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福福身告退,香雪将新泡的茶端过来,不等童若瑶问及,香雪便低声道:“我听说,今儿午后三夫人在老夫人的千禧堂呆了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眼睛都肿了,说是,说是为了……分家的事儿。”
还真是不消停,外头的事儿才解决,她就耐不住了。难怪今儿黄氏也不顾亲戚们在场,就和郝氏爆发口水战。童若瑶深吸一口气,“二夫人必是不肯吧?”
香雪点点头,不禁道:“我也觉得三夫人太急了些,如今老夫人身体建好,她这会子提出分家的事儿来,岂不是……”岂不是诅咒老夫人不好?这么多年下来,如今顾家雨过天晴,她就想着分家。
童若瑶倒是能理解郝氏的心情,生意是大房和二房在管,他们三房没有出力不假,可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却要殃及鱼池跟着遭殃。如今顾廷礼比之前好了许多,或许也能单独撑起一个家来,黄氏这样压着,打着什么主意,她心里自然明白,不急也会急。
“也不知老夫人给廷雅相看准了人家没有……”童若瑶放下茶杯,郝氏若是真的把黄氏逼急了,只怕顾廷雅就要成为牺牲品了。郝氏这样不给黄氏脸面,老夫人夹在中间也难说话,更何况那件事郝氏和顾廷雅都看准了。
而黄氏有这样利用结亲的心思和手段来结交所谓的贵人,郝氏未必不会为了儿子而牺牲女儿,想到这里就想起敏惠和晴儿来。她今儿一早就回去了,也不知邱年生和邱婆子对她和晴儿如何?
想来想去终是觉得不妥,朝香雪道:“明儿屋里你安排个老实的丫头看着,你去门上问问,有赶车的婆子识得去邱家的路,你去替我瞧瞧敏惠和晴儿。”
香雪点点头,顾廷煊从净房出来,香雪便下去重新准备热水。童若瑶实在不想动弹,反正香雪倒来的茶自己也没喝,顺势就推到顾廷煊跟前,“今儿为了我娘家的事儿,叫二爷受累了。”
顾廷煊眉头微蹙,总觉得童若瑶脸色极差,少不得问了几句。童若瑶便将张大夫的话重述了一遍,说到房中之事要节制,她自己都红了脸,“如今老太太孝期,我虽是嫁出来的孙女,好歹也要给为她守满七十二天孝礼。”
顾廷煊神色动也不动,沉吟片刻正要说话时,就听到顾炎大声嚷嚷着进来了。
两人一道去了书房,净房热水备好,便去更衣洗漱,回到正屋却还不见顾廷煊回来。原是想等等,却困乏的睁不开眼,只得先去床上睡了。也不知顾廷煊什么时候回来,朦朦胧胧中,仿佛听到他说:“童若绾在牢中自缢身亡……”
万物复苏,阳光将大地映照得朦朦胧胧,却是百花齐放的艳阳天,童若瑶好像回到了初来上京的那段时光,童若绾巧笑嫣然,娇娇柔柔站在百花丛中,望着童若瑶,一直微笑,慢慢的那微笑渐渐扭曲变形,杏眼怒瞪,瞳孔不断扩大。嘴里一字一顿吐出一句话来:“本该是我的,本该是我的!”
童若瑶只觉自己脖子被什么东西勒紧,呛的她咳不出来,又不能呼吸,忽地惊醒睁开眼看到顾廷煊担忧的眸子,才惊觉原来是一场噩梦。
“瑶儿……”顾廷煊伸出手臂拥住她,轻声安慰道,“只是噩梦,醒来就没事儿了。”
屋里已经点了灯,青蓝色的窗格子说明,已经是起床的时候。顾廷煊却好像没起来的打法,童若瑶吐一口气,轻笑道:“我本来没事儿,你这样抱着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顾廷煊闻得这话,忙不迭地松开手臂,用衣袖拭了她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这两天瞧着你脸色一直都不好,张大夫上次说没事儿,还是该叫他再瞧瞧才稳妥。”
还找张大夫瞧?童若瑶忙摇头,那张大夫说话古里古怪的,却弄得童若瑶无地自容,“可能是虚火冒出来了,所以才睡得不踏实,总是做梦。不碍事儿,吃些清淡的自然就好了。”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童若瑶忙推开顾廷煊坐起来,“今儿要出门,还是早些起来吧。”说着,披上外衣先下了床,往净房去了。
吃了早饭,吕氏就打发人过来询问,童若瑶和顾廷煊一道出门,尚且没到百寿堂,就瞧见吕氏、方氏等人从百寿堂出来。童若瑶上前见礼,吕氏微微点了点头,童若瑶过去见过方氏,等顾廷煊拜见了吕氏和方氏,才一道直接往千禧堂去。
黄氏、郝氏等人也已在千禧堂等候,见童若瑶等人来,老夫人就吩咐起去童家吊唁的事儿。只是因为家里有亲戚在,如果都走了,就怠慢的客人。
黄氏大嫂忙陪笑道:“都是亲戚,我们不拘着这些俗礼,倘或老夫人不嫌弃我们嘴笨,尚且可以陪着说说话儿解解闷,我们就留在这里陪老夫人说说话吧。”
黄氏的娘家为了生意,故此会在上京多待些时候,倘或生意能做定,估计慢慢的来上京的时候就更多了,会在外面置办宅子也不说不准。方氏心里还盘算着什么,故而也不慌着离开,童若瑶福福身道:“母亲身子不好,来回奔波孙媳心里也实在不放心,孙媳和二爷回去也代表了母亲,母亲就在家里歇着吧。”
老夫人目光落到吕氏身上,只听得吕氏叹道:“到底是长辈的过世,又是若瑶的娘家人,再不济也要亲自去一趟。”
老夫人点点头,方氏便笑道:“我们在这里也住了好些日子,没什么怠慢不怠慢的,都是亲戚家,何况死者为大。”
出门时,童若瑶和吕氏坐了一辆马车,顾廷煊骑马走在外头,后面黄氏、郝氏亦是各自坐了一辆马车,加上跟去的丫头婆子,竟是浩浩荡荡一大堆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