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如萱在养心殿等了一天一夜,未见萧子弈摆驾回宫,她大怒,又气又恼,他分明就是在躲她。
她打叠起精神,不能坐以待毙,胡乱吃了些糕点,想起碧落对她说过的话,温姑姑被关进了地牢,或许冥夜也在那里。
如此一想,倒把想劈死萧子弈的念头抛去了一边。
第二日一早,她向一些老宫人打听到了皇宫地牢的位置,好不容易找到专门管送牢饭的公公,用银子疏通了关系,才得以混进地牢。
她想起那管事公公看到银子时连眼睛都未眨一下便一口答应,凝如萱觉得此事也太顺利了,她也顾不了许多,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地沿着地牢通道一间一间的寻去,走了一圈下来,竟未找到温姑姑与冥夜。
难道,这地牢内还内设有暗间,所以她找不到?
失落地提着食盒离开,回到院子时,碧落等在院门口,见她精神委靡拖着步子行来,她上前几步,拉着她的衣袖急道:“你去哪儿了?大半天都不见你的影子。皇上找你呢,见不到你发了好大的脾气。一气之下,把殿内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可把我吓死了,杜公公派我寻你,我找遍了你常去的地儿,就是寻不到。”
“他回来了?”凝如萱眼睛一闪,苍白的脸上扯着僵硬的笑容。
“唉呀!你胆子够大的,快回命去,你再不去见皇上,恐怕皇上连大殿也要拆了去。”碧落推搡着她。
凝如萱咬牙,他不见她,她还要找他呢,消失了一天一夜,他倒是愿意见她了。
殿内大厅,几个小太监正清扫着一地狼籍,只见瓷器碎片飞溅一地,她心下一沉,估摸着她这回是撞枪口上了,即使这样又如何,她才不怕他呢,他是皇帝又如何?
这个时候,她再逆来顺受也不能打听到冥夜的消息,她觉得自己太没用。压抑这么久,忍了他这么久,是时候把压抑的怒气暴发出来。
打起帘子,进到暖阁内,本是憋着一肚子气,打算见到他,一铆儿暴发出来,却不曾想,目光蓦然间撞上萧子弈坐在宝座上颓然不振的样子。只见他脊骨似乎没了支撑力,整个身子塌陷在宝座内,一支手撑着额头,脸色暗沉,垂着眼眸,样子极为憔悴,他似乎在假寐,以至于连她进来都未察觉到。
她怔然在门帘前,感觉屋内静得可怕,看着他这副颓靡不振的样子,好似把身上坚硬的盔甲卸下,失了平日里那股雷厉风行,震慑人心的霸气。
“不是有话要问朕么?怎么一进来就杵在门前?”他放下支撑着额前的手,抬起头时,一双狭长眼眸好似氤氲在一片黑雾中,看不到他眼底的目光。
凝如萱像似泄了气的皮球,双肩微微沉下,她这一细微的动作却落进了萧子弈的眼底,他黯然的目光闪了一下,稍纵即逝。
“冥夜是不是被你关起来了?”凝如萱深深吸了一口气,依然立在门帘前,不是怕靠近他,而是,她同他一样没有了力气。
“你这般在乎他?”他坐正身体,懒懒地靠着软垫,双手搭在扶手上,坐姿虽慵懒,却仍有一股威严的气魄。
“是。你究竟要我怎样才会放了他?”若她猜得没错,萧子弈擒下冥夜一定是有目的,大概是因为那只上古神兽。
“用你一生,还有神兽换他一生的自由,你可愿意?”他语气淡然,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好似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凝如萱轻笑一声,“你不觉得自己很贪心么?”
她心中猛然涌上一股悲凉,想起失去的孩子,想起曾经喜欢过他的那份心,可如今,她感觉自己凉透了心,再也无法对面前这个男人有任何的想法。
她好累,对他。
方才发了一通的脾气,他感觉全身的力气被抽了去,或许,是心太累了,就连处理繁冗的政务他都没觉昨这般的累过。
这些日子为了她,他用了多少心思也不能让她安心的留在宫里,对她的好,她一点儿都未放在心上,为了她,他连爱了许多年的女人都伤害。
他是疯了,才会这般的在意她。
萧子弈伸出手,掌心朝上,意思明显,是暗示眼前的女人来到他的身边。
见她怔愣地看着自己,没有一丝顺从的意思,萧子弈垂下伸出的手,放在膝上握成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皇兄手中夺下江山么?”
凝如萱不妨他会这样问自己,她挑眉,没有说话,只是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已然卸下锋芒的男人。
“朕九岁时无意间知道自己不是太后亲生,太后顾及这个,因而不想朕成为皇帝,所以,她跪求朕放弃帝位。那时,朕也无心当皇帝,看在她养育我多年的份上让贤。可皇兄一直防着我,怕朕不甘心让去帝位,一心算计朕死。用朕的亲生母亲要挟朕。记得,父皇曾与朕说过:人之一生,虽云命定,然而命由心造,福自己求。朕绝不会等着皇兄宰割。诗曼与朕从小青梅竹马,她说,若助朕夺下江山,她要当皇后。朕答应了她,也实现对她的承诺。”
话说到这儿,他突然放声大笑,凝如萱蹙起眉头,看着这个利用女人坐上帝座的男人,她替他可悲,却又同情他的命运多舛。
“你究竟想说什么?”她直觉告诉自己,萧子弈似乎在向自己解释什么,她此时心乱,不想分析他话中的意思,怕自己好不容易坚定的心,被他的一句话动摇。
“如萱!朕理不清对你的感情。”他自嘲一笑,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在一女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是有些过于煽情了。
“萧子弈!不要再说了,即使你对我说你爱我,我对你已经失望,你利用我达到目的,利用我腹中的孩子研制解药,你的行为连畜生都不如。”她哽咽着,以为自己在说出这些时,会是坦然以对,却不曾想,她的心还是会痛。
“孩子?是南宫冥夜害了朕失去孩子。”
萧子弈咬牙切齿,突然从宝座上站了起来,箭步如飞,旋即立在凝如萱的面前。凝如萱一颗心下沉,正想向身后退去,只见他张开双臂把她箍进他的怀里。
她惊惶失措,双手想抵着他,却是无法寻到一丝的空隙,“萧子弈你放开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又紧了力道,好似要把怀中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放开你?让你去找他?”
她的脸埋进他的衣襟前,呼吸困难,她挣扎了许久,好不容易得到呼吸,她喘着气嘶吼道:“你发什么神经,快放开我。”
这些日子与他相处平和,不曾想,他变回到以前那个嚣张霸气不讲理的萧子弈,她无力挣扎着,越挣扎,他箍得越紧。
“如萱!答应朕留下,朕一定会待你好。”他双眼迷离,情绪不由控。
“我不答应也被你囚在了宫里,若我留下,把云火交给你,你真的放了冥夜?”她很困难的说完这些话,深吸了一口气,他再紧一些,估计她不用一会儿保准见阎王去。
“朕绝不食言。”好似等到了答案,他略微松了力道,用下颌抵在她的额前,眸子里一道欣喜的光芒迸射出来。
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她发间飘来,他深吸着,烦躁地情绪渐渐平静,这会儿才发觉自己抱着她死紧,他松开力道,给她足够能活动的空间,俯下头,看着她青白的脸色,心中一时内疚,轻声道:“你答应朕留下?”
凝如萱抬起头,对上他一双灼灼如星辰的眸子,心中微怔,立刻垂下眼睑,这样近似缠绵的眼神让她心中惶惶,一种道不明的感觉在心头涌动,“我答应你留下,但,云火的下落我真的不知道。”
“它是你养的,自然会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