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我是如何钓到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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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突然来袭的尼克(1)

在和小Q度过差不多一千零一个日夜后,小Q的美色对小恐我已经引不起什么重大震撼了。正如喜剧里说的,和恐龙相处吐啊吐啊也就习惯了,反之亦然。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机场,那天是傍晚,我刚和小Q吃完晚饭,肥男小主管给我打电话,临时让我去机场接人。于是小恐和小Q的夜店计划完全告吹,我离开失望的小Q直奔机场。

可想而知,这种私人时间的突袭式加班当然不会让我很开心。我在机场接到尼克的时候,要花很大力气才能够保持客气状态。况且那时候尼克是个很典型的俄国大胖子,一米九三的个子配上两百斤体重,差不多让我想到小时候看过的连环画《西伯利亚的熊》。从外型上说他也不符合我的审美观。

我为什么要放弃和男朋友喝酒约会啃鸡爪××的美好时光来接一个大胖子????我要回家翻翻《工具论》,看看圣人能不能给我个合理的逻辑解释。如果亚里士多德在世,不知道他怎样才可能从我是中国人小恐,他是俄国大胖子这两个前提来推导出小恐我必须加班去接大胖子这个结论。

尼克是美国过来的技术员,会在北京待上几个月。他是个??型的处于分裂状态的现代人:大学主修国际关系,最后进入的是纯技术领域,然而最终爱好却是电脑绘图。他是一个狂热的反美主义者,然而正在为美帝企业工作。关于这点,素来抱着现实主义态度的小恐并无异议:尽管小恐我反日,但是坦白说,如果有年薪一百万的工作机会,小恐我也不能免俗。虽然很多人会认为是借口,不过如果必须在韩国三星和日本索尼以及美国戴尔之间选一台电脑,小恐我不会因为索尼是日货就强迫自己去买台三星和戴尔。说到底,这都是一丘之貉,不见得谁比谁好。反正这钱都是小恐我的民脂民膏。此外,尼克还是一个疯狂的亲华分子,不能容忍任何人对小恐祖国的侮辱。可惜他是个俄国人,倘若他也能有一半儿中国血液,我打赌他会成为第二个辜鸿铭。

我一直怀疑尼克是不是看过《西方的没落》这本书并且是它的忠实信徒。因为他身为一个白人,却对西方世界深恶痛绝。或许这是因为他是个俄国人吧。既然他大学主修国际关系,而小恐又爱看新闻,那么我们之间有许多常谈常新的话题也不奇怪。另外,和我接触的大部分鬼子不同,尼克通晓几门外语,除了他的母语俄语,他还能熟练使用英语、法语、保加利亚语和西班牙语。这点让小恐我非常佩服。

我们往往在早晨上班时刻在电梯里遇见,我们不在一个部门。下班后如果我和同事出去喝酒,在大厅遇到他,我会顺便邀请他也去。反之亦然。小恐我留在单位加班时,尼克往往上楼来找我喝杯咖啡,聊两句然后就走。

与小恐人生中遇到的其他老外不同,尼克是我唯一一个有兴趣并且实质上也深入交往过的人。或许因为他来自一个前社会主义国家,或许因为他在生活作风上有着非常典型的保守派色彩,还或许他在与小恐交谈时表现出的不卑不亢以及他来自一个不同寻常的家庭(他的一位祖母在苏联时代位居要职),又或许是因为他懂得足够多,以至于小恐可以和他聊那些相对严肃的话题。小恐我实在厌倦了一遍又一遍向单位的老外同事解释在中国实行计划生育的必要性,红颜色在中国人生活中的含义--这些但凡真正对中国有兴趣那么完全可以通过google或者图书馆来了解,而不需要专程费我口水的细节。

从某种意义上说,想和一个西方人谈论中国或者中国文化,就像和一个婚姻顾问谈论你的家庭出现了什么问题--在告诉对方你遇到的麻烦前,你首先要把那些有关你家庭的最基本信息详述一遍,比如说你家有几口人,你老公和你是怎样相识,并且如何在过去的岁月里分享彼此的生活经验。等到对方终于明白这些基本信息、你们可以切入正题的时候,你很可能已经不耐烦地改变主意决定放弃通过寻求外界帮助而解决麻烦了。然而,如果你咨询的婚姻顾问恰巧是你家庭的一位密友,对方对你们夫妻双方都有着多年的了解,那么,情形就会简单很多。你们完全可以开门见山地提出问题来寻求解决的办法而省略了许多讨厌的铺垫。

这就好比,小恐我负责面试时,当问到那些更实质性的问题,比如对方对他申请的这份工作有什么观点时,我更倾向于让对方选择母语(中文)来回答。因为倘若不是面试翻译,我认为根本没有什么必要来让对方在回答实质性问题时拐一个弯换一个自己不熟悉的思考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真实看法。那样做的结果或许能够测试对方的外文水平,但是很可能让对方没有机会确切精细地表达自己对这份工作的看法。毕竟我并不需要一个翻译。

我们之间经常互相推荐一些有意思的影片。比如小恐给他推荐过戈弗雷·里吉奥的《失去平衡的生活》,而尼克给我推荐过《西伯利亚理发师》和《烈日灼人》,等等。我们都是《蝴蝶效应》的疯狂观众,为这部电影的结局打过口水战。尽管我们在很多地方观点相左,例如尼克为《失去平衡的生活》里的城市景象惊叹不已,而小恐我却对同样的景象感到毛骨悚然。在更早的时候,小恐曾经向小Q推荐过《失去平衡的生活》,小Q诚实地告诉我,他完全看不懂这部缺乏情节的影片在说什么。

可以想象,既然尼克早先的专业是国际关系,那么他对世界历史尤其是欧洲史和目前的局势会有小恐这类外行人所不能够的掌握。小恐和他有许多可谈的,因为我可以从他那里获得知识。在我们谈话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针对我的问题大肆铺展开来,侃侃而谈--一开始感觉很好,并且很迷人,尤其是他有一双天蓝色的美丽眼睛。然而易变如小恐,很快也就厌倦了。

有一次我们站在转厅里喝水,透过玻璃,外面是交通混乱中的立交桥。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车缝之间迅速移动,呈现一片嘈杂的景象。尼克惊叹说:“多棒啊!北京的步伐如此快,这真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城市。”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尼克很不喜欢我这种不以为然的神态,批评说:“我不喜欢你这样。我认为你应该为自己是个中国人而自豪。”

我说:“我确实为我生于中国自豪呀。”

尼克说:“我一直很困惑。为什么你和我说话时,你总是在抨击它;但是你和尼生他们(我们认识的另外几位同事,大部分是美国人,有一个荷兰人)说话的时候,却总是否认它的那些缺点呢?我实在不明白你,你是不是对我或者对他们撒谎?”

我用典型中国人的思维回答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而尼生他们不过是群蠢货,他们只想在这里找些破烂,好以此反衬他们的世界光明。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如愿。即使撒谎也在所不惜。”

不过尼克大概并没有听懂。我们站了一会儿,他告诉我说:“小恐,下周我要回美国去。”小恐于是客套地说:“那太可惜了。”

尼克说:“我想明年早些时候我还有机会来中国。”

下楼梯的时候,小恐说:“Oh,对了,我认为你应该减减肥。”

尼克不满地说:“我并不胖,为什么要减肥。”

小恐说:“按照我的观点,你是太胖了。”

尼克说:“那是因为你自己太瘦。我并不胖,我很强壮。”

小恐于是耸耸肩,表示不予争论。我说:“随便你,不干我的事。”

于是,尼克有点泄气地说:“好吧,我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