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谁是入幕之宾
琴音旖旎,如风相随……
久久……
箫声渐弱……
声音渐轻……
斜角上银发垂肩的湛云落轻轻鼓掌,一双桃花眼涌动着莫名的情愫,“好一曲琴箫合奏,夜阑姑娘一曲毕,天下再无敢抚琴之人。纵然太子妃、离王妃再次合奏,也绝然比不上无阑姑娘今日之曲。门外兄台何人,可否出来让在下一瞧么?在下出金千两,赌兄台得见夜阑姑娘真容呢。”
夜无阑停琴侧首,也略有些期待地看向门外。
门外,灯笼高悬,姹紫嫣红,只有风中呜咽,似残留一抹余音。
吹箫的男子竟再无半点声息。
夜无阑眼中闪过遗憾,但瞬而也就恢复了正常,一切随缘,他既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自有他的用意,倘使有缘自然再会相见。
那如闪电般一闪而逝的遗憾,落入湛云落眼中,却别有一番滋味,看得他心中一丝别扭,若惜弹得一手好琴,唱得一嗓好歌,而他……
却是个五音不通,音律不精的人……
他日,误会冰消雪释,她可会看不起自己?
此时,他心中竟隐隐有重重的憾意!
夜无阑并不知道湛云落的心绪变化,湛云萧的突然出现和奇怪言论让她倍感好奇,目光一转,看向他:“这位公子倒似有趣,纵然你不以金为赌,他的箫艺之高自也是可见无阑的。你这一票,赌得可是稳赢不赔的买卖。”
湛云萧妖娆一乐,弯细的桃花眼中闪出几分俏皮,“在下也是帮姑娘而已啊。俗话说,世间难事莫过知音难求,难得见姑娘如此心动,在下自然想为姑娘挽留他一挽。”
众人哗然,风流之事也有为别人铺路架桥的?还真是开了眼。
夜无阑也眉梢一挑,略带讥讽地道:“公子倒是好开阔的胸襟。”
“哪里哪里?一切只为姑娘而来,只要姑娘高兴,在下定当全力而为。”湛云萧不以为杵,笑绽桃花,“既然,方才姑娘有对在下怀疑之意,在下就用黄金万两赌姑娘也会让在下一睹真容可好?”
“哦?”夜无阑抬眼瞧他,轻轻将一纸花笺放于一旁。
这张已经有主儿了,就是方才那个奏箫的男子,底下一阵骚动,转眼间,花笺只余其二了。
“这是在下的见面礼,希望姑娘喜欢!”
说着,身边一个小厮已经捧着一个无比精致的锦盒送上台来。
夜无阑打开一看,微怔了一下,抬首深看了眼湛云萧,微微倾身,“多谢。公子当得起一纸花笺,就请明日来揽月楼把盏一聚。”
湛云萧翩然起身,从她手中接过花笺,妖娆浅笑,“那在下就明日再来叨扰,还望姑娘能以在下所赠之物招待。那就良辰美景不负卿意了。”
夜无阑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湛云萧优雅地越众而出。
今晚的规矩是,得花笺者做不得入幕之宾,湛云萧得偿所愿,并不纠缠,因此潇洒地当即离去。
临走前还不忘对湛云落拱了拱手,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湛云落脸一灰,烦躁地对着他点了点头,眼睛焦灼地望向台上去。
台上仅余一花笺,底下的人也都急红了眼。
想那神秘的吹箫男子能够与夜无阑天音合奏,却都做不得入幕之宾,方才这妖娆华贵堪比王公的公子也只得了一纸花笺,可见,夜无阑自视甚高,想做她的入幕之宾是难比登天。
而且,到了这会儿也不见她将能做得入幕之宾的信物拿出来,兴许今晚就此没戏?
这唯一仅存的花笺霎时成了疯狂追求的对象。
当即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商贾挥动着双手上十几个硕大的宝戒高呼一声:“无阑姑娘,我愿出黄金一万两见你一面!”
“我出五万两!”
“十万两!”
“二十万两!”
底下人疯狂了一般,沸反盈天的喊叫声几乎喊爆了棚。
夜无阑只是淡淡笑着,目光一次又一次从每张疯狂的脸上扫过。
湛云落脸上却青红黑白转个不停,最后到底一张俊脸转为青色。
风若惜,夜无阑……
你就这么急着卖了自己?
那当日,我又何必珍惜与你?
纵然你委屈,纵然你愤怒,也不该如此作践自己。
你跟着顾惜朝去江南也就罢了,为何偏要回头再踏入京城,再踏入这腥风血雨中,难道说,从头开始,你就是皇后的人?是我未曾看透你么?
湛云落心里一番翻江倒海,爱、恨、怨、怒似一万把犀利的箭齐齐射向心头,一口气哽在腹中,差点刺伤了心肺。
一霎,看向夜无阑的眼神复杂了许多,一双拳紧紧地握着,手背上绽出的青筋一条条,宛如暴怒的青龙张牙舞爪。
柳长风被他的反常所震惊,顺着他半痛半怒的眼神看过去,夜无阑正幽幽一转,也将目光迎着送了过来。
柳长风灵台一亮,竟结结巴巴地问:“难不成……王爷认为……是她?”
眸中倏然点亮腥红的火焰,湛云落恨极,一字一顿地说:“今夜,敢踏进她房门的男人杀无赦!”
柳长风一震,仿佛被他冰冷危险如寒刃的语气伤到,难以置信地再看了眼夜无阑,除了眼睛、还有声音,究竟哪一点是属于风若惜的?
一个素淡如池中的白莲,只可远观,不可轻近。
一个冷艳如夜色的玫瑰,妖娆无双,魅惑众生。
完全是属于两个人的气度!
可是,除了那个素淡的女子,王爷再不曾为谁如此心绪波澜,更不曾为什么事将怒气张扬的席天卷地!
那么,夜无阑真的是风若惜?
柳长风眉心狠拧,低声在湛云落耳边低语,“长风明白,”眸光却深深地探向夜无阑。
只见夜无阑隔着无数人的目光,淡淡地将视线落在湛云落脸上,一双如水的翦眸透过珠帘幽幽送出毫无感情的审视,然后……
突然笑了。
“不够……”她贝齿轻启,珠圆玉润,齿间闪动着好看的光泽,轻轻地叹道:“无阑在各位心里就只是一个爱慕钱财的人么?那么无阑和别人又有什么分别?”
语气轻柔,却宛若千斤重锤,重重砸在众人心头。
她藕臂一抬,拂去耳边一缕发丝,露出臂一颗酷似凰鸟形状的胎记,两道沉锐的目光立即被这胎记所牵引,黑暗中直直射了过来。
感受异样的目光,夜无阑迅速放下胳膊,肩上的薄纱顺势滑落,遮住了胎记。这胎记,天生就有,当初为她接生的稳婆还惊叹,说是衬这胎记的人将来必尊贵非凡,非后即妃,惊得娘赶紧塞了稳婆十两银子才堵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