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商贾尚且可以做到施粥救济,又是在天子脚下,也莫怪那些人效仿起来。娘家原也有这个打算,可上京这样的地方,又岂会让过多的难民进来?若是真的要救那些难民,倒不如实际些将那些难民送到原籍,将过冬的米粮发下去。今年西北旱情严重,明年未必还是如此。若任由这些难民四处流窜,误了明年的春耕,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小玉撩开帘子进来,一脸喜气地道:“顾家来人了,还送了好些米粮过来,这会子在老太太屋里,让夫人也过去了。”
炕头上做针线的两人随之一愣,蒋蓉华蹙着眉头道:“许是上京的米粮涨价了,今年上京周边受灾也比较严重。”
小玉没想这么多,只觉得陈妈妈说最近的米很难买到,家里的米粮都是现卖,并没有多余的存粮,如果涨价只怕是买米都难,顾家这个时候送来米粮,才真正是雪中送炭。“小姐、少奶奶要不要过去瞧瞧。”
蒋蓉华盯着童若瑶。
“是谁来了还不知道,母亲过去了就罢了。”
是啊,如果要她过去,自然会传话过来。可这个时候送米粮来,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老太太的庄子也受了灾,童二叔在外面跑,颇有先见之明,之前已经和老太太商议过,买了些米粮回来。
“多谢老夫人惦记,听说你们家还专门盖了施粥的棚子?”
钱妈妈笑了笑,多少有些勉强,还透着悲戚,“我们大夫人到了冬天旧疾就犯了,这些天格外严重了几分,老夫人说做些善举也好给大夫人积些德,好让神明保佑大夫人慢慢好起来。”
周氏怔住,上次见吕氏,虽看起来一脸病容,却没有想到这样严重。再想到上次顾家来小俜,言辞中透出着急的意思,顾廷煊年纪不小了,倘或……周氏心里有些乱,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紧张地问钱妈妈,“可请了大夫?大夫如何说?”
钱妈妈道:“也没少吃药,虽然偶有好转,却也是时而严重。”
老太太担忧地蹙起眉头,钱妈妈又勉强宽慰地笑了笑道:“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担忧,只要熬过了冬天,总是能好起来的。也怪老奴愚笨,说了不该说的让老太太记挂了。”
钱妈妈陪着又说了一会子话,提出去给四姑娘、和蒋蓉华请安,周氏点头,叫廖妈妈领着过去,留下周氏说话。
周氏已经在心里思量了几遍,瑶儿的庚帖已经与顾廷煊互换,不出任何意外,婚事就此算是定下了。若不是长幼次序,瑶儿只怕是要出阁了。现在顾廷煊的母亲吕氏不大好,顾家那样的人家怎么会找不到好郎中,就是再昂贵的药材也绝对没有找不到的。现在却要用搭建施粥棚子,来祈求菩萨保佑,可见……
童若远之所以能娶了蒋蓉华,也是因为与蒋蓉华说好的那门亲出了意外,虽然完全不同,可倘或真的如此,那瑶儿岂不是要耽搁三年。三年太多事都可能发生变故,瑶儿也禁不起那样的耽搁……
老太太也不急着问周氏的意思,端着茶杯吃了几口,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才缓缓道:“顾家的意思是,最迟过完年,二月之前完婚。”
马上就十一月了,即将到年底,算起来时间并不紧迫。周氏缓了口气,一开始听到钱妈妈那样说,还以为就是最近。
钱妈妈从童家回去就立刻去见顾老夫人,“已经收下了,按照市面上原来的价格给了钱,我推辞,童家老太太和大夫人都坚持给了。老夫人也不必担心,童家大夫人也是知书达理的人。”
顾老夫人听了,眉宇间随之松开。钱妈妈明白顾老夫人心里想着什么,却也实在有些担心大夫人吕氏,“要不要暂时派别的人去大夫人屋里?”
顾老夫人摇摇头,“她误打误撞的算是帮了大孙子一回,找人看着她,只要不出格由着她去吧。大儿媳妇糊涂,大孙子却不是糊涂的。”
钱妈妈还有有些担忧,不知道该不该将路上听到了说给老夫人听。顾家主要经营丝绸布庄、胭脂水粉、以及香料,其他都是辅助,不占主流。同样是商贾,顾家施粥的举动,多少已经引起了那些经营米粮的大商家不满。
顾家在上京的根基并不算稳固,身上又背着皇商的名分,难免不叫人眼红。再说,这样的灾情,商家抬高米价出售,那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举动,商人总是以利益为重,顾家施粥的举动,却与行商者背道而驰。
顾老夫人斜眼看了钱妈妈一眼,道:“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还叫我去猜不成?”
钱妈妈讪讪笑了笑,才将路上听到的说了。大多是说顾家的好话,可越是这样越叫人不安心。
顾老夫人嗤笑一声,“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旱情不同水患,来的凶猛叫人措手不及。今年西北旱情严重,朝廷不可能现在才知道。只是,早听人言,那些人办事总是缓慢的,一道道批下来不知要花去多少时间。现在入冬,用不了多少时日,上京的难民就没了。咱们施粥不过是善举罢了,那些人要说,就让他们说去,不给他们一些由头,他们总是能编排一些出来,再说,上京这地方繁华,也太热闹了一些,不如咱们天杭清净。”
钱妈妈点头称是,笑道:“等大少爷成家立业,老夫人想回去,咱们就回去。”
又是天幕四合童老爹才回来,咋见到大老爷一身泥巴,陈妈妈唬得差点儿没有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