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童若瑶和蒋蓉华来了,跪在左边的周氏招手叫蒋蓉华和童若瑶过去,少不得哭一回,因蒋蓉华有身孕,不敢久跪,不多时就被婆子扶着起来去隔壁屋里歇着。童若瑶是已嫁出去的女儿,与童若涵、童若晨等不同,也不用一直守在灵堂中。
巳时左右,童若远匆匆赶回来,去灵堂哭一回才出来见蒋蓉华。
中午简单地吃过午饭,因为第一天,左邻右舍或亲友还没有全部通知,所以除了童家人,和童家嫁出去的童若瑶和童若秋回来了,其他人倒是没有。饶是如此,童家上上下下任旧忙得不可开交,各自布置预备工作,包括请道士做法等事儿。童老爹要忙着家里的事儿,外头这些跑腿的事儿,也多亏了顾廷煊。
下午,童二叔情绪略微稳妥,设账房找了亲友主持一应开支,专管丧礼中的各种开支,并设立账目,包括登记亲友送来的奠仪和挽联、祭幛、匾额、花圈、纸活及送的“唪经”等等。
这一天倒是把一切都料理清楚,明日开始便有亲友前来吊唁,三日后入殓。童二叔悲痛欲绝,原是说停放七七四十九日,只因日子太长,如今气候虽不太热,到底停放久了也不妥。何况,停放日子越久,开销也就越大,自老太太病后,童二叔家里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童老爹回家丁忧,也是拿不出多少余钱来。
那管账的人劝了一番,童二叔也只得应了,停放三七二十一日,又因童老太爷灵柩是运回祖籍蜀地安葬的,老太太的灵柩势必也要运回去。如此路途上又要耽搁一些时日,差不多也是五七三十五日方能入土为安。
童若瑶和顾廷煊傍晚才回到家,去千禧堂拜见老夫人,黄氏、郝氏、吕氏以及亲戚们都在,老夫人问了童家老太太停灵一事,遂朝吕氏和黄氏道:“明儿你们也去送送。”
黄氏和吕氏站起来应下,黄氏又安慰童若瑶几句,童若绾感激一笑。老夫人见她面露倦意,忙叫钱妈妈搬了椅子叫她坐下,禁不住叹道:“人死不能复生,她也算是有福气的,儿子们、孙子们都能给她守孝。”
这话让人不由得想起顾家大老爷、三老爷来,老夫人这把年纪,确实白发人送黑发人就送了两回,其个中滋味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明白。
黄氏大嫂忙笑道:“老夫人也是有福气的,儿孙满堂,比我们不知强了多少呢!”
老夫人无力苍白一笑,黄氏忙说起别的话题,朝童若瑶道:“今儿我们都劝不住,敏惠带着晴儿跟着邱家人回去了。”
童若瑶并不觉得惊讶,敏惠,她的心思其实比童若瑶都细,想法顾忌也多。而今儿童若瑶又不在家。可即便童若瑶在家,估计也劝不住她吧。邱年生说顾家扣留他妻小,敏惠又不想继续留在顾家给顾家添乱。只是,晴儿指不定哭得多么伤心,还有对回去那个家的各种恐惧。
这话题任旧有些沉重,郝氏笑着说起顾廷礼在铺子里的事儿,老夫人的心思被转移,黄氏嘴角不由得挂起一抹嘲讽。
顾廷礼虽腼腆的像个姑娘,倒是做什么都肯用心,这段日子下来,也有些长进,其实大伙也都没有刻意去注意他,只知道现在他看见众人,终于不再把脑袋低低地垂下。就此一点,老夫人心里也格外欢喜。
“早知如此,倒是该叫他早些去外面见见世面才好呢!”老夫人乐呵呵的笑道。
黄氏立刻道:“也是弟妹和我们都心疼侄儿,怕侄儿在外面吃了苦头。”
郝氏皮笑肉不笑,道:“他身为男儿,总不能一直在家里闲着。”
黄氏脸色一顿,郝氏这话可不是说顾廷之天天儿都在家里?冷笑道:“弟妹说的在理,廷之就比不得廷礼,整天就知道读书,论起来咱们这样人家的身份,又不能去考状元,也不知他读书做什么。我还说不得一句,说一句他就质问不读书如何看得懂账本。”
顾廷礼书读的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天赋的缘故,反正是请了先生的,不过这些年下来他也就略识得几个字。绝对不是谦虚,而是事实如此,这方面尚且不及顾廷雅。加上顾廷礼之前的性子太过腼腆怯懦,总之,看起来确实不知道他能做什么好,顾廷之比他年长,老夫人又喜欢爱读书的人,故而对顾廷之也算是寄予厚望,前几年就叫他打理铺子和庄子上的事儿。这么几年下来,名义上他任旧在打理铺子和庄子上一些琐事,实则都是黄氏一手操办,众人也是心知肚明的。
老夫人对这样的口水之战向来不喜,表情淡淡的端起茶杯,问钱妈妈,“可是今年新进的茶叶?”
钱妈妈点头说是,黄氏和郝氏闻得这话,双双住嘴。老夫人浅唱一口,朝黄氏大嫂笑道:“你们才是行家,我喝了一辈子的茶,以前还品得出味儿来,如今总觉得都是一个味儿。”
顾家的茶基本都是黄氏从娘家大哥他们哪儿买来的,这话多少说得有些过了些,童若瑶捧着茶杯,鼻息下的茶香味儿淡却绵长,口齿留香是极好的茶。不禁揣度,只怕今儿家里又发生了什么她还不知道的事儿,所以老夫人现在才说出这一番话来。
在老夫人的千禧堂吃过晚上,回到青松院顾廷煊先去净房沐浴,童若瑶只觉浑身不舒坦,半坐半靠倚在榻上。
小玉服侍老太太一场,今儿回娘家带了她回去,在老太太的灵堂哭一回,此刻也是满脸疲倦,瞧见香雪进来服侍,童若瑶便打发她先下去歇着,“明儿要回去,还是你陪着我,别推辞什么,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