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灵魂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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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关富清在这天早上离开了玫瑰镇。

关富清起得不是太早,镇子里已经有些人走在街上了。关富清怀里背着关雨手拧一个灰色提包走出家门,临街楼上的一只黄狗对关富清摇尾巴,不知道在打招呼还是在阻止。关富清没有看到狗,只是一心一意地走路。他行走得匆匆忙忙,旅行包将左肩膀拉变了形。

所有认识关富清的人都对关富清打了招呼。他们说,早啊,这么早上哪儿去?关富清笑笑,然后说,回家去呵。他们说,你的家就在玫瑰,你回哪个家去?关富清收敛笑容,说我的家就是在没有家的地方。然后甩开他们继续走路。

…………

给你讲述着20年前的故事,我和关雨就来到了一个叫大坪的地方,听到大坪这个名字你已意识到,我们距离玫瑰镇不远了。

这会儿天空阴沉无光,柔软的小雨飘带一般阻碍我们的视线。休息一下吧,队伍中有人提议。大家的脚步便停下来,分别走向公路两边的山岭。

你看到那个长满杂草的坟墓了吗?我和关雨随这个人走到离公路半公里的地方了。山岭的杂草积着水,但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

坟墓有一块碑,我念给你们听吧。这个热情者说。我曾经多次把此坟墓介绍给别人,并为他们阅读上面的文字:

从蓉之墓

从蓉,生于XXXX年X月X日。XXXX年4月16日晚遭遇车祸,当晚9时 55分去世,去世前生育一女儿。女儿叫关雨,她的生父叫关胜强。关雨是从蓉为人类做出的唯一贡献。

热情者是个50岁上下的汉子,他浓密的胡子光荣地与胸毛连在一起。随着他阅读声音的起伏,睫毛挂上了水珠。透过水珠你看到了他碧波荡漾的心灵。

关雨蹲下去了,她的手摸向墓碑上的文字,怀里的骨灰包轻轻摇晃。我对汉子说,你的身体不错,为此向你表示祝贺。你知道关雨是谁吗?

汉子摇头。

我说,她就是关雨。

汉子将关雨扶起来,仔细察看,说原来你真是关雨,我在这里等你20年了。你像我姐姐,不太像忘恩负义的关胜强。

汉子挥动右手,说,看到山脚下的路口了吗,20年了,它并没变化。那年4月16日晚,你母亲也即我姐姐横过公路时被疯狗一样猛冲的小车撞倒了,致使你提前一天或两三天出生。再看,前方那个美丽的村庄,是你母亲和我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