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幽幽道:“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把他的死,伪装是犯了桃花劫,让那几个女人顶缸,霍大冢宰便不能怪罪旁人。可没想到,你,半城雪,竟然一点一点追查到我头上来。你这个小小的推案,哪里懂什么国家大事,朝廷上的利害关系?我当然不能承认是我杀了驸马,这无异于就是逼大冢宰反叛!这种情况下,风雅就成了替罪羊……我万万没想到,他们会选择风雅做替罪羊!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躲在珠帘后的女人的主意,她以母亲爱子女的名义,剥夺我们每一个人的幸福……我哭着求她放过风雅,她却说,那都是为了我好,是为了爱我……”
半城雪不寒而栗,她没想到,一个简单的谋杀案,竟然背后还有这么许多内幕。
平阳公主伸出两手到她眼前:“半城雪,你如愿以偿了,你终于查到真凶了,来,逮捕我!反正我也受够了,这几天,我每一天都在思念风雅,每一天都想随风雅而去!这样行尸走肉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不想这么下去了,带我走,我就解脱了……”
半城雪竟然心里一阵难过,垂下头去。
“怎么了?半城雪,你不就想抓到真凶吗?现在真凶就在你眼前啊!”
半城雪转身走出地下室,身后传来公主心痛欲绝的哭声:“为什么?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
半城雪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公主府的。
走在大街上,她的心情格外沉痛,原来有些真相,知道了真不如永远不知道。不知道的时候,她可以心安理得去厌恶一个人,可一旦明白了背后隐藏的一切,她连厌恶的资格都没有了。
平阳公主是个可怜人,难怪,连赫连昊朔那么无情的人,对公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只有同命相连的他们,才能彼此之间更理解对方。
“哎呀,王妃,可算找到您了!”一头大汗的小桐跑到她面前:“再找不到您,小桐就只能一死向王爷谢罪了。”
半城雪勉强笑笑:“小小年纪,别整天把死字挂嘴边。我还能跑哪里去?一个大活人,总不会凭空消失,只是随便走走罢了。”
“王妃下回想‘随便走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小桐啊,不然,回去一定被家令骂死。”
“放心吧,回去我不会把这事儿告诉家令,他不知道就不会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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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门口,燕王惊诧地追问:“她真的没要腰牌?”
赫连昊朔点头。
“哇,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吗?”
“可是她真的很硬气地还给我了。”
“二嫂真是……太有个性了。”
昊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就是喜欢她有‘个性’。”
“只是,女人如果个性太强,也会让男人吃不消哦。”
“我可没那么弱,她要是真的妥协,接了腰牌,我才会觉得不好玩呢。”
“呵呵,看来,二哥跟二嫂斗得还是蛮开心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哎呀,京城地邪,说曹操,曹操到……不对啊,感觉二嫂怎么一身杀气凌人啊……”
半城雪往昊朔跟前一站:“五弟也在啊。”
“二嫂,我府里还有事,先走一步,您跟二哥慢慢聊。”燕王迅速闪人。
昊朔咳嗽一声:“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府再说?怎么找到大理寺来了?”
“我是来大理寺报到的。”
“啊?”
半城雪伸出一只手:“拿来吧。”
“什么?”
“大理寺的腰牌啊!”
“你不是不要吗?”
“可是我现在已经把那件案字都搞明白了。”
昊朔一脸疑问:“你……去找公主了?”
“不是我去找她,是她找人把我‘掠’进公主府的。”
“什么?”
半城雪轻轻叹口气:“说来话长,唉,公主也是个可怜人,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昊朔低头沉默。
半城雪忽然问:“那个……什么霍连城,霍大冢宰,真的那么可怕吗?”
昊朔抬头笑了:“你呀,操心的命,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操大冢宰的心。给你,腰牌。”
半城雪接过大理寺的腰牌,在手心里翻看。
“放心吧,不是假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琢磨,为什么王爷安排我在大理寺,而不是刑部?”
“唔?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我在问王爷。”
“你又没陪我睡觉,我为嘛要回答你?”
“呃……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是不是因为,刑部有个叶来香?”
“啊?!”
“哇,王爷这神情,这么紧张,一定是了!”
昊朔一脸黑线,续而很快道:“你……吃醋了?”
“哼,才不,我正巴不得王爷赶紧做点什么出格的事儿,让我抓住,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把王爷休掉了。”
“不是啊,你来真的?”
“王爷承诺过的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昊朔吞了口气:“本王不跟你一般见识,好男不跟女斗!半城雪,我可警告你,在王府里,随便怎么闹都行,到了外面,哼哼,你必须乖乖的,听本王的话!”
半城雪蹙眉:“又是你们男人那点可怜的面子……”
“你说什么?”
“是,遵命,王爷的命令就是妾身的天!哼,本姑娘也懒得跟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计较!”
*
半城雪走进大理寺的衙门,立刻瞪大了眼睛。哇,跟桂镇的小县衙真不是一个档次,且不说衙门有多大,有多少间房屋,单单是各种官职的人员,都把她弄懵了。什么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大理寺正,大理寺丞,还有什么狱丞、主簿、司直、评事、录事、狱史、掌固、问事……林林总总两三百人!
看来一天之内,把这些“同僚”都认清,是不太可能了。
昊朔领着她到处参观了一圈,然后道:“你现在还不算大理寺正式的人员,只能算编外。有案子让你办,你就跟着办案,没事儿的时候,可以不来,不用每天像他们那样点卯。”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转正?”
昊朔皱眉:“问这个有点早了,你还什么成绩、功劳都没有呢。”
“呃……那我以前做推案的那些功劳……”
“现在你是重头开始,以前的全都过去了。”
“哦……”半城雪眨了眨眼:“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办东宫滑胎案了?”
“错!”昊朔纠正:“我们办的是徐氏囚室被杀案,京城可不是桂镇,说错话,做错事,随时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半城雪感觉,昊朔的碎碎念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