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还真是费尽心思呢,竟然将御花园打造成一座如此美丽的迷宫。”她避开那双让她无法思考的双眼,语调更见冰寒而讽刺,眼底也蒙上层迷雾,似怨似恨,又夹杂着一丝看不懂的情愫。
那里曾经是她最快乐的地方啊!
“哈哈,是啊,我为了将你囚禁在我的身边无所不用其极啊!”幻郇孑看着幻如凝良久,然后也笑了,悲绝而狂妄的笑声有种说不出的凄哀感,然后他缓缓的隐去笑容,那凝视着她的黑眸盈满了悲怆的伤痛与绝望的眼眶通红而盈满了泪水,一滴泪自他的眼角滑落。
幻如凝惊震的看着他的泪,心脏处传来熟悉的痛,她紧揪着宽袖下的裙子,脸色微白。
明明是恨他怨他,想要让他痛的,可是为什么伤害他,更痛的却是自己的心?
而没有人发现,不知何时冬梅已经离开了罄夕宫,正面无表情的朝御膳房的方向走去,平淡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走过空静的宫道,她来到御膳房外,抬头冷冷的看了眼楷体书写着的“御书房”石匾,然后缓步走了进去,可是没有人知道每当她走进一步,她的心底忍受着怎样的挣扎。
而正在御膳房忙绿着的御厨们见到冬梅走了进来,皆恭敬的朝这名等级最高的大宫女行礼。
冬梅淡漠的环视了御膳房内的大厨们一眼,然后冷淡的开口,“御膳房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回冬梅姐话,御膳房的人都在这里了。”庖长上前,紧张而恭敬回道。
现在后宫的女子中除了皇后娘娘,就是伺候皇后娘娘的冬梅身份最高。因为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眷爱与恩宠,身份本应在海公公之下的冬梅甚至身份宫级已经超过了海公公了。
而他们这些在宫中最里层的人又怎么敢得罪这样的主呢?
只是不知道此次能让冬梅来到御膳房是为了什么事呢?
冬梅微微眯眼,犀利的眸光掠过众御厨,然后凝眉问道,“昨日皇后娘娘的午膳是由谁掌厨?”
是那个人隐藏太深?还是他不在其中?为什么她一点也感觉不出那种异样感?不可能的,逍遥王爷的气息她是熟悉的,不可能没有感觉的。
“回冬梅姐话,是小人们。”从御厨阵列中走出十名御厨,恭敬的行礼回话,只是脸上都刻着无法掩饰的紧张与担忧。
不会是昨日的午膳不合娘娘的胃口,陛下要处置他们吧?
冬梅不动声色的凝视着留六人,却没有发现六人有何异样,遂开口,“昨日那道香蕉船是谁做的?”
问题就处在那道点心上,不会有错的。
“回冬梅姐,是小人。”其中一名看来四十左右的胖胖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汗水涔涔的回道,心底直打鼓。
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还是皇后娘娘对那道点心不满意?不会要杀头吧?想到这,他的脸上一阵惨白,腿都几乎站不住了。
冬梅眯眼,紧盯着那名男子,似要将他看穿,可是除了心惊胆战的恐惧,她竟从他身上看不出任何的东西,“你来宫里多久了?”
“小……小人进……进宫三年了。”那几乎要穿透他灵魂的犀利冷眸让他几乎软跪在地。
好可怕,从没有想过冬梅姐竟是这么可怕!
“香蕉船上的那条鱼是怎么回事?”冬梅微微凝眉,他不可能是逍遥王的,即使装得再想,但一个人深沉的气质不可能伪装的,那么那道点心是怎么回事?娘娘是不可能辨认错的。
“是……是因为小人的家乡有这么一个传说,船上有鱼就会得到幸福,所以小人才在香蕉船上刻了一条鱼。”那人紧张的搓着手回道,汗水颗颗滴下。
其实是一个男人给了钱吩咐他做的,但他怎么敢说出来?
“是吗?”冬梅平稳冷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那犀利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异光。
看来那个人果然进宫了,而这个男人知道他的下落。
“是……是的。”那人心惊胆颤的回道,该不会是那道点心出了什么问题吧?
冬梅冰冷的看了那人一眼,然后转身,缓步退了出去,正当众人皆舒了口气时,冬梅冷血得几乎残酷的话语飘来。
“一个不留。”
他们迷茫的看着冬梅的背影,正在猜想着她的话意,却见二十名影卫突然从四面八方跳下,手中皆拿着利器。
惊恐的看着朝他们直走而来的影卫们,惊恐的眸子缓缓收缩,张开的口中竟发不出声音。
“啊……”然后,凄惨的叫声在御膳房响起,血腥弥漫了四周的空气。
而冬梅却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座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院落,在走出御膳房大门的那一刻,她突然抬头望向远方的天际,似乎舒了口气。
娘娘,那个人并没有在今天的灭口人中,您的那一丝希望与期待,奴婢为您保住了!
而在冬梅走后不久,一道白色的幻想渐渐浮现,银白色的鹰形面具下的那双寡淡的紫眸看着冬梅的背影,沉思。
看着她极尽冷漠的模样与眼底近乎绝望的挣扎,幻郇孑发现自己竟只有心疼,心疼她的挣扎,心疼她的痛,心疼她的压抑……
唇边勾起抹无力的苦涩,在爱情里,他真的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输在他对她的不忍啊!
有时候他真的会迷茫,就如同现在,看着她压抑的痛苦,他会迷茫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是坚持了她,坚持了爱情,还是……伤害了她?
而每次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无法抑制的痛起来,因为他会忍不住想到要放手她一片自由的天空,幻想她离开的背影,如同六年前的那样决绝……缓缓的闭上眼,泪水溢出他的角落,在闭眼的霎那,心脏陡然一震,然后,心脏在胸腔内跳动的声音开始变得那样清晰,震动得那样剧烈,窒闷的疼痛让他几乎无力承受那种痛苦。
他陡然睁开了双眼,因为熟悉的血腥已经在胸腔翻滚,他用内力强抑制了下去,只是脸色却瞬间变得苍白。
陷入挣扎中的幻如凝因为低垂着脸,并没有看出他的异样,但一旁的海若却一直在看着幻郇孑,自然注意到他不自然的脸色,担忧却不敢开口。
“午膳朕不想用了。”直到气息平稳下来,幻郇孑才强迫自己冷漠的说道,然后大步穿过花厅,离去,只有海若发现他的脚步急促得有些凌乱。
幻如凝倏地瞠大了双眼,但没有抬头,只是那声声的脚步声却似踏在了她的心头,那么沉,那么重,让她几乎无力承受,凤袍下的双手已经捏得泛白,而她毫无所觉,心似在霎那间被掏空了。
海若哀怜的看着幻郇孑的背影,然后恭敬的朝幻如凝躬身,便急急的追了出去。
他知道的,一定是因为这些天都没有喝药疗养,伤势恶化,但皇上又不愿让娘娘担心,才会如此急着离开的。
当脚步声远去,幻如凝才紧揪着心脏蜷缩了起来,脸上的血色渐渐退去,汗水与泪肆意了她的小脸,可是她却不懂是为了什么而痛、而哭。
当宫女们端着新的午膳进来时,却见寝宫里只有皇后一人,微显惊讶,却还是走了进去,恭敬的朝轮椅上的幻如凝请示,“娘娘,午膳到了。”
幻如凝没有回话,也没有动,只是保持着蜷缩的状态坐在轮椅上,嘴里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小声音。
但是这宫里头的宫女全是习过武的自然听得见,她们察觉有些不对,互看了一眼,然后一名宫女将手中的呈盘放下,小心翼翼的上前扶起幻如凝,边试探的轻唤道,“娘娘,要用膳了。”
可是幻如凝却好像失了重心般,无力的身子直直的朝自己倒来。
“娘娘?”宫女忙扶住幻如凝的身子,惊呼。
当冬梅才踏进磬夕宫时,就看见一名宫女慌慌张张的从寝宫的跑出来,本就烦怒的心更不平静。
“慌什么?”冬梅拧着眉冷声斥道。
这宫里头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几时开始如此没规矩了?
“冬梅姐,是娘娘她昏死过去了。”那名宫女脸色着急的说道。
皇后娘娘就是皇上的心头宝啊,要是娘娘有个万一,恐怕不止是她们要陪葬这么简单的事啊!
“什么?”冬梅大惊失色,然后迅速的穿过那名宫女跑进了宫殿。
幻如凝已经被宫女们抱上了床,脸色苍白她静静的躺在那金黄色的床褥上,即使是昏迷中,她仍紧揪着胸口发出似痛苦的细微呻吟声,额上鼻尖皆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娘娘?”冬梅心急的轻唤,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担忧。
怎么会这样?她才离开一会儿啊,娘娘怎么就……
“为什么还未宣御医?”她怒问。
“娘娘的规矩奴婢们不敢违背。”众宫女垂首。
自从红城政变后,娘娘禁止任何御医的看诊,上次娘娘风寒请了御医过来看病,却引来娘娘大发雷霆,甚至差点酿成红成的又一次血腥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