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的专一与倔强,承诺与责任,南书是怕了的,他原想以己之力让曼殊衣食无忧,但曼殊执意不肯多收。南书只好拿团子的未来做幌子她也只是把布匹的价格从十文石加到二十文石,可以她的手艺织就的彩布,正常市价不会低于四十文石。
曼殊也无奈,毅安城百姓都传团子是被鬼下了咒的,自然都避而远之,哪怕彩布降到十文石,也无人问津。二十文石卖给南书,赚不了多少钱,但好歹也能维持生活。
南书私下会给团子钱或者是丰富的吃食,曼殊就会以布匹的形式返还给南书,织布辛苦,六天才能织成一匹,南书也不愿意见曼殊过于劳累,就不再勉强,每匹布二十文石,逢集日派人向团子收购,再没有旁的好处。
曼殊心里是十分感激的,能报答南书的方法也就只有尽心尽力织好每一寸彩布。
后来,城外野兽鬼怪出没更甚从前,为安全,来往周边其他城市的商人货夫纷纷歇业,导致城中百姓的粮食开始短缺,南书趁机雇佣十几位修道人士和几十个身强力壮的货夫,来往交易,这才没让城中粮食暴涨,这也保障了曼殊娘俩日常的口粮没有因为价格上涨而少吃口。
曼殊把日子过得节俭,她从不占南书—分一毫的便宜,只求个自饱自足,有长足的就赶紧为团子存下来。
人这一辈子,不管是现在的奋力苦搏为将来,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都是想图个安稳舒适。曼殊的日子过得清苦,但是也过得满足,她是想通了的,她不过分纠结过往、担忧未来,她最看重的就是团子,团子开心日自己就开心一天。
也是,天下间,不可能人人都是达官显贵、千金富贾,不可能都长命百岁、阖家幸福,但是一辈子的幸福只有自己才能够评说,评判的重点是知足的程度、满足时的感动、还有待人的态度和坚守住的本心。
旭兰听完这些“事”,心中突发撮合南书曼殊的想法,不过刚一开口,就被他二人回绝了。他俩相视一笑,其中的情意豁然于旭兰心中。
希旭二人下凡的第一夜,月色清亮,繁星点点。曼殊炒了菜蛇肉,煮好菜叶用简单的调料拌了。南书趁曼殊做饭的时候去了城央的酒楼,打包了莲花虾、五福肘子、五仁鹌鹑蛋、炒菜瓜、韭菜炒鹅蛋,又想起希叶那小子身高体壮,怕是还不够吃,又添了大桥排骨、枣花焖黄鱼和油炝香草,再提了一坛子酒,挂了账,赶回曼殊家。
其实这也是南书第一次在曼殊家里吃饭,这一次,总算是能让曼殊和团子吃顿好的了。
屋内肯定是坐不下大大小小的五个人,桌凳也不够用。他们就索性把饭菜都摆在屋外的空地上,席地而坐用餐。因碗筷不够,南书要去酒楼拿,被旭兰拦住了。
她从街边的柳枝中掰折了几枝,充当筷子,又提议手半掬为碗。碗筷已齐,开饭。南书看着曼殊吃了一些好菜,起先的记挂就消散了,虽然吃的不多,却也给南书的心注进了些许安慰。
众人有说有笑,先吃完了南书带来的佳肴和菜蛇肉,拌的菜叶大部分是曼殊吃了,团子的饭量也大了好多,吃的肚子也撑起来了。
希叶缓了口气,又端起菜碟菜盒,把里面剩的菜汤和残渣也舔了个千净,长出一口气,大声嚷着:“可算是吃撑了!"
旭兰伸手去拍希叶的后背,示意他注意礼节,不过被希叶闪身一躲,抱起小团子,往旁边的田里跑去,边跑边喊:“我和团子去玩咯,你们聊!"
旭兰气不打一出来,心里开始盘算着教育希叶学些人情礼节,毕竟如今是要在人多的地方生存,若他直是个无礼的莽夫,定会吃苦头,受很多白眼的,她才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受那种委屈,再说了,学礼,也能控制他的脾气,毕竟他因为无礼打掉别人大牙的概率要更大一些。
餐罢,旭兰勤快地收拾碗筷,南书原本在和曼殊念家常,不过看到曼殊织布入了状态,就冲旭兰示意自己先回府,明日会再来。
希叶和团子仍在田里打闹,大孩子和小孩子欢快的笑声,让旭兰觉得入凡第一天格外美好,自己看着青朗的夜空,遐想万千。
曼殊走岀茅草屋,胳膊上搭着被子,她边把被子铺开在地,边对旭兰愧疚地说:“旭兰妹子,今晩就委屈你们夫妻睡在屋外吧,纺车吵,怕是你们更睡不好。"曼殊又说了许多睡在外面的好处,比如毅安暖和,百姓也都安分,睡在外面也舒服等,这样说或许能让自己惭愧的心理稍微好受点。
旭兰也理解,客客气气地也说了许多睡在外面的好处。曼殊铺好被子,和旭兰聊了几句就又进屋织布去了,旭兰则躺在被子上,看着满天的星光。
逃难三年,她和希叶顿顿野餐,天天露宿,磨平了许多对物质的尖锐的需求,简单来说,是寝不择床、饥不择食,能吃苦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