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名人传奇故事丛书-马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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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剧终曲(1)

一、复归宁静

担任了长期繁重的公职以后,马歇尔早就渴望着过上悠闲、清静和无人打扰的退休生活。但几次的退休生活,都被打断。这一次,从国防部长的职位上退下来,才算是真正的轻松了,直到去世,再也没有公务来打扰他。1951年,杜鲁门总统曾再次请马歇尔出任红十字会会长,但被谢绝。

退休以后的生活,是平静而又清闲的,经济上有保障,仍然享受陆军五星上将的现役工资和福利。马歇尔夫人也早作了准备,以迎接马歇尔的退休生活。1942年,她在弗吉尼亚的利斯堡买下了一座殖民地时期的旧式建筑——多多纳庄园。大战结束时,她又在北卡罗莱纳的派恩赫斯特买下了一座普通农舍式的房子。夏天,住多多纳庄园。冬天,去北卡罗莱纳。在利斯堡,马歇尔夫妇有自己的菜园子,除了钓鱼以外,马歇尔把空余时间大多花在这里。他也参加当地居民的活动,并且与邻居的关系处理得很好。马歇尔虚心向他们请教种菜的技术,积极改良土壤,引进良种,非常活跃。

在派恩赫斯特过冬,那里没有菜可种,马歇尔便成了高尔夫球场上的热心观众,经常观看当地的各种高尔夫球赛。他们夫妇俩也按时去当地圣公会教堂。

马歇尔拒绝写回忆录,这使许多书商感到困惑不解。最后,在各方面的要求下,他于1956年9月至第二年春天,接受了传记作者的采访,回顾了他一生所经历的重大事件,留下了极为珍贵的资料。

长期在政治舞台上活动过的人,尽管退出了政治舞台,总还难免牵扯到一些政治纠纷之中。20世纪50年代初期,在美国的政治生活中,有一股反共产主义的强大逆流,其中以麦卡锡主义最为臭名昭著。马歇尔在退休之前,就已遭到麦卡锡的无端攻击,退休以后,麦卡锡仍然不肯放过他。

1952年,新的一轮总统竞选在全美各地展开。共和党人提名艾森豪威尔作为总统候选人,民主党人推选的是史蒂文森。马歇尔为艾森豪威尔获得提名写了贺信。艾森豪威尔迅速写了回信,并且说,如果10年之前,当他与马歇尔将军一起在陆军参谋部工作时,提到10年以后,他将率领共和党人竞选总统的话,那一定在劫难逃,会被当作危险人物关押起来。艾森豪威尔向马歇尔保证,他将以“道义、公平和正直的原则”参加竞选。

马歇尔虽然为艾森豪威尔的提名写了祝贺信,但他并不想卷人到竞选的旋涡,没有就总统竞选发表其他言论和讲话,也没有表示投谁的票,或者是倾向于支持谁。他给艾森豪威尔写信,纯粹是出于一种礼节。不少艾森豪威尔的追随者,写信质问马歇尔,他为什么不站出来积极支持他的老部下。马歇尔答得很俏皮,他说,他父亲是共和党人,母亲是民主党人,而他自己则是圣公会教徒,所以,他从来不参加投票,他只希望总统竞选能保证真正的平等。

对于大多数的舆论来说,他们所希望的,不是马歇尔站出来为艾森豪威尔的竞选擂鼓助威,而是希望艾森豪威尔对他本党参议员麦卡锡的表演予以否认,为他的老上级作一次有力的辩护。马歇尔对麦卡锡长篇大论的捏造不实之词一直保持沉默,只有艾森豪威尔出面制止,才有可能予麦卡锡以有力回击。人们在等待和期望着艾森豪威尔采取行动。

时机终于来到了。共和党将在威斯康星州的密尔沃基市举行大会,这里是麦卡锡的故乡。各大报纸、电台和电视台,纷纷派出强大的记者阵容。连日来,人们猜测的不是艾森豪威尔是否对麦卡锡予以抨击的问题,而是使用何种措词来斥责诽谤者。

艾森豪威尔的讲话稿预先发到了采访记者手中,大家发现末尾处加上了一段话,其中包括向马歇尔表示致敬,谴责诋毁名誉的言论等内容。但是,在最后一刻,艾森豪威尔退却了,他没有念为他的老上级辩护的那段文字,这不禁使新闻记者们大吃一惊。麦卡锡坐在台下,毫发无损地躲了过去。艾森豪威尔后来解释说,是威斯康星州州长建议他删去那段文字的,因为在麦卡锡的老家谴责麦卡锡,不仅使共和党人在那里会得不到多数票,而且会影响整个共和党的威望。说穿了,就是说共和党人正是要利用这些卑鄙的言论来打击杜鲁门政府,攻击民主党,以赢得大选。当然,民主党人的竞选,也一点不会好,他们采取以牙还牙的措施,以骂对骂,这是美国的政治。

杜鲁门大发其火,指责艾森豪威尔忘恩负义。在1954年竞选运动余下的时间内,甚至在他一生余下的时间里,他都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猛烈地敲打着艾森豪威尔的脊梁。

凯瑟琳也气坏了,她感到马歇尔受了莫大地委屈,她不能原谅艾森豪威尔的懦弱行为,决定再不与他来往。

马歇尔却坦然处之,他听到此事以后,只是耸了耸肩,咕哝了一句,说这些全是搞政治。马歇尔此后也从未对此事发表过评论,不仅是对麦卡锡、詹纳、艾森豪威尔是这样,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当他们说他的前上司、一度担任陆军部长的哈里·伍德林也加入到攻击他的队伍的时候,他摇摇头说:“可怜的人儿,他们利用了他。他们把他带到麦卡锡的办公室去,让他在一份声明上签了名。”

艾森豪威尔赢得了大选的胜利,马歇尔又亲笔写信以示祝贺:

“鉴于你的胜利是如此巨大,祝贺你的成功看来已是微不足道了。

“你正面对着艰巨的年月,我为你祈祷。我特别为你祈祷慎重使用人才。选用人员,比任何其他事情都能决定今后几年的问题和历史的记录,要选用合格的人。

“我希望竞选的紧张程序还不至于严重影响你的或艾森豪威尔夫人的身体。我认为她为你做了卓越的工作。”福雷斯特·C·波格:《马歇尔传:1945~1959》,世界知识出版社,1992年,第505页。

马歇尔也为落选的史蒂文森写了信,说他在竞选中虽然失败了,但相信已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艾森豪威尔当选总统以后,决心采取一些措施,弥补在总统竞选期间没有为他的老上级辩护的过错。凡是有重要外宾来访而举行国宴,总是要邀请马歇尔夫妇参加,马歇尔患病之后,又给予亲切的关怀和照顾。邀请马歇尔夫妇参加他的就职典礼,凯瑟琳怒气未消,坚决拒绝出席。再度当选首相的丘吉尔,1953年初出访美国,艾森豪威尔邀请马歇尔夫妇参加正式宴会,凯瑟琳仍然坚持不与新总统打交道。马歇尔只得央求她,凯瑟琳感到气恼的不仅是艾森豪威尔,而且,对自己丈夫的宽宏大量也大惑不解。最后,马歇尔说,“请你为我去一趟好吗?”凯瑟琳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退路了。

在宴会上,艾森豪威尔对马歇尔夫妇表现得毕恭毕敬。丘吉尔提议为美国总统干杯,大伙为英国女王干杯。接着,艾森豪威尔转向马歇尔说:“现在,我要为马歇尔将军干杯。”

1953年,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继她父亲乔治六世之位,举行加冕典礼,艾森豪威尔派出以马歇尔为首的代表团赴英祝贺。马歇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见到过这位公主,并且有幸在伦敦参加了公主的婚礼。乔治六世去世后,马歇尔还给她写了吊唁信,两人可谓是老相识了。伊丽莎白二世对美国派出以马歇尔为首的代表团表示非常高兴。马歇尔此时虽不在位,但他的声望和影响仍然是存在的。

代表团成员中,还包括布莱德雷夫妇和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

根据布莱德雷将军回忆,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当马歇尔经过走廊向圣坛附近他的席位走去的时候,观众都站了起来,表示敬意和欢迎。马歇尔感到很奇怪,不知道是哪位显贵人堂了,他低声问布莱德雷将军:“他们在向谁致敬?”布莱德雷回答说:“将军,他们正是向您致敬呢。”

马歇尔自己也回忆道,当丘吉尔首相经过他的座席前走向圣坛时,停下了脚步,走出行列,与马歇尔握手。阿兰·布鲁克和蒙哥马利也同丘吉尔一样,同马歇尔握了手。

马歇尔一生经历过许多重大事情,见过世面,但是没有看到过国王加冕的仪式。英国女王的加冕,传统、隆重、热烈,马歇尔大开眼界。回到美国以后,他给杜鲁门夫妇写了一封长信,孩子般地描绘了印象深刻的事情:

“我在一切场合都受到非常客气和热情的欢迎,特别是在重要宴会——白金汉宫和兰开斯特大厦的座位安排方面受到礼遇。美国代表团成员只有一人,我自己,被邀请参加这些宴会。白金汉宫的宴会是我所见到过的最辉煌的聚会。女王这一桌大约有30人,围着一张椭圆形的桌子坐在大厅的中央,四周是12人一桌。我是在女王这一桌,艾丽丝公主是我的女伴。我想,我是这一桌惟一的平民了。我坐在公主和太后之间,与女王隔两个座位。”福雷斯特·C·波格:《马歇尔传:1945~1959》,世界知识出版社,1992年,第509页。

在参加女王加冕的过程中,体现出马歇尔威望的另一个事件,是乐队为马歇尔夫人的让道。

由于加冕典礼时间长,凯瑟琳身体不好,坚持不了那么久,于是,由一名皇家侍从陪伴,呆在教堂外面的人群中,待女王路过一睹风采之后,再由侍从护送回旅馆休息。但是,大教堂前人山人海,一点也动弹不了。侍从好不容易找了一辆出租车,开到白金汉宫前,皇家海军陆战队正列成方阵,进行演奏,堵住了去路。侍从挤到乐队指挥跟前,请求让出租车过去,乐队指挥坚决不肯,说即使全身礼服的皇家侍从官也概莫能外。侍从官告诉乐队指挥,坐在出租车里的人是马歇尔夫人,乐队指挥马上改变了态度,他与乐队队长商量了一下,接着,乐队迅速向两边闪开,让出一条大道,让马歇尔夫人乘坐的出租车通过。

从伦敦回来以后,马歇尔夫妇两人都患上了流感。凯瑟琳很快得到康复,马歇尔则久拖不愈。当时,恰逢希腊女王弗雷德丽卡和其丈夫在华盛顿访问。女王使马歇尔倾倒,其程度之深很少有人能与之相比。艾森豪威尔邀请马歇尔夫妇出席国宴,马歇尔因病不能出席。闻知此事,艾森豪威尔马上派飞机把马歇尔夫妇接到华盛顿沃尔特·里德陆军医院,住进总统病房。弗雷德丽卡听说马歇尔病了,马上赶到里德医院探望,这使马歇尔感到十分高兴。他在随即写给宋美龄的信中,这样说到希腊王后:“她长得真正漂亮,而且非常风趣,您也许可以把她看成是那‘管事的’王后,因为她把时间和精力贡献给了本国人民。”他回想起1948年12月他动肾脏手术时,宋美龄曾在里德医院看望过他,便不无伤感地加上了一句:“她走以后,我不禁想起,每当我接待一位有身份的女性时,总是住在医院里面。”

在离开派恩赫斯特到里德医院之前,马歇尔已接到通知,诺贝尔奖委员会宣布将在12月10日授予马歇尔诺贝尔和平奖。杜鲁门、艾奇逊、艾森豪威尔都向马歇尔发出了贺电。

凯瑟琳担心马歇尔的身体,因此,反对马歇尔亲自去欧洲领取和平奖。但马歇尔坚持亲自去,觉得委托别人代领是不恭敬的行为。为了避免恶劣的气候,他选择了走南边的航线。马歇尔的医生认为,选择走南边的航线,这里阳光充足,气候温和,可能对马歇尔的身体大有益处。

马歇尔乘坐新造的一艘意大利邮船,从纽约到意大利的那不勒斯上岸。与预料的情况相反,航行途中遇到的尽是恶劣天气,冷且潮湿,对马歇尔身体毫无益处。航行中有8天时间,马歇尔打算在船上准备好领奖时的讲演稿,但在那不勒斯上岸时,竟一个字也没有写成。到奥斯陆发表讲话的前一天,马歇尔口授了1小时又15分钟,请人帮忙整理了讲稿。

挪威国王和其他显贵出席了授奖仪式,诺贝尔评奖委员会宣称:把诺贝尔和平奖授予一个职业军人,还是第一次。这不是为了奖励他的军事功绩,主要是对马歇尔在战后为恢复欧洲各国经济和稳定社会所作出的努力和贡献表示敬意。

当马歇尔走上领奖台时,楼厅上有3位年轻人冲上来散发传单。传单上控诉马歇尔犯下了军事罪行,坚决抗议把诺贝尔和平奖授予一个职业军人,3位年轻人大肆叫喊马歇尔为“凶手”。3位勇敢的年轻人很快被赶出大厅,交给赶来的警察。

马歇尔的情绪似乎没有受到干扰,他平静地站在领奖台上。在随后举行的正式宴会上,马歇尔身穿燕尾服,打着白领结,发表了他事先准备好了的演说:

“对于把诺贝尔和平奖授予一位军人,有相当多的议论。这些议论显然很能影响其他人,但对我则恐怕就没有什么影响……往常摆在我面前的是写得清清楚楚的战争费用的分类账目,支撑它的则是墓碑。这一切激励着我去寻找某种途径或方法,以避免另一场战争灾难。”福雷斯特·C·波格:《马歇尔传:1945~1959》,世界知识出版社,1992年,第514页。

长期的流感,加上到欧洲的长途旅行,对于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是难以承受的。马歇尔的健康状况迅速恶化,从欧洲回来以后就病倒了,一直在床上躺到1954年2月中旬。以后,各种毛病时常发生,他便成了里德医院里的常客。

1952年底,杜鲁门任期届满,他建议弗吉尼亚军事学校设立一所“马歇尔图书馆”,学校很快组织了“马歇尔研究基金会”,并且得到有钱人家的赞助。1956年秋天,马歇尔研究基金会选定了为马歇尔写个人传记的作家,马歇尔同意接受采访,但要求传记所得的酬金不得给他本人或家属。由于他自己没有钱捐赠给图书馆,凡从采访及其私人文件而写成的书所得的稿酬均转作研究计划之用。

1957年春天,马歇尔行走已感到困难,许多历史事件的细节也无法回忆起来,传记作者的采访被一再推迟。1958年8月,马歇尔再次住进里德医院,摘除眼部的一个小包和医治牙病,但不幸跌了一跤,摔断了一根肋骨。经过精心治疗,马歇尔又得到康复,回到了派恩赫斯特。

1959年初,马歇尔中风,丧失说话能力,并且全身瘫痪,到春天时才有所好转。夏天,能在轮椅上接待来客,偶尔能说上两句话,但很快又趋恶化。连续的脑痉挛使他只能依靠导管进食和呼吸,丧失了感觉、知觉、视觉,病得不成样子。

祝福他康复的函电如雪片似的飞来。来访的丘吉尔到病室里去看望,但马歇尔毫无反应,这使他不禁潸然泪下,另一方面,一些批评马歇尔的人仍然不肯放过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他们在继续叫嚷着:“老头儿,在你死前把珍珠港事件的真相说出来吧。”“把你同共产党的共谋讲清楚吧。”

时钟终于走到了它的终点,停摆了。1959年10月16日,马歇尔死在华盛顿里德医院,享年7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