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示意她坐下说话:“这儿是寝宫,没有外人,就不要拘礼了,坐下回话就行。你调查的怎样了?这件案子影响很不好,被谋杀的都是朝中重臣,有负责京城防务的,有负责兵器库的,有负责典礼的,都是重要的职位。太子大婚在即,狼国公主不久便至,这个时候出了这么多问题,本宫怎么放心的下去?”
半城雪的怀里就揣着那份名单,如果没有刚才跟晋王的那番谈话,她可能马上就拿出名单献给皇后了,因为她一直觉得这就是个简单的案子。
可现在,她不这么觉得了,还是不要自作聪明,听昊朔的,按程序逐级上报。于是道:“儿臣是有了一点点心发现,可也不确定就是有用的线索,正打算上报司直。”
“哦?什么样的发现?”
“只是一些案件相关联的猜测,儿臣正在整理。”
皇后点头:“好啊,等你整理出来,让莫君储直接报到本宫这里一份。”
半城雪应诺。
半城雪离去,香檀来到皇后身边:“娘娘,晋王妃说的话,您相信吗?”
皇后喝了口茶:“本宫在大理寺的内线来报,晋王妃确实有所发现,好像还有一份什么名单。可她并没有上报,而是回了王府,对本宫又声称没有整理好,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奴婢也觉得王妃言辞闪烁,她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娘娘。”
皇后眼睛微微眯起:“这个地下判官所杀之人,全都是本宫安排在重要职位上的官员,本宫觉得,这件事是冲着本宫和太子来的,放眼整个朝廷,有胆子有理由跟本宫做对的人,就只有晋王了。”
“那这个晋王妃会不会知道内情?”
“不管这个地下判官跟晋王有没有关系,本宫都要防患于未燃。香檀,你叫人去通知莫君储,告诉他,无论如何要拿到半城雪手上的线索。”
“是,奴婢这就叫人去办!”
*
半城雪回到晋王府,心情更加郁闷,本来想找昊朔商量商量,可这家伙又不知跑哪去了。皇后叫自己问话,显然没那么简单只是过问案情进度,就像昊朔说的,死的全是皇后的人,她说不定是在怀疑晋王吧?
别说是皇后,就是半城雪,现在也有些怀疑这事儿是不是跟晋王有关?最近晋王神神秘秘,也不知在搞些什么。
可莫君储同样也很神秘啊,莫君储调阅过那些档案,而且在查案的态度上很暧昧。
现在半城雪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她坐卧不宁,来回走动,感觉屋里闷得慌,索性站到院子里,一股冬夜的寒气迎面袭来,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下来。
不行,这事儿她弄个清楚明白,会寝食难安的。
*
废弃的城墙上,莫君储侧坐在垛口上,慢慢喝着酒,任北风迎面刮来。
这凛冽的寒风,是遥远的北国,那儿有他的故乡,有他童年的记忆,少年的轻狂,还有他亲人的尸骨。他的仇人窃取了他的国家,坐了他的王位,霸占了他的妻子。他仿佛在风中嗅到了烈火的硝烟和亲人鲜血的味道,这刻骨铭心的仇恨,支撑着他一直活到现在。
为了能重回北国,为了夺回失去的一切,他付出了太多,牺牲了太多。为了保住他这条命,父汗的亲卫几乎全军覆没,十年中,耶律冰川也从未停止过对他的追杀。到底有多少人为他而死,他已经数不清了,所以,现在他这条命已经不属于他自己,它属于那些为自己血战到底的勇士,属于狼国的万里江山,属于父汗和众多忠勇之士,属于高贵的完颜氏。
他不怕死,但他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活下去,报仇,复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使命。为了这个使命,他还可以牺牲更多,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包括任何人的生命。
一骑快马匆匆接近废弃城墙,莫君储立刻警觉起来。等他看清马背上的女人时,神情放松下来,现在,大概也就只有在跟半城雪一起时,他才可以卸下沉重的防御,暂时轻松一会儿。
“莫大哥!”半城雪气喘吁吁爬上城墙。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去过你家里,府上的人说你不在,我猜,你可能会在这里。”
莫君储解下身上的风衣,披在她肩上:“半夜三更,非要到这里来找我,有急事吗?”
“也不算是急事,只是我心里有个疙瘩一直解不开。”
莫君储目光闪烁:“你……不会是跟晋王发生什么了吧?我可不懂怎么做和事佬。”
“不是,我跟晋王还好啦。这事儿吧,说起来可能还会很严重。”
“什么事这么严重?”
“皇后刚才召我进宫了。”
“连夜召你进宫?”
“她问起地下判官的案子。”
“你怎么回答?”
“她问我有没有线索,我说正在整理,还不知那些线索到底管不管用。”
“那你到底有线索了吗?”
半城雪叹息:“莫大哥,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早上不是跟你说过了,我有了很重要的发现,可是你把我派出去的人全都调回来了。”
“早上我并不是要阻止你做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按程序逐级上报。”
“我回去跟晋王说了,晋王也是这么说的。”半城雪有点无精打采。
“王爷说的没错,他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半城雪抬起头,看着莫君储的眸子:“莫大哥,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你是不是地下判官?”
莫君储微微一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觉得你并不想破这个案子,而且,你的态度处处偏向那个地下判官。”
莫君储笑了:“原来是这个呀!京城里同情地下判官的人多的是,你能说他们都有嫌疑吗?”
“可你会武功。”
“会武功的也不止我一个。”
“但你有机会接触到大理寺的案卷。”
“大理寺能接触案卷的人也不止我一个。”
“可只有你,最近查阅了三年前的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