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赫连昊朔还没睡醒,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随随便便披了件衣服开门,却是半城雪,最难得的是,她脸上居然带着无比温柔灿烂的笑容。
“王爷,昨晚请大家吃肉喝酒,您辛苦了,这是卑职为您专门准备的早膳,请您慢用。”
晋王觉得,那两个扣起的盘子里,满满全是危险。
半城雪很优雅地行了礼,转身走了。
燕王凑过来:“她对二哥有意思了?”
“是吗?”
“打开看看。”
“你来。”
燕王揭开扣在上面的碟子,呵呵,一道菜,黄瓜炒鸡蛋。不,是黄瓜配煎蛋。两个油炸的煎蛋,当中一根碧绿的黄瓜。燕王眨眼:“这几个意思?我怎么看着有点怪啊?哎呀,这根黄瓜被从中间腰斩了……”
晋王脸都绿了:“半城雪!早晚要让你跪下哭着求本王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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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现在,平阳公主的寿宴。
大家纷纷向公主贺寿,送上奇珍异宝,皇帝皇后也有赏赐,公主很开心的样子。但其实大家都知道,自从三年前驸马死后,公主就没再真正开心过,皇后数次为她挑选新驸马,也都被她拒绝。
半城雪就不明白了,一个到处留情的渣男,怎么就那么多女人喜欢?连公主这么高贵的帝女,都放不下那段千疮百孔的婚姻?
晋王拉着半城雪一起来到公主面前:“平阳,又长大一岁哦,一晃眼,当年那个流着鼻涕跟在二哥身后要糖吃的丫头,都这么大了,以后啊,该轮到二哥的孩子跟在你身后要糖吃了。来,这是二哥二嫂送你的寿礼,一定要开心哦。”
公主收下那件用千只翠鸟的羽毛织成的碧色留仙羽裙,笑容里多了几分回味:“只有二哥还记得当年我是最喜欢跳舞的,每年都不忘送我一件舞裙。只是,以后,恐怕再也用不上它们了。”
“为什么?”半城雪出于职业习惯,多了一句嘴。她到哪儿都喜欢对不知道的东西问个究竟。
公主的脸色当时就变了,抬手一杯酒泼在半城雪脸上,怒道:“二哥,你得好好管教你的王妃,这宫里,不是什么话都能说,都能问的!”
宴席上的气氛顿时急转之下,大家都僵在那儿。
皇帝忽然咳嗽起来,皇后赶紧扶着皇帝起来,道:“皇上身体欠佳,就先回去了。太子,晋王,这儿就交给你们两个,好好替平阳过寿,大家开心点。”
皇帝皇后走了,甚至都没看半城雪一眼。
太子站出来,高声道:“父皇母后走了,大家就不必拘束了,尽情饮酒,尽情欢歌,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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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雪借故更衣,跑出来透透气,那殿堂里的气氛实在不适合她。
发髻里的酒水顺着发海滴落,流淌在脸上,挺不好受的。
一方雪白丝帕从肩后递过来,她接住,抹了一把脸,怒冲冲道:“不就是死了驸马吗?又不是我杀的,都三年了,她怎么就是耿耿于怀,跟我……”
她一转身,愣住了,呼吸瞬间停止,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还是那么清隽迷人,眼睛还是能穿透灵魂。
她赶紧回过身,背对着他,使劲吸了口气:“我还以为是王爷……”
他的声音依然那么充满磁性:“王妃可还记得卑职?”
她不敢回头:“你是……”
“卑职莫君储,上次水良媛曾带卑职去过晋王府。”
“是,我想起来了,上次你着绿衣,这次是绯衣银鱼袋,一时没人出来。灵姬说,我们曾是同僚?”她终于鼓起勇气,回身,面对他。
他一笑:“不管王妃是否还记得卑职,但卑职会永远记住王妃,一生,一世,一辈子。卑职告退。”他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她又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一生,一世,一辈子,好大的承诺啊!莫君储,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兑现你的承诺!
“姐姐!”环佩叮咚,水灵姬朝这边走来:“原来你在这儿啊,我还担心你迷了路。姐姐可还好?”
半城雪藏起手帕,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微笑:“还好。”
“刚才的事儿,我真替姐姐担心,公主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跟你过不去?”
“我也不太清楚,王爷说,可能跟三年前那件驸马碎尸案有关吧。”
说到碎尸案,水灵姬的脸色也变了变,但很快又露出笑容:“你找到真凶,替驸马报仇,公主应该感谢你才对,真不明白公主是怎么想的。”
“是啊,好奇怪。”半城雪保持着微笑,踏进晋王府,就等于进了另一个世界,这个圈子,会有更多奇葩的人,奇葩的事儿,等着她去应对,去解决。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就是找死,而且还会连累晋王府上上下下。
*
莫君储立在养心殿外,抬头,望一眼天空翱翔的飞鸟。
他不会忘了那一年,负伤逃进山洞,是她救了自己。
当时的半城雪,一身官差的皂袍,不男不女,还真吓了他一跳,以为才脱虎口,又入狼窝。
但是,那个小女人却为他疗伤,给他吃喝,还问了他一大堆他不能回答的问题。当她为自己换药的时候,他始终紧握着宝剑。
小女人似乎很忙碌,说是要办什么大案子,留下些吃喝就跑了。他当然不会真的听她的话乖乖待着山洞里,等她带人来抓自己。可是他的伤太重了,刚一挪动便气血翻涌,走火入魔岔了气,反而一动也动不了,在山洞里坐了整整一天,直到很晚,才算打通经脉。
就在那时,小女人提着一篮食物和药材回来了。她看上去很狼狈,脸上身上全是泥土,手上膝盖上也全是血痕,她一定是天黑赶夜路摔倒了。也许,她真是出于好心救了自己,没有其它?
于是,他告诉她,自己叫莫君储。
可,戒心刚刚消除一点,她就提出要自己去她家里养伤。难道,这又是什么陷阱?也罢,有些事,始终是躲不过的,且看她有什么阴谋。
她还真的带着自己到了她家,温馨干净的小木屋,虽然被子没叠,衣服放的有点乱,可是很干净,一尘不染,而且还带着淡淡的幽香,和那种处子才有的味道。
她把他扔在家里,推说有公务便走了。也许,她是去叫帮手了,自己这条命,足可以让她把三间小木屋换成千倾良田,广厦金屋。
他抱着剑和衣而眠。以自己的勇猛,就算受伤,对付几个地方上的小吏,轻而易举。他之所以没走,潜意识里,还是愿意相信这个清纯简单的女孩儿的。他在赌,赌这个世上还有能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