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衣服和奶奶打过招呼,瑾慎重新下楼,裴墨已经坐回驾驶位上。
车厢内弥漫着浓浓的香水味,上车之后瑾慎被刺激得连打了几个喷嚏。见状,裴墨将仪表盘上的纸巾盒递给她。随后倾身过来,在副驾驶座前方的仪表盘下翻找。凯迪拉克车内空间很大,瑾慎还是有些局促得紧贴到座椅上。
裴墨翻找了半天,从下方置物格里翻出一瓶香水,随手抛到了后座上。抬头对上她莫名的神色,他质疑出声,“怎么了,你脸那么红?”
“我血气好。”瑾慎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表示诧异,“你还用香水?”
“有什么问题?!”看了她一眼,裴墨发动车子上路。
“没有,我随便问问。”她摇头做无事状。
裴墨突兀道:“但是我有问题请教。”
“你问。”
“你有没有双胞胎的姐姐或妹妹?”他的问题很诡异。
瑾慎很谨慎,“这个问题要向我父亲求证。”
“是吗?”他眼中似有暗流涌过,看的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前方红灯,车子缓缓停下。放下手刹后裴墨掉头看着她紧抓头顶扶手的肃穆神情,戏谑道:“啧,看起来你很怕我?”
“我只是怕有无知少女被你温柔可人的外表迷惑。”两人还不算熟,所以她的振振有词看上去更像是为了掩饰脸红局促的胡言乱语。
他眸中泛过一丝冷厉,“温柔可人?!你确定这是形容男人的词语?”
不是瞎子的瑾慎看的很清楚,立刻改口,“不确定!”
十点多,两人进了餐厅。
裴墨轻车熟路带着她一路直达祁萱那桌,桌上一枝香水百合开得正艳,浓郁的花香伴着优雅的音乐在空气里浮动,瑾慎眼角微跳的看着左浩站起来。幸好他并未和裴墨动手的意思,只是招呼侍应生上菜。
裴墨坐下之后,双方都很克制,没有火星迸射也没有紧张气息。但是瑾慎坐得还是忐忑不安,看着对面一脸笑意的祁萱,疑惑道:“你为什么请我们吃饭?”
这个“我们”可谓含义深刻,她不知道祁萱有没有听出来。
“嗯,我们准备下个月结婚。”祁萱笑容甜美,豪不避讳得和左浩十指相扣,亮出各自的订婚戒指。
闪烁的光芒刺瞎了瑾慎的狗眼,看着身边毫无反应的裴墨,她彻底震惊了:“你们……准备结婚?”
看着她呆滞是神色,左浩口出戏言,“你不是准备抢亲吧!”
“我呸,你当自己是唐僧转世还是精灵王子再生啊?”瑾慎冷哼,她倒是更担心裴墨会做这种事。
“我以为你是情人眼里出潘安!”左浩支腮笑看着她。
“我好稀罕你啊,我稀罕你全家!”对着左浩喷完,她握住了祁萱置于桌上的另一只手,“为了全人类的幸福,委屈你了,要收下他这个作恶多端的妖孽!”
旁坐的裴墨失笑出声,瑾慎侧头看了他一会。四目相对之际,他挑眉:“苏小姐,我欠了你多少钱你要这么看着我?”
瑾慎敛眉静气,轻声道:“哦,我在数你脸上的豆豆”
“数到几个了?”他兴味盎然,单手支腮笑望着她。
“灯光太暗,看不清!”勇于说实话一直是她的优点。视线转到对面左浩和祁萱身上,瑾慎不自觉得叹息。
“怎么了?”裴墨听力很好。
她对着他,庄重劝说:“感情这回事,有人赢肯定有人输,看开点吧!”
裴墨眉头微颦,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左浩和祁萱的新房远在市郊,并没有直达的公车,瑾慎每次过去帮忙都要花两个多小时在转车上。偶尔忙得晚了,怕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祁萱就会让左浩或裴墨送她。
左浩不是每次都有空,裴墨又是个警察,职责关系也不会随叫随到。但是因为祁萱的召唤,常常请假过来。所以有几次,瑾慎见到的都是来不及换衣服的他,前脚送完她,后脚就要回队里。
这种事让左浩来做,不算为难。但是对裴墨而言,这种为前情人的婚礼无私奉献的行为,着实叫瑾慎看不懂。
今晚,左浩又因为出差不在,瑾慎不得不等到11点多。裴墨一身警服出场,都说********,瑾慎承认,那身笔挺的深色衣装的确叫人浮想联翩。
裴墨显得有些疲惫,没有说话,专注开车。一路上,安静的车厢内只有车载广播的深夜节目。
男主持人温厚的声音在电波中缓缓流淌:“近期,我市出现了一伙专门尾随年轻女子伺机抢包的犯罪嫌疑人,警方提醒市民,尽量不要独自走夜路。如果夜间外出务必要小心财产及人生安全。”
“这段时间晚上不要一个人在暗处走,特别是你们那种老式小区,很危险。”裴墨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干涩。
瑾慎看了他一眼,“你们负责这个案子吗?”
“嗯!上周我们辖区出了三桩抢包,是跨地区流动作案。都是尾随单身女性到暗处实施犯罪,作案人有三到四个。手法狠厉,如果当事人反抗,直接会被刀器划伤。”他顿了顿,又道:“昨天,还有起强/暴。”
“需要我警民合作帮你当诱饵引他们出来吗?”她相当积极。
“你电视剧看多了是不是?”裴墨神色突然肃穆起来,“最好想都不要想这种事,警方会处理。”
被他厉声喝止后,瑾慎赌气要在路口下车,裴墨没有劝阻,任她一个人走了。
瑾慎沿着清冷的路灯走了没几步,听到背后幽深的小巷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联想到车上裴墨的话,她有些后怕的小跑起来。
身后的脚步也跟着急促起来,瑾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后突然窜出一条狗,贴着她的小腿跑了过去。那个杂乱脚步的主人也适时叫了起来,“哈利,你该死的给我站住。”
原来是半夜追狗的,瑾慎放心得看着那人从自己面前跑过去。
安然到家之后,她看了看手机,上面有条未读短信。打开,发件人是裴墨,只有两个字——“到了?!”
名副其实的短信。
踌躇了一会,她发送——“到了!”
少顷,屏幕一闪,裴墨的回复到了——“明天我来接你!”
瑾慎回——“不用!”
接下来,手机都没再发出过声响。
第二天,瑾慎还是在楼下看到了裴墨的凯迪拉克。
他没穿警服,穿了件毛呢大衣,出声示意:“上车。”
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没有闹别扭的条件,瑾慎磨磨蹭蹭到了车边。
在她开后座门的时候,裴墨沉声道:“前面!”
瑾慎实在没这个胆子甩手离去,迎着他犀利的视线上了副驾位。
上车之后,裴墨微讽:“昨天那狗倒没把你吓死!”
知道他昨晚应该是跟在后面,瑾慎觉得他此刻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顿了顿道:“你牙齿里有根青菜。”
裴墨下意识的闭嘴,突然反应过来:“胡扯,我今天没吃青菜”
“原来是昨天的!”瑾慎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裴墨:“……”
随着祁萱左浩婚期临近,瑾慎晚上留在新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要进行最后的细节布置。挑剔的祁萱,连一张装饰画的摆放都要再三研究。
“姑奶奶,行了吗?”瑾慎举着那张半人高的壁画已经移了不下十个地方,满脸无奈、
“不行,往左一点!”祁萱摇头,再度指挥她移动方向,“对,上去一点,再上去一点。”
为了够到祁萱说的位置,她踩在凳子上踮脚努力向上,重心跟着有些摇晃。
“哎呀,过来扶我一把!”怕摔倒,瑾慎向身后的左浩发出求救讯号。
一双手过来扶住了她,但是,她却听到左浩的声音在侧后方响起:“咦,钉子去哪里了?”
“唉,你怎么在那里?!”一眼扫过去,瑾慎看到他正在房门外游荡。祁萱也正靠在房门边,那么扶着自己的人是谁?
视线下落到自己腰间那双手的主人身上。定定对上裴墨的眼睛,她受惊不小一把推开,后仰的身体彻底失去了重心,径自摔了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瑾慎呢?”听到声响的左浩走进来,被沙发挡住了视线,没看到摔在地上的瑾慎。
“我在这!”她扶着腰在地上哀嚎。
祁萱凑上去看她,“你没死吧?”
“你这个愿望永远不会有实现的一天”虽然摔得五脏六腑都在抽痛,瑾慎还是拨冗回答了她。
祁萱忍笑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咕哝着:“好好的怎么就摔下去了?”话落,转向站在一边的裴墨抱怨:“你这大男人怎么回事啊,就在旁边也不好好扶着?”
“哦,一时手滑!”裴墨笑的极其无辜。
“嗯,她太重,手滑也是没办法的事!”左浩在一边帮腔,裴墨和他相视而笑。
看着那两人和谐共处,瑾慎觉得现在不止屁股疼,连头也莫名疼起来了。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虽然左浩已经最终胜出,但是她觉得这两人此时的融洽关系还是有些惊悚。
在瑾慎摔伤后第三天,迎来了祁萱左浩的大喜之日。
不知是不是脑震荡后遗症,她睡过了头,被左浩一通电话骂醒,让她自己想办法到婚宴现场。因为打不到车,无计可施之下,瑾慎决定骑自行车过去。一路上被冻得涕泪横流,找地方停自行车时还因为这种环保的交通工具被酒店保安鄙视了一番。
好不容易在酒店大堂与裴墨接上头,她不知是激动还是冷的,浑身抖不停。
“你怎么过来的?”他一边用那种匪夷所思的眼神打量她单薄的穿着,一边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披着御寒。
“用……用最环保新潮的低碳方式。谢谢啊!”因为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意,瑾慎连带声音都变得怪异。身上的外套还带着他身上的暖意,她苍白的脸颊上由此浮起一抹可疑的嫣红。
此时,跟在裴墨身后的孩子指了她的头发喊:“奥特曼!”
心力交瘁的瑾慎被吓了一跳,傻傻看向突然冒出来的孩子,“那是什么?”
“很明显,这是个男孩子!”裴墨将他拉到自己跟前,介绍道:“我姐姐家的,徐非同,叫阿姨。”
“她明明像奥特曼!” 六岁的徐非同执拗得重复自己所看到的事实。
裴墨叹了口气,建议瑾慎,“其实我也觉得,你可以先去趟洗手间。”
深知他是多么龟毛的人,瑾慎一路往洗手间走去,不以为意下却被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吓到了。
因为顶风一路骑车过来,她的头发被吹得颇有咸蛋超人头顶半月刀的精髓,通红的鼻尖再配上苍蝇腿一般的睫毛效果,瑾慎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质朴而后现代的新农村风尚。
看着自己两颊上可笑的高原红,她恨不能自戳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