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忙着洗菜切菜,小孩儿就在院门口的空地上玩耍,大伙聊着八卦话题,那感觉格外温馨。如果抛开童老爹中举一事,而换成其他的事儿,感觉也许会更好吧。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如果老爹没有中举,这些景象大概就是再在李家村住上十年也难见到。
哎哎,童若瑶嘴角不觉得弯起一抹苦笑。眼角余光恰好憋见童若远他们用两头毛驴拖着食材回来。大伙纷纷丢开手里的活计去帮忙卸货,肥胖的厨子用他那酷似寺庙里钟声的大嗓门指挥着大家。
大奎到底还是追上了童若远,这会子一起回来了,一同的还有一位穿着一身体面行头的年轻人。彬彬有礼的倒也像个文雅的读书人,童若瑶认得,他就是李长老的长孙李荣,李长老便是要给他提亲的。
此时三人站在一块儿,大奎憨厚,李荣一脸微笑,童若远虽穿着简陋,可瞧着最有气势,到底是自己的大哥,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于是,童若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该不会村里去外面做工的,到了适婚年纪,又没有订下亲事的青年都会回来吧?
童若瑶自己先打了个寒颤,这个想法极有可能会发生,周氏谢绝李长老的话,不可能没有传出去,既如此怎么……
“童老爷,那便是我那孙儿了……”李长老得意洋洋的话语传来,接着又听见他朝外面喊李荣的小名,叫他进来见见童老爹。
那边李荣听见,朝童若远作一揖便大步流星地朝正堂屋走来,甚至还不经意又特意地看了童若瑶一眼。
这叫什么事儿?童若瑶很是郁闷,不想刘氏又怂恿大奎过来和童若瑶说话,大奎不肯,刘氏又故意说得很大声,似乎是说给众人听的。只说大奎以前如何如何,叫人听得心烦。
童若远脸色微沉,周氏纵然笑着,也笑得勉强,只打眼色叫童若瑶进屋去。
而更叫人意想不到的是,童若远他们回来不久,童家院子外来了一辆马车,对于李家村的人来说,这马车格外华丽,也格外眼熟,因为这辆马车的主人便是住在城外不远处的王乡绅。
突然到来的王乡绅让大伙安静了片刻,童老爹和李长老等人一起迎出来。王乡绅是个干巴巴,满头花白头发的清瘦老头儿,穿衣打扮自然和乡下人不同,一身锦绸罗衫,杵着一根鹤头沉木拐杖,大拇指带着一枚晃眼睛的赤金扳指。一左一右两个下人搀扶着,身后还跟着穿着同样体面的年轻人,便是王乡绅的小儿子。
将王乡绅迎进屋,让了座,童老爹等便也依次落座了,那王乡绅说话声音都打颤,“恭喜童老爷了,今儿我不请自来,童老爷可别见怪。”
童老爹不卑不亢地道:“哪里,只劳驾您大老远地跑一趟。”
王乡绅“呵呵”笑了两声,“我祖上也是这里的人,只后来搬出去罢了,说到底都是一个地方上的。”
李长老赔笑道:“您老说的是。”
可那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儿,要追溯到王乡绅太爷那一辈去了,后来王家发达了,连祖上的坟墓也迁走了。
王乡绅又颤抖着嗓子说了些其他的话,便招手叫他小儿子过来给童老爹见礼,童老爹忙站起身谦让,这个礼却是不敢受的。童老爹虽然依旧沉浸在自己中举的喜悦中,但并没有因此昏了头。他如今也只是李家村一个外来户,没有别的身份。
王乡绅却坚持道:“童老爷如今是举人,指不定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物,他这一礼却是应该的,只望童老爷以后倘或得了闲,能指教他一二才好。”
他小儿子也不是呆头呆脑的,听了父亲的话,就又作一揖,童老爹虚扶一把,“到底还是年轻人更有作为。”没拒绝,可也没答应什么。
之后,叫他小儿子随了五两银子的礼钱,又说了些别的话,大体都是围绕着读书科考那些事儿,这王乡绅也只得了一个秀才,他嘴里能说出什么来?不过是在乡下人跟前充面子罢了。倒唬得李长老等信以为真,听得津津有味。
中午的人比早上几乎多了两倍,村里在外做工的只要能回来的都赶回来了,多的是没有定下亲事的年轻人,也有几个大姑娘,由各自的亲戚领着来见周氏,而且每个人的理由几乎一样,都是来见亲戚,不知道童家办事。
其目的自然没有人愿意说穿,只那几位姑娘莫名其妙臊的红了脸,略垂着眼帘,却满院子地搜寻什么。
午饭时,童老爹陪着王乡绅、李长老等人坐了一处,席间王乡绅依旧用他发抖的嗓音高谈阔论着,又叫他小儿子趁着现在请教童老爹做文章。大概是他小儿子也有一些学识,说出来的话倒也有那么些道理。
童老爹自己是读书人也颇喜爱那些用功读书的小辈,此时见王乡绅的小儿子说的头头是道,不觉点点头。王乡绅见了顿时眉笑眼开,道:“这孩子自小喜欢读书,也请了几位先生单独授课,怎奈那些先生都是空有一张嘴,说的比什么都好却无真正的本事,说起来竟是被他们给误了。”
童老爹略点头,沉吟道:“我倒知道上京有位先生才学是真正的好,只那老先生如今年纪越来越大,每年也只收两名学生,但他那里出来的学生,十有八九榜上有名。”
“真有这样的人?幸而今儿童老爷提及,想来到底是童老爷晓得的多,既如此童老爹可否详细告知,改日寻个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