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风扫过,燕居闪身来到床边。
秋明月一震,似突然清醒。
“师父……”
低若蚊蚋的呼唤,让燕居刚把上端木皇脉搏的手都为之一顿。
片刻后,她叹息一声,将端木皇的手放入被中。
“你一直在这里?”
秋明月木讷的点头,“刚才有刺客……阿睿带了人来……他受了惊,突然就吐血了……叛乱了,我让绿鸢去我宫里拿护心丹,我昨天才配好的……可是……”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滴滴坠落。她双手紧紧抓着司徒睿的衣领,身子在颤巍巍的发抖,显然也是受了惊吓。
燕居见她这个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来,想起今夜血雨腥风八成也跟她有关,不然今夜自己不可能被血影阻挠。于是她怀疑是秋明月亲手毒杀了老皇帝,但是一来秋明月没有理由这么做,反正如今她都是皇太女了,这江山迟早都是她的,她犯不着再多此一举。再者,她也算有几分了解自己这个外孙女。或许秋明月对老皇帝没什么感情,但是也不至于做出亲手弑父的事情来。
不过虽然说是没什么感情,但好歹也是亲生父女,如今让她见着自个儿的生身之父死了,大抵她还是伤心的。便对司徒睿道:“殿下受了惊,你带她回去。”
“是。”
司徒睿点了秋明月的昏睡穴,然后以宽大披风护着将她横抱起来,转身躲过了燕居的目光。燕居此刻正心乱,想着今夜的事有些古怪,倒是没有多想他为何要以披风把秋明月的身子遮住。只是觉得大抵怕她受了寒气吧,那丫头自小就怕冷,便也没有多关注。
“把这里收拾干净。”
她吩咐着。
“是。”
宫女们连忙站起来,将刺客的尸首清理。
燕居又询问今夜之事,没得到什么信息。这帝寝殿所有暗卫早就死光了,不然她也不至于查不到任何事。想起门外还跪了一群人,她便走了出去。
司徒睿抱着秋明月来到静曦宫,立刻就解了她的昏睡穴。红萼和绿鸢退到外面去了,寝殿内,孙嬷嬷被点了穴道躺在秋明月床上。
秋明月手指一动,立刻解了她的穴。
孙嬷嬷翻身跪在地上,“殿下!”
秋明月冷冷看着她,“本宫没能让你如愿给国师报信,你可怨我?”
孙嬷嬷额头有汗水涔涔冒出,“老奴……”
她突然骇然的瞪大眼睛。
秋明月已经坐了下来,并没有刻意收拢衣袍,凸出的肚子就这样暴露在孙嬷嬷眼中。
“殿下,你—”
“如你所见,本宫已有身孕近五个月。”
秋明月的声音轻飘飘的落下,震得孙嬷嬷差点倒地。
司徒睿站在秋明月身边,那个角度却刚好可以在孙嬷嬷想要逃走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堵住她的去路。
“五个月?”
孙嬷嬷脸色发白,而后好似明白了什么。
“难怪您这段时间不爱喝茶,难怪从前最讨厌穿那些华服的您天天穿着皇太女的宫服。原来,您是故意的……”她忽然浑身发抖,“国师……”
“她当然不知道。”
秋明月冷冷看着她,“事到如今我也知道瞒不住了,你好歹是本宫的奶娘。如今本宫就问你一句话,你若还认我这个主子,那么过往的事情咱们既往不咎。如果你觉得你的主子只有国师,那么本宫也不介意多费点口舌对国师解释你是怎么死的。”
司徒睿已经蓄势待发,一旦孙嬷嬷有任何异动,就杀人灭口。
反正今夜叛乱发生以后,各个宫殿的暗卫就已经出动对付那些刺客了,如今还没有各就各位。此刻杀人灭口,是最合适的时机。
孙嬷嬷白这一张脸,“殿下,您腹中怀着的……可是大昭太子的骨肉?”
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孙嬷嬷仍旧还要问一问。
“自然。”秋明月瞧着红木桌,“除了他还能有谁?”
孙嬷嬷低下了头,低低道:“国师不会允许殿下生下这个孩子的。”
“我的孩子。”秋明月手指把玩着一缕发丝,眼神清冷如月。
“岂能由旁人置喙?”她目光低垂,冷冷的,带着点杀气的看着孙嬷嬷。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谁也别想动我的孩子。”
“可是……”
孙嬷嬷抬起头,面色苍白似雪。
“如今陛下驾崩了,您马上要登基为帝,这事儿迟早都要被发现的。除却国师,还有大臣,殿下……”
“不然……”秋明月轻飘飘道:“你以为今晚的叛乱又是为何?”
孙嬷嬷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眉目沉静如画,眼神却森冷如冰的少女,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来就不了解她。西戎的天下,要变了——
“既是如此,殿下何不杀了老奴?”她苦涩道:“殿下,老奴生来就是西戎皇室暗卫。从前您身边的冬雪夏荷,她们的武功都是老奴教的。从那时候起,您就对老奴起了戒心。老奴一直奇怪,您为何没有杀老奴?”
秋明月收回目光,凉薄道:“杀了你她会在我身边安排其他人,你好歹看着本宫长大,怎么着也是隔了层肚皮的母女关系。你虽效忠西戎但好歹也对我有几分感情。如果换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既然如此,我何必多此一举?”
孙嬷嬷低下头,“殿下思虑周全,老奴佩服。”
秋明月向后靠了靠,“本来本宫是想杀了你的。不过本宫进宫的第一天,父皇对本宫说了一句话。”
孙嬷嬷抬头,甚至都没有发现。平时只称呼端木皇为陛下的秋明月,今日居然换了称呼。
“什么?”
秋明月忽然一笑,“父皇说……”
“你身边那个奶娘,她是我按在国师身边的卧底。不然,我也不会放心把你放在民间这么多年……她只忠诚我西戎皇室,也就是说日后你登基,她只忠于你。”
端木皇对她说了很多话,大多都是反话,因为怕被国师监视。就这句话,还是她近身伺候的时候他极为小声对她说的。她觉得,她那个父皇说了那么多话,就这句最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