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仙跟在米寿昌后面走进屋子。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过了几秒钟，她的眼睛才适应过来。只见迎面是一个火炕，炕上团着一套脏乎乎的被褥，被褥下面的苇席有几处已经破了，下面的炕土露了出来。炕角上，仍着几件又脏又破的工作服。火炕前面挨着东墙是个煤火，一看就很长时间不使用了，上面有很多浮土。东南角的窗户根儿放着一个破碗橱，里面横七竖八摆着碗筷锅灶，不知是碗橱的木板走形门关不上还是忘了关，碗橱的一扇门敞着个大缝。一个杂木板拼起来的小饭桌摆在屋子正中间，上面落满了灰尘。还有一堆杂物堆在碗橱旁边，也说不清都有什么。门口旁边有个洗脸盆架，上面有一个碰掉许多瓷儿的搪瓷脸盆，盆架的横杆上搭着一条黑乎乎的毛巾，已经看不清底色。刚踏进门的脚底下，一个剩下没有多大的笤帚从盆架下面伸出来，差点绊住如仙的脚。
“还愣着什么，放下包袱做点儿饭，饿死了！”米寿昌一边大声训着如仙，一边把身子“仍”在炕上。
如仙曾经的幻想进一步被打得碎碎。说实话，她曾经幻想过米寿昌有份稳定的工作，自己和孩子的吃穿就不再发愁了。因为她从小到大，太知道贫穷的滋味了。她嫁给米寿昌以前，听媒婆说米寿昌挣钱不少，但做梦也想不到，怎么看到的是这样一个生活状况呢？街头的叫花子也不至于如此吧！
“老米回来了，哈！”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边说着边推开了房门。米寿昌比来人要小十来岁，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倒称呼米寿昌“老米”。
陌生男人一看见如仙，不好意思起来，拘束得不知所措。
“嗨，老张，快坐，这不是刚到嘛。”米寿昌坐起身来。
“这是我媳妇！”米寿昌指着如仙给“老张”介绍说，然后又对如仙说：“我说，家里的，这是我们一块干活儿的老张。”
老张上下打量了如仙一番，嘴里不由自主地“啧啧”起来，怎么也没想到米寿昌能娶到这样一个标志的媳妇。
“你可真有艳福呀！”老张艳羡道。
米寿昌听了老张的话，脸上露出很得意的神情。“今天晚上，你过来，咱们一起喝一杯！”
“好！”老张答应得很爽快。
老张跟米寿昌说了一阵子班上的事后，说还有事就走了。米寿昌接着在炕上呼呼大睡起来。如仙则开始收拾屋子，之后又把从老家带来的东西一点点整理出来，摆放好。说实话，直到下火车时，如仙还不明白为什么米寿昌非要从家里带那么多东西来。如仙曾劝说他带多了路上不方便，但米寿昌就是不听。这时，她终于明白了：如果不把老家里的被褥和锅碗什么的都带来了，那么，在这里，她连这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一时间都不好凑齐！
米寿昌一觉醒来，天快要黑了。他发现屋子里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就连碗橱里面也擦得非常干净，碗筷摆放得整整齐齐。他不由得暗暗高兴，还是有了媳妇好。如仙人长得好看，让他的面子十足；如仙娇柔可人，让他欲望十足；如仙还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让他得意十足！唯一一点心里不舒服的，就是如仙是结过婚的。一想起如仙是“二手货”，米寿昌的心里就醋意大发，十分窝火，脾气暴躁得像秋天野地上的败草，一点就着。他本来就好打架，只要有一点不顺心，准要惹事。如仙嫁给他以后，他把所有的火气全部发泄到如仙身上，恣意地强迫她、侮辱她、打骂她。结婚最初那些天，他打了如仙后，心里还有几分忐忑，怕如仙找娘家人跟他来理论。不过他发现如仙非常要面子，根本不会把家里打架的事声张出去，于是，胆子就一次比一次大起来。结婚没多长时间，打骂如仙已经成家常便饭了。米寿昌从如仙痛哭的呻吟中得到了发泄的快感。
“呀，天不早了，我去矿上供销点买点儿菜来，今天晚上叫老张他们喝几杯！”米寿昌睡醒了，显然心情很好，亲了如仙一下，唱着小曲出去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米寿昌回来了。他左手拿着两瓶酒，右手拎着一兜儿菜。打开兜子，里面除了一个棵大白菜，一把小香菜，四五个土豆外，还有猪肉和羊杂等下酒菜。
“屋子外面的墙角有个灶，旁边有柴火，你抓紧弄几个菜，今晚我要请这儿的兄弟们痛快地喝一场！”米寿昌交代完任务，就找他的“兄弟们”去了。
如仙把热腾腾的饭菜摆在桌子上的时候，米寿昌领着几个老少工友来了。为什么这么准？米寿昌没走远。他就在前排的老张家跟几个工友唠闲天，讲他是怎么把媳妇娶到家的。两个年轻的光棍工友被米寿昌的话拱得心里痒痒极了，只恨自己没有艳福。米寿昌派“瘦猴”一直盯着如仙做饭的进展，只要饭菜做好了就叫他们。要不怎么米寿昌他们会那么及时地赶来呢。
怪不得做饭时有个瘦里吧唧的人在院子里出现了两三次呢！经米寿昌一说，如仙才醒悟。
来的客人里，除了老张和“瘦猴”外，还有三个，如仙一时记不清都叫什么。
这顿酒喝得非常热闹，几个人猜拳吆喝，声音简直能传到前面的火车站上去。眼看夜深了，米寿昌还不让散场。有两个妇女过来叫自己的男人回家，都没有叫走人。后来如仙看大家都要醉了，怕再喝喝出事来，心里就盼着酒场散了，但她干着急却不敢扫米寿昌的兴。正在这时，一个孩子跑到屋里来，拉起老张就往外走，说老张再不回家，今天晚上就进不了门了。老张站起身来往外走，米寿昌舌头梆硬地说：“老张，别走，接着喝……”
其他人见老张走了，也纷纷站起来告辞。瘦猴和一个圆脸的工友差点撞在一起。如仙在门口目送着米寿昌的几个工友都走远，才返身回到房间。这时候，米寿昌喝得烂醉如泥，已经倒在炕上睡着了。
如仙帮米寿昌脱掉鞋，轻轻地为他盖好被子后，开始收拾桌子。当如仙把残羹冷炙收拾干净，身子疲惫得像坠了千斤似的，赶紧上炕睡觉了。
但如仙怎么也睡不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房顶。屋外的大风依然在呼呼作响，像是要把整个房顶掀起来一般。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后悔，或者是想家，总之，如仙的心像是被掏空一样难受，她的灵魂仿佛游离了身体，躺在炕上的她如同一具木乃伊！
天快蒙蒙亮时，如仙的睡意终于上来了，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就在这时，她一下子又被压醒了。原来米寿昌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正扑在她的身上。米寿昌正值年轻，新婚后，他身体里压抑多年的****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不管如仙愿意不愿意，方便不方便，只要他想要，就要立刻发泄出来。如仙几次挨打，都因为拒绝米寿昌几近野兽般的肉体折磨。每次如仙一反抗，都会遭到米寿昌的暴打。米寿昌要打起如仙来，简直是个魔鬼，不管身边是棍呀棒呀还是笤帚火爨什么的东西，他都敢拎起来，打过去，而且还不考虑打到什么地方。可怜如仙一个娇弱女人，身上总是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如仙躺在炕上像个木头一样，没有反应。她不想刚来庞家堡就打起架来，惊动了这里的左邻右舍。她只是紧咬着嘴唇，任凭米寿昌撕扯着她的衣服，任凭他粗暴地发泄着欲望。
“这就是我的命吗？”如仙紧闭着双眼，眼泪像小溪水一样从里面涌出来，把枕头弄潮了。
米寿昌发泄完了以后，天已经亮了。他满足地上班去了。如仙也开始了在庞家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