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玉!”欧阳云耀快步走下高阶来到莹玉面前,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审视了一遍,又将欧阳云启细看了个遍,见两个人都没事,才彻底松了口气,语气有些责备的道:“不是说让你们安心呆在瑞祥宫吗,怎么还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皇甫剑仁应该也派兵去围剿你们了才对。”
“皇兄,那些人怎么能拦得住姐姐?姐姐一个人就把他们全都搞定了!”欧阳云启有些兴奋地拽着欧阳云耀说着,满口的称赞。
“你一个人?”他派去的至少有两千人吧?以一对两千?欧阳云耀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莹玉。
莹玉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我不行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欧阳云耀被这眼神一看,蓦地,有些不太自然,尴尬的笑了笑道:“我怎么可能认为你不行。”
莹玉这才满意的微微一笑,“我们进去御书房再说吧。”说着,拉起云启的手朝御书房走去。
看着自家亲兄弟如此粘着莹玉,欧阳云耀心里头还真是有些小小的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因为云启还是因为莹玉,摇摇头,快步跟上。
刚到御书房,莹玉便让兰珑将云启送回玉莲宫,他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刚刚又经历了如此动荡的局面,理应好好休息。宫女奉上茶品便一一退下,御书房内只剩下莹玉和欧阳云耀两人静静的品茗。
“莹玉,这次真的谢谢你!”静默半晌,欧阳云耀打破了沉闷的气氛,直视着她的眼眸中泛着名为真诚的光泽。
莹玉偏头看着欧阳云耀,依旧淡淡的笑着,只是,眼底却溢出丝丝暖意,虽是极少却也让欧阳云耀捕捉到了,莹玉轻轻眨了眨眼睛,“谢我可不能只动动嘴皮子!”
“哈哈,我自然不能这么小气!”欧阳云耀先是一愣,再是大笑出声,声音里含着说不出的愉悦,这样的莹玉是他所未见的,如此的……俏皮?
莹玉放下茶杯,冲欧阳云耀略微点点头正色道:“你应该还有事要处理,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去找我,云启……这些天就先住在我宫里吧,也安全些。”
欧阳云耀起身将莹玉送到门外,神色有些抱歉,“也好,你先回去歇息一下,今天你也累了。”
目送着莹玉远去,欧阳云耀蓦然收回温柔的笑容,“离渊、离源,凡是参与者,依照亲疏,均严惩不贷,将皇甫剑仁尸身曝晒于午门菜市口,以此警告!”森冷的声音,不再温润,现在的欧阳云耀只是那站在顶端的帝王!
“臣遵旨!”
夕阳斜下,橘红色的余晖盈满天空,混乱了一天的紫龙城终于渐渐安静下来,诺大的皇城,喧嚣不再,一片孤寂。
莹玉倚在窗边遥望残阳,双眸的清冷空灵渐渐被天边的橘红色泽所渲染,清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寂寥与沧桑。兰珑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此时的莹玉,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孤独,更有着一份谁也无法接近的抗拒感。她一直不明白,即使是在那样的家庭里生存造就了莹玉清冷的性格,冷酷肃杀的手段,但不应该使得她有这种历经万事的沧桑感,明明站在你的眼前却好似离你很远很远,远的你怎样也抓不到摸不着,就像现在。
“小姐。”不想再看,兰珑轻轻出声打破了这瞬间的不适,“该歇息了。”
莹玉没有转身,依旧遥望天边,就在兰珑以为她不会说话时,那清冷淡然的声音却悠悠响起,“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小姐?”兰珑不太明白莹玉为何会吟这首诗,听起来有些惆怅。
莹玉回转身,看了看兰珑疑惑的神情,也未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在兰珑的伺候下睡了,梦中,现代与古代交替出现,兰莹玉,现在的你,究竟是谁?!
欧阳云耀再次踏入玉莲宫已经是五日后的事了,不过,即便如此,他对于莹玉他们的事情也知道的清清楚楚,每日都有宫人向他仔细汇报莹玉与云启的日常起居,从吃饭穿衣到说话娱乐,每一样都很详尽,这才能够让他踏实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匆匆走进玉莲宫正殿,却发现除了几名打扫的宫女外再无他人,停下来想了想,欧阳云耀温柔一笑,抬腿便向玉莲宫后面的竹林走去。
一入竹林,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温馨的一幕,女子温柔微笑着教导少年弹琴,时不时轻轻的替他擦去额间的汗水,女子会与少年说话笑闹,完全不似平时的清冷淡然。欧阳云耀失神的看着,她难得的温暖柔和似乎只有在面对孩子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如果,是与自己的孩子呢?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如果是她与自己的孩子呢?突然间,欧阳云耀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在弹什么曲子?”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莹玉淡淡一笑,转首相望。“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基本上都处理好了,累了这么多日,我这是来你这里偷懒来了。”轻声笑着,欧阳云耀自发的在边上坐下。欧阳云启欢快的跑到他身边,撒娇道:“云启还以为皇兄不要我了呢,这么多天都没有来看我,我刚才在弹姐姐教的曲子,名叫《江南》,是不是很好听?”
欧阳云耀拍拍他的头,“很好听,云启的琴艺越来越好了,以后可要经常弹给皇兄听。”
“那是当然,云启一定会好好学习的。”云启小脑袋一扬,骄傲的说道。
可爱的样子逗得欧阳云耀与莹玉相继失笑出声,欧阳云耀微微侧头看向莹玉,犹豫了一下,终是开了口,不管结果如何,总要做了才不会有遗憾,“云耀你先去玩儿,皇兄有事要与姐姐说。”
欧阳云启看了看皇兄,又看了看莹玉,见莹玉微微点头,才乖巧的应了一声随兰珑离开。整片竹林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微风吹拂,竹叶飘摇,发出簌簌的声响,莹玉端起石桌上的茶杯静静的喝着并没有急着开口,欧阳云耀想说什么她大概能猜到,有些事也确实该和他说清楚了,毕竟她来的时间很久了,该回去了。
静默了很久,欧阳云耀终于开了口,“莹玉,有些话我想对你说已经想了很久了,虽然知道你可能会拒绝,但我还是想说出来。”
莹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欧阳云耀略微顿了顿,轻轻道:“你可愿意……”
风渐大,吹得竹叶沙沙作响,掩盖了低沉的话语,遮住了苦涩的心绪……
……
“皇上,该歇了,夜里凉,您这么一直站着,会着风的。”秦顺儿悄悄走上前,低声劝道,皇上自玉莲宫回来后就一直在寝宫外站着遥望天边,面色阴郁又难掩伤怀,这都好几个时辰了,再不回去,要是有个好歹,他就不用活了,“皇上,保重龙体啊。”
“唉……”欧阳云耀深深地叹了口气,斜眸看了眼秦顺儿,不发一言的往寝宫走去。秦顺儿一看,立即乐了,迅速跟在身后准备伺候着皇上梳洗,谁知,刚到宫门口就被欧阳云耀拦了下来,“下去,本皇要一个人呆一会儿,没有吩咐谁也不得打扰。”
秦顺儿愣了一下,抬眼便望进了欧阳云耀深沉的双眸,立时打了个激灵,恭敬的弯身退下,“奴才遵旨。”
欧阳云耀缓缓走到桌边坐下,手支着额头,脑子里旋转的都是莹玉和自己的对话。
“莹玉,你可愿意留下来?云启是真的很喜欢你,而且,我能看得出来你也是真心的疼他,如果你能留下来,他肯定很高兴。”说到这,他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况且……我也希望你留下来……”欧阳云耀抬眸凝视着莹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莹玉,嫁给我,我会永远对你好,你会是我唯一的妻,是我的皇后!”
莹玉只是听着,淡淡的笑着,空濛的双眸渐渐散去迷雾,变得清澈透亮,里面隐隐闪烁的是不忍与坚决,“云耀,你该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属于这里。”莹玉站起身,踱步到凉亭边,看着亭外的竹林风景,满眼的翠绿似乎让心也清新平静了许多。“我在这紫龙城中,只是一个过客,也只能是一个过客。这里,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华丽的牢笼,失去翅膀,不能翱翔于天空;被规矩磨平棱角,不再狂傲自信的兰莹玉,还是你喜欢的那个兰莹玉吗?”
欧阳云耀有些迷茫,如果莹玉也变成后宫那些女人的样子……深深皱起眉头,他绝不愿见到这种情况,莹玉就应该是清冷又淡然,自信又狂放,骄傲却又偶有温柔的女子,那个他最先认识的她,如果她不再是她,自己还会爱她吗……
“云耀,你会有更适合的女子来做皇后,她才是你应该珍惜的人。”莹玉走到欧阳云耀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皇后应该是一个能够全心全意支持你的人,而且她的家族不能和朝堂上的人有所联系,应该是能够在暗地里帮助你解决难题的,而我,显然不合适。”
欧阳云耀凝视着莹玉,虽然很想否认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因为,那是事实。莹玉自然能猜到他此时的心理,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做了什么想必你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可是你并没有阻拦我,为什么?”
“因为……”
“因为交给我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莹玉截断欧阳云耀将要说出口的话,“那两样东西放在皇宫只会危及江山社稷,况且,那个传言是真是假还不一定,与其让它成为定时炸弹,不如交给一个稳妥的人来保管。我虽然有野心,却志不在朝,因此,我便是那个你认为稳妥的人。”
欧阳云耀叹了口气,点点头,“是啊,皇甫剑仁会谋反,也多一半是因为那两样东西。”说着,欧阳云耀温和一笑,凝眸注视着莹玉,“莹玉,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我都相信你,东西交给你,我很放心!不过,照这两次夺取的人来看,不仅仅是幽冥门,甚至还有巫启的人参入其中,我想这其中一定有阴谋,你要万分小心。”
“这个我清楚,离开后,我便会着手调查,我会随时派人与你联络,他们很有可能会再来,你也要时刻做好准备。”莹玉坐下来,为欧阳云耀倒了杯茶,又为自己添了些,轻轻抿了抿,认真的看向他,“云耀,娶韩雪烟为后,她的家族能够在暗处帮到你很多,六大世家之一的韩家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况且,还有我,我们永远是朋友。”伸手握住欧阳云耀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使力,虽然她如此说会让他很痛苦,但是他要的感情她给不了,长痛不如短痛,希望她这样直白的话语能够让他放弃。
欧阳云耀闭紧双眸,将所有的伤痛掩盖起来,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浑身僵硬,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渐渐放松下来,猛地睁开双眸,直视莹玉,“好!我答应你!”此话出口,他的爱终其一生都将埋在内心的最深处,再无表白的可能!
莹玉笑了,灿然而又美丽,这是真实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一瞬间晃花了他的眼,而他只觉得竟如此刺目。
“对了,可否请你帮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
“唉……”叹息终究溢出,罢了,本知无望,何必强求,只要她能幸福,就算要他的性命又有何妨!这一生只要能守着她就好,永远的朋友,于他已足够!
“秦顺儿!”
“奴才在。”秦顺儿推门而入。
“传本皇旨意,宣韩楚风即日入宫觐见,另外,接韩雪烟小姐入宫作客。十日内,本皇要见到人。”平淡的语气,不失威严,刚刚那悲伤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从现在起他将会是一个更加合格的帝王。
“奴才遵旨。”弯身退下,快速的去传递旨意。
夜深寒凉,月光惨淡,一代帝王,就这样将爱埋藏,冷月葬花,从此再无风花雪月。
情是情非情,情非情是情,梦长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