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第 139 章 (2)
那芝摇头道:“宁王对孟筠痴迷到何种程度,姑姑深知!那薛纤盈小姐出身显赫、貌美才高、痴缠宁王,枯守三年,堂堂一代才女闹得惨淡收场,还不足以打碎那些闺阁少女的春梦吗?当年一见孟筠,我便知道,如她那般倾国倾城之容,一见便能摄人心志、夺人心魄。宁王认识她在先,我便不可能有半分机会!如今,我只是一直庆幸自己没有嫁到宁王府!”
乌兰点头道:“确是世间尤物!奇怪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见她,我还是觉得她美丽不可方物,竟仿佛看不厌的!”
那芝迟疑道:“听说皇上专门下旨召她入宫赴宴,外界传言纷纷,做什么猜测的都有。这件事究竟……”
乌兰叹息道:“宁王宠爱孟筠,平日便派了大批从人跟随保护她自由出入王府;到真正的宫廷筵席,却又从不带她参加,别人问起,他只说孟筠是侧妃,身份不合,竟是无从挑刺。问得急了,他便说孟筠不善应酬。当了多年的皇家儿媳妇,这孟筠竟是没有参加过一次宫廷筵席,没有拜见过皇上和众位叔伯,日子长了,倒成了一件奇事。前几日,皇上还问我,孟筠是否果然比雅妃还美?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各有千秋。不过,这次皇上下旨,却不是好奇想见孟筠。皇上既赐了宁王紫龙令,某种程度上便是向宁王许下东宫之位了。只是宁王专宠孟筠,不纳妃妾,没有皇嗣,却是一大障碍。今日皇上下旨召她进宫,便是要当着她的面让宁王承诺纳妃,好为皇室开枝散叶!”
那芝点头,犹豫片刻,又问道:“假如宁王纳了其他妃妾还是无所出呢?”
乌兰一惊,四下里看看,见没有外人,才压低了声音道:“这种话,说了是要掉脑袋的,以后万不可乱讲。不过你说的也是实情。我今日叫你早早进宫,也是为了这件事!”乌兰略一停顿,露出一个严肃的表情,看着那芝道:“你约束着凌钶,一方面固然要同宁王搞好关系;另一方面,也千万不能得罪了福王、寿王!这些年,这几个兄弟明里暗里的矛盾不少,但凡得罪人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凌钶出去冲锋陷阵!若宁王纳了其他妃妾依然无所出……”乌兰吐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缓缓道:“便怨不得我等无情了!”
那芝心头一寒,点头道:“我明白了!”
乌兰见话已说透,微微颔首,看了那芝一眼,转过了话题道:“虽说今日起得早,你也不能如此不修饰啊!你打扮如此平凡,小心让其余几个王妃比了下去!”
那芝淡淡一笑道:“每次见到孟筠,我都觉得自己的长相一无是处!今日有她,我打扮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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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孟筠乘车离开了宁王府。
依天朝成例,皇家筵席只有正妃和诞下皇嗣的侧妃才能参加,孟筠被皇上特旨指定参加筵席,那是天朝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恩宠。自从接下圣旨那天,柳娘就陷入了极度的兴奋中,拉着她又哭又笑,为她的境遇激动不已。
孟筠原本对这些事十分淡然,并不在意,却感动于柳娘的热情,不得不装出一副热切的模样宽慰柳娘。
宁王府离皇宫并不远,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但柳娘心急如焚,一早起身便忙前忙后、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待穿着停当,又不停催着她出门。她知道拗不过柳娘,干脆什么都不说,待出了门,才在马车里取了一身粗布荆裙、寻常棉袄换上,吩咐侍卫先绕道去陆藤慈善院一趟。
两年前,陆藤慈善院正式在大宁落脚,孟筠念着星儿,便自称“孟夫人”,假作是大宁一个寻常妇人,着了便装,时不时过去看看。她原本是纯粹地为星儿而去,一来二去,却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慈善院,日日过去探望孤儿,亲自教授他们一些女红、绘画方面的东西。日子久了,同慈善院的老师和孩童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一大队跟随她的从人在离陆藤慈善院不远的地方停下,两个打扮好了的小婢春兰和秋菊跟着她一起下了马车。这对姐妹看起来面黄肌瘦、身材娇小,实则身怀绝技,乃武骋先生为她准备的一对贴身保镖。自从五年前被章啸绑架过后,她的安全问题受到了高度重视。
刚进门,便见一群小孩迎面扑了过来,口呼“仙女姐姐”,七八只脏兮兮的小手同时伸上来牵她的手。
一个女子高呼道:“还不快把手拿开?玩了这一身的泥,小心弄脏了孟夫人的衣裳!”却是陆藤慈善院大宁分院的院长。
“不妨!正想念这些脏兮兮的小手呢!”孟筠微微一笑,握住了一只小黑手。
院长已经起身走了过来,隔远便笑道:“起先到时辰了,没见您过来,孩子们失望了好一阵儿呢!”
孟筠微笑道:“我今日有事,心里却还是惦记着孩子们。每天不见见这些小脸,便觉得心中缺了一块!”
“姐姐!我今天搭了一个沙地城堡,专等着你来看呢!”被她握住手的小男孩抬起头来,露齿一笑。
“夫人,今日不能耽误太多时间!”春兰低声提醒。
孟筠点头,转身看见小男孩眼中露出失望之色,终究不忍,含笑道:“就看一眼,不会误事!”
不料这一进去,却被绊住了脚。孩子们热切地捧着各自的杰作给她看,她不便冷落了谁,便一路细细看了下去,好不容易看完一轮,春兰禀报道:“必须得走了!再晚的话,恐怕误了时辰!”
孟筠点头,离开了慈善院,刚出门坐上轿子,行不上几步,却见道路被堵上了。一队官兵封锁了巷口,手执兵刃,沿着巷子挨家挨户搜索,遣人问了,才知
是在搜捕一个著名的强盗。
孟筠见时间紧迫,心中也着急起来,赶紧取出身份文书,递给立在轿子左侧的春兰,让她呈给指挥围捕的大人。
春兰刚一离开,一道人影突然从左侧的墙头掠起,以极快的速度破窗而入,从左侧的窗户直直撞进了轿中。
孟筠只觉得胸口一紧,凉意闪过,来不及转头,一柄闪亮的钢刀已然及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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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仪宫外,朝中重臣已到达多时,官员们聚在左侧低声调侃着最新的朝中轶事;诰命夫人们则聚于右侧,相互比较着服饰和配饰。
每一次宫廷筵席都是一次各方夫人争奇斗艳的好机会!
“冯姐姐这身裙子真是特别,莫不是彤彤出品的?”寿王妃杜氏见到福王妃冯氏,隔远便行礼,娇笑着迎了上去。
“哎,不值当的!彤彤的衣服也就是设计和做工稍微特别一些,却是寻常服饰的好几倍价钱!我不想买吧,王爷不允,说这衣服贵在独一无二!其实真穿起来,也就那么回事!”身材丰腴的福王妃冯氏微微皱眉表示不满,但掩不住眼角眉梢的得意之色。她穿的是彤彤最新出品的印花裙衫,外罩名贵的貂皮袍,那袍子毛色纯净、搭配细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前两日去订货,也看到这一款了,可人家彤彤说已经被人高价订购了,再加多少钱也不卖的!我先还猜不到是谁如此大手笔,早知道是冯王妃定了,我就不去丢这个人了!”穿着一身五彩织锦夹袄的秦王妃周氏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
几位王妃年龄在伯仲之间,但身份上,秦王妃却是长辈。见她过来,几个小辈的王妃一起上前见礼。
不过片刻,几位先辈的王妃也已经前后聚齐。
尚书府的夫人们排位在几位王妃之后,一到达,忙着过来见礼。
待众位王妃、夫人乱哄哄的敬礼完毕,来自秦王府的惠夫人走到队伍中,团团行了一圈礼,装出一副抱怨的神色道:“我说不来吧,周姐姐偏要我过来做伴!诸位王妃和夫人都穿得如此亮目,倒让我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冯王妃这簪子定是锍谭记萧师父打造的;杜王妃这腰佩好特别,莫非久不出面的卢铁匠又出山了?薛夫人的耳环用的可是极品的瑾瑜玲珑玉?朱夫人的头饰竟像是洛特里国那边的风格呢!呀!我听秦王说平朗国那边有一种极罕见的黑金,看样子,王夫人这褡扣……哎!看了各位王妃夫人,我今日真真纯是来丢人的!”惠夫人穿着平常,却是眼光犀利、如数家珍,转瞬就把一众王妃夫人身上的名贵饰物点评了一遍。
这些王妃夫人今日把压箱底的名贵饰物全部配上了,自己却不便炫耀,听她点了出来,都是心头暗喜,嘴上却是笑嘻嘻地抱怨道:“都是些寻常东西,倒叫惠夫人夸得多稀罕似的!”
一众夫人热热闹闹讨论了半天,忽听不知哪位夫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听说今日,宁王府的筠夫人要来呢!”
声音虽小,众位王妃夫人却是听得十分刺耳。
孟筠是小户人家出身,原本就没有被放在各位王妃夫人眼中;这些年,她又深居简出,除了岚妃和那芝公主,从不到各家府上拜访其余王妃夫人,原本在天朝官家夫人的圈子里风评就极差。加之她多年无子,却又独霸宁王,不允宁王纳妃妾,品性不佳、为人粗疏,更是早已成为了众夫人唾弃的对象。
不料,这一次,她竟被皇上亲自下旨宣到宫中赴宴,享有的是天朝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特殊待遇。听到这个消息,所有王妃夫人都忍不住心生怨气,只是这公开场合,却不便露出“小器”心态。秦王妃周氏吸了口气,当先道:“让皇上下旨宣到宫中赴筵,真是亘古未有的殊荣,也算是为我们这些夫人长了脸!”
“是啊!这些年,我数次邀她到府上,她都不曾来,今日正好可以见个礼!当了这许多年的妯娌,竟没有见过面,我这做大嫂的,心中可慌得紧!”福王妃冷冷淡淡地加了一句。
“大嫂说的正是我的心里话,趁着今日,我定要好好‘拜见’一下这位弟妹!”寿王妃忍了又忍,却终于还是忍不住泄露了一丝不满。
“筠夫人倍受宁王宠爱,定有些不同寻常的饰物,正好让大家开开眼!”惠夫人笑意融融道:“说真的,每次见了各位王妃夫人,我都已经觉得见到仙女了,想象不出哪里去寻被诸位夫人更美的人出来!”
一众王妃夫人听着这话,明知是假,心头还是觉得十分受用,一起噌道:“这世上的好话都被惠夫人说尽了!我们的长相都是不能见人的,让别人听到了,可不是笑话……”
众人调笑几句,薛夫人又淡淡道:“到底是皇上下旨宣召的,真是不一样!我们这一把年纪了,早早就在这候着……”
惠夫人听她话风不对,怕惹起不必要的是非,赶紧接过话头道:“是啊!能在这里候着各位主子,真是我等的福气!”
薛夫人一听这话,自知失言,赶紧换过了话题。那惠夫人见识广博,又善于调气氛,引着各位夫人谈论最新的潮流风向,一众夫人言谈甚欢,只是在私心里对孟筠充满了嫉妒怨恨之意,憋足了劲儿地等着挑她的刺儿……
再过片刻,便有小太监过来宣旨,说皇上和诸位娘娘很快就会过来,嘱咐大家检查礼仪、就地候旨。
众夫人见孟筠始终没有来,眼见就要背上“抗旨”的大罪名,忍不住心头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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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景仪宫中,凌钲里里外外又把筵席的所有细节检查了一遍,眼看时辰将至,匆匆从侧门出来,准备亲自到“兰菀宫”中接引皇上和乌兰皇妃赴宴。
走到中廊,见独孤鹰匆匆赶了上来,低声禀报道:“王爷,夫人不巧遇到盗匪,被劫持作人质了!全城都已经被锁起来了,正在寻找夫人!”
“被劫持?”凌钲大吃一惊道:“怎么回事?”
“原本早早就出门了,可夫人绕道去了一趟陆藤慈善院,因此……”他伸手抹了一把汗,递上了一卷消息资料。孟筠在陆藤慈善院外被劫,宁王府出动了所有亲卫去营救,却是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看着孟筠被一个蒙面大汗劫持着离开了小巷。一离开小巷,两人便彻底失去了踪影,搜遍全城都无法找到。
凌钲看了一遍资料,心中一股无名火窜来窜去,好不容易才压下了火气,咬牙道:“做事如此分不清轻重缓急,真是……哎,罢了!我先去见皇上,无论如何,先得把抗旨的大罪名去掉,处分却是免不了的了。你们抓紧时间找人!”说完,匆匆赶往兰菀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