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都不傻,都知道豆娘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儿,那就是大可汗的长子,长子的地位可不一般。虽然有个纳兰可敦横在那儿,但他们还是尽量不去得罪豆娘,谁知道这个凤国的女子会不会有朝一日母凭子贵了呢?
完颜漠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从始至终,都没看半城雪一眼。
半城雪松口气,以为这就没事了,谁知他都走到门口了,又回头来了一句:“雪儿不回去吗?”
半城雪犹豫着:“我,我也是刚来,想陪豆娘说会儿话。”
豆娘那是多通透的人了,立刻打了个哈欠:“这怀了孕的人就是容易犯困,天又热,我这一天倒有大半时间都在睡,这又犯困了。”
半城雪不好再留,只好也告辞。
*
出了豆娘的住处,半城雪一直低着头,闷声不语跟在完颜漠后面,到了岔路,她刚要往兰芷宫拐,却被完颜漠一把掐住脖子,按在墙上。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把半城雪吓住了,跟随的扈从们立刻背过身去,站得远远的。
“你以为躲到兰芷宫,朕就拿你没办法了?别忘了,你是朕的女人,不管躲到哪儿,朕都能把你找出来!”
她冷冷直视他的眼睛:“大汗错了,我现在是晋王的女人,明媒正娶,天下人都知道。”
他眯起眼睛:“是吗?看来你还是没学乖。如果你非要抱着晋王妃的身份,那很抱歉,你就只有跟那些从凤国抓来的女人一样,做个囚奴。”
“做囚奴就做囚奴。”
他的脸色越发阴郁:“你宁愿做囚奴,也不愿做朕的女人?”
“是。”她回答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她是铁了心要跟他划清界限,不能再这么左摇右摆,如此下去,害人害己。
“好!”他却笑了,没像想象中那样发火:“既然你要做囚奴,那从现在起,夺去瀚海公主的封号,你就在朕的宫中做个负责燕寝的侍女吧。”
半城雪一愣,还没回过神来,他已放开她,一边走,一边大声吩咐:“半城雪!朕要午休,还不快去给朕铺床!”
*
半城雪很郁闷很迷茫很猝不及防地就变成了奴仆、侍女。
其实从她被耶律冰川带离凤都时起,就不再能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了,开始是耶律冰川霸道地安排了她的一切,从没有问过她是否愿意。现在又是完颜漠,而且比耶律冰川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早就知道他有点大男子加霸权,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就是一句话的问题,可以让她从地上到天上,又可以让她从天上到地上,而且从不问她是怎么想的。
好吧,他问过自己是怎么想的,但,如果自己的想法跟他不符合,他是断断不允许的。必须跟他契合!
现在,她似乎有点理解自己为什么后来会喜欢上赫连昊朔了。因为只有昊朔给了她真正的自由,昊朔的霸道,只是表面霸道,他的心是宽广的,宽广到足够你任意翱翔。
现在,半城雪别别扭扭给完颜漠整理床铺,她真不知道他居然还有午睡的习惯,摆明了是故意刁难自己。
而且,这张床榻实在太大,她要想整个铺平展,就得爬上去。爬上去到没什么,关键他就站在身后看着自己。他的目光热辣辣的,刺得她浑身都不舒服,只要一想到要爬到他的床上去,半城雪脑子里就是一些火辣的画面,这种感觉太糟糕。
为什么他一定要看着自己铺床呢?就不能转过身去?
当然,她不能命令他,他正千方百计找自己的毛病呢。
她把心一横,爬到他床上去,悉悉索索总算把床榻铺平整了。
还好,他没说什么,直接坐上去,伸出脚。
她疑问地看他,他鹰眸一瞪:“看什么?脱靴!”
“这个……应该是尚服宫女的活儿吧?我只负责燕寝……”
“你当这是凤国皇宫啊!这里朕说了算!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半城雪无语,只得跪下来,托起他的脚,用力扒靴子。
这的确是门技术活儿,这马靴腰太高,平时看别人脱得轻轻松松,轮到自己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还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自己摔了出去,也没能奈何那个靴子。
“蠢笨!来人!”
有仆从赶紧低着头弯着腰跑进来,很轻松就把两只靴子脱下,整整齐齐摆在一旁,磕了个头,退下。
完颜漠躺下。
半城雪放下床帐,就要退出去。
他却命令:“打扇。”
她无奈,只好拿起那把大大的孔雀毛羽扇,给他扇风。
“没风!”
她加大力度。
“风太大!”
她忍了口气,又放轻。
他闭上眼,像是睡着的样子。
半城雪不确定他到底睡着了没有,因为他不打鼾,不磨牙,不说梦话……总之没有任何睡着后的坏毛病,又扇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任何指令,猜想应该是睡着了,就放下扇子,歇一歇酸疼的手臂。
刚停下他就命令:“茶!”
半城雪一脑门子郁闷,但还是乖乖去给他取茶。
他只是端了一下,连喝都没喝便训斥:“这么热天你就给朕喝这么烫的茶?”
半城雪满头都是火儿,却也不得不忍了,端着茶退下,想着怎么给弄凉。看看那几盆冰块,便有了注意,把茶杯放在冰块里,果然,很快就凉下来。
她把茶再次端过去,他却道:“朕不想喝茶了,去把冰镇的波斯国葡萄酒拿来。”
半城雪真想把那杯茶摔他脸上,但还是忍住了。转身取了葡萄酒,倒进夜光杯,递给他。
这次还好,他没什么挑剔,不然她真的要发疯了。
但是就在她接过空杯就要离去的时候,腰间骤然一紧,被他一把揽住,拉倒在床榻上,顺势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一个吻就覆盖在她唇上。
夜光杯掉在地上,滚出去好远,摇晃了几下,才停住。
她挣扎,却被他牢牢禁锢,而后,有甘醇的葡萄酒液顺着唇齿滑落进她喉中,她不得不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