今儿刘氏为了在未来亲家跟前显摆,穿了她大媳妇得来的衣裳,恰好是花花绿绿的对襟褙子。没想到就被童若瑶拿来戏弄了一句,顿时脸红脖子粗,呸一声道:“读书人家养出来的闺女,还不如咱们这些乡下人的教养。”
周氏一改平日的温和,冷声道:“我们的姑娘如何,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说完叫了一声小黑,侯在一旁的小黑,立刻仰头龇牙狂叫。
刘氏更气了,一边拉着大奎走,一边道:“别人压根就瞧不上你,何苦在这里丢人现眼!”说完骂了一句妖精,恰好被周氏听见了。
童若瑶从来不知道看似温柔的母亲,在女儿受到侮辱后会完全变了个模样,倘或不是她在中间劝着,估计周氏和刘氏会打起来。
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大奎也明白无力挽回了。好容易劝阻了两人,大奎拖着刘氏回去,这边周氏也拉着童若瑶进屋,不让她在外面洗衣裳。
童若瑶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和母亲,他们好像没有生气。特别是童老爹,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古怪,好似在追悔什么。而周氏的神情,格外凄凉。
小黑乖乖蹲坐在童若瑶脚边,时不时用它黑溜溜的眼睛打量屋子里的三人,隔了半晌,童老爹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理会周氏的疑惑,直往外面而去。
周氏和童若瑶忙跟着出来看,只见童老爹竟然去灶房拿了水桶和扁担,去井边打水去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童老爹,竟然去挑水!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干粗活,童若瑶瞧见母亲周氏眼角有泪光涌动,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别的。
他们曾经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童若瑶不知道,可从哪些被收起来的衣物看来,以前的他们并不像现在这样。童老爹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后代,所以他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些年一直努力地读书,一把年纪也没放弃。而现在,他是打算放弃了么?
这是童若瑶希望看到的,可童老爹真的这样做了,她心里却很难过。现实的残酷,剥夺了理想,原来这个道理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都是存在的。
就在周氏和童若瑶还没回神之际,童老爹自发将童若瑶没有清洗完的衣物拿去清洗,周氏擦了擦眼角的泪,走过去要帮忙,童老爹不让,说是周氏身子骨不好,这两天身上原就有些不舒坦。又扭头,像往常一样摆出严父的面孔,命令童若瑶进屋去帮周氏做针线。
童若瑶只觉眼眶微热,“哎”一声,拉着周氏进屋。
童老爹接受了现实,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来维持生计,所以只好做这些事。周氏心里也明白,却依旧禁不住落下泪来。童若瑶也高兴不起来,尽管童老爹在试着接受现实,可刚才他没落失望的神情碰触着童若瑶的神经。
算了,人总要学会面对现实,就像童若瑶自己,她就必须面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现实,也必须面对这个世界的一切生存规则。
傍晚,童若远拖着一身疲倦回来,然而当他看到在灶房里忙碌的身影时,疲倦没了,满脸的惊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忍不住眨眨眼又看了几眼,最后终于确定,在灶房里笨拙地忙碌着的人确实是自己的父亲。
那只小黑狗依旧蹲坐在炉灶边,瞧见里面的柴火要掉出来,便提醒地叫唤两声,童老爹从另一边走来。
童若远看着父亲脏兮兮的脸,眉头打成死结,顿了顿往正屋去。
童若瑶恰好从屋子里出来,见大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灶房,也跟着望过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午饭时,童老爹热了昨儿的剩菜剩饭,还过得去。而晚饭,桌上摆了四个碟子,黑乎乎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就是碗里的米饭,也散发着一股糊味不说,同样黑乎乎的。
童老爹显得有些局促,周氏温柔地笑着,率先拿起筷子。童若瑶两兄妹也跟着拿起筷子,不能打击老爹,即便是个大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是挺难下咽的,童若瑶见父亲紧张地看着他们三人,遂笑道:“女儿最喜欢吃锅巴,很香的。”
说着,又扒了两口饭津津有味地吃着。童若远面无表情地吃着,周氏吃相历来斯文,反正大家都一致地没有表现出大的反应。童老爹似乎相信了妻子和儿女,终于拿起筷子,只吃了一口就吐出来的,忙叫道:“别吃了,这哪是能吃的东西?”
三人仿若未闻,继续吃着,童老爹看着他们,禁不住老泪纵横,慢慢的也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扒着碗里的饭。
自此,老爹一人担当起家里的一切庶务,童若瑶和母亲做针线,童若远要协助父亲,被童老爹瞪回屋子里读书。周氏和童若瑶想帮忙,童老爹一样将她们赶回屋里去。
不过两三天的功夫,童老爹做什么都有模有样了,周氏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商议着要先给童若远寻一门亲,近几年家里的开支没有用以前的积蓄,讨媳妇到不难。
对此,童老爹提出不同意见。一天晚饭结束后,童老爹对童若远道:“过几天等榜单出来了,倘或不中,明年开春送你去上京。”
童若远读书认字都是童老爹手把手教的,后来去了私塾,显然受过高等教育的童老爹比私塾先生学识更好。童若远也只在私塾里挂名,因为不进私塾也没法参加科考,论起做文章之类,都是童老爹指导儿子。
倘或送童若远去上京,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