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ds,她是真的喜欢你!”
“如果喜欢就必须在一起,你为何不成全我?”他语气平静,素来严肃的脸庞浮现出一种无所谓的笑:“安子夏,与其操心我和她,不妨多想想如何让裴海贝少点自责,毕竟将她父亲推入牢房这件事里,她功不可没。我赶时间,再见。”
笔挺的西装勾勒出男子宽厚的身形,他明明步伐依旧,影子在走廊长灯之中微微晃动,像是在无声控诉他从不示弱的姿态。
感情里,一个人心意已决,那再多言语都无用。
子夏大声唤了句:“Mads!”
他停在拐角处,侧头看来。逆着光缘故,影子在明暗里拉长,不知是否错觉,感觉他看着自己微笑。
像是不想多言的告别。
意识到这点,安子夏微微鞠躬,说:“这次谢谢你了。你若是回国了,希望能说一声。”
他轻笑了声,素来偏冷硬的面容似乎笼了失落的情绪,声音有些哑:“得了,到了那时裴子西不见得让你见我。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也许我突然回来抢裴子西的生意,或者从此就留在国外了,再说吧。――安子夏,再见。”
他往前走,脸上笑意褪去,身处拐角处的缘故,一步就走到子夏视野盲区。
透着落寞的侧颜,像童话故事里一个人 流浪的贵族。
那晚之后,子夏再也没有见到宋麦斯。
听说他接受了警方调查。
听说他赔偿了数千万。
听说他已出国……
所有的讯息都是从龚原那里得知,但始终未见到他。
在海贝醒来的之后,安子夏瞒了她几日,之后见她消极得很,便与她一同去宋麦斯的别墅看看。
摁了许久门铃都没人出来,反而是对面的住户说此屋的主人搬家了。
子夏以为海贝会哭会闹,偏偏那个女孩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很礼貌地说谢谢,然后怯怯地问她能不能请她吃猪扒饭。
太乖了,乖得她觉得难受,便上前,轻轻环抱她。
“如果难过,别憋着。姐在这。”她安慰说。
海贝不住摇头,说没事。渐渐,哭了出声。
“他又丢下我了……是真的,很讨厌我吧……”
二月中旬,南城依旧很冷,听着女孩声音微颤地说着喜欢的心思,子夏眼眶发红。
“会好的,再度相见之前,你努力成为配得起他的样子,好吗?”
女孩点头,呜咽的声音,混在风里,像悲戚的誓言。
年二十九那天,画盛股价大跌的消息上了各大头条。
子夏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安家吃着早茶。
手机那边的程七灿说完此事便问她在哪里,知道她位置后说十五分钟后过来。
听着手机那边的忙音,子夏面色凝重地放下手机。
“夏夏,怎么了?”对面子珩拧眉:“裴子西出事了?”
“呸呸呸!”子夏幽怨扫过去。
“臭小子,昨天刚夸你最近稳重了,又瞎说了?”安剑新放下勺子,作势要教训他一下。
子珩当即往一旁缩,嘿了下:“哎您别气,我胡说的,肯定是画盛的事!”
背脊撞在了一旁傅妮安的手臂,他面色有些窘,当即坐直,朝子夏露齿笑。
妮安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去拿胡椒粉,面上平和,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看他们俩都没正眼看对方,子夏也见怪不怪。
昨日到安家的时候就发觉这对下个月就要结婚的情侣时不时会有争吵,每回都是自家哥哥生闷气,妮安等待他气消再去哄。
不得不说,两人性格互补得很,连她也觉得有这样的嫂子,其实还不错。
子夏扫了眼妮安,莫名地,想起某个还没醒来的家伙一直护着她。
这个问题,前些天子珩曾经偷偷问过她,当时还问她知不知道。看兄长一脸委屈又恼火的样子,她也不知如何应答,倒是子珩先嘀咕说妮安提过曾经爱过一个比她大很多岁的人,除了那人之外,并无他人。
那刻她莫名地释然了。
也是后知后觉,这些年来裴子西对妮安的感情,或许并非自己认为的那样。
“夏夏?”安子珩在桌下轻轻踢了踢她的脚,伸手故意挡住子夏的视线:“哥帅,来看哥就好,别看你嫂子了。”
“得了,就你护妻心切!”子夏笑,看向安剑新:“爸,画盛传媒现在这情况,你认为还能拖多久?”
“你爷爷昨晚打了国际长途过来,让我转告你说如果子西的奶奶委托你帮忙,你记得坚持以画盛传媒未来女主人的身份出面。他老人家还义愤填膺地补了句‘那老太婆如果不承认你这孙媳妇,你就带着孩子回来,咱安家的外孙咱们也能养’。”
安剑新学着那口吻,听得几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在裴子西昏迷未醒的这段日子,子夏从七灿那里得知安剑新有帮忙,可若不是他人告诉,这位看上去始终如严父的长辈也不打算让自己知道。
“爸,我会的。”子夏起身,说着说着眼眶微红:“毕竟我是安剑新的女儿呀,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儿,我才不做。”
“这才对!”安父点头,竖起了大拇指,因为情绪激动,笑容慢慢垮下来,好似随时泫然欲泣,偏偏又一直忍着。
一旁瞧着的子珩好死不死来了句:“爸,您要哭要笑给个准数,您的脸一直在抽搐,我瞧着想笑。”
“安子珩!滚回房间面壁思过!妮安,你监督!”
“爸――我这不是说出来哄你们开心吗?”
“阿珩,走吧。”妮安起身。
“傅妮安,你一边去,别摸我!”
“裴叔叔,您儿子又不听话。”
安剑新拍了下桌子,故意威胁说:“小子,上不上去?”
子珩耷拉脑袋,哼了声,起身,上楼前冲子夏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如果受委屈了,喊哥过去,哥正好不想拍什么婚纱照……”
“安子珩!”跟在后面的妮安实在忍不住了,丢开平常安然沉静的形象,手指不住戳他背。
“喂别乱戳啊你!”
“赶紧上楼,吱吱喳喳多烦呀。”
“傅妮安你才烦!”
两人一人一句地上楼。
目送两人身影,子夏忍不住感慨:“这样挺好的,难得有个能制得住哥哥的人。”
安剑新也是很欣慰的样子,叹息道:“的确。若是薛宜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子夏以为他是说子珩娶妻的事,点头:“会的。”
一直以来,两人一直避开说到这,这样随口地安慰,像日常萧氏一样,莫名地觉得暖。
手机铃声响起,子夏接听,是七灿在催。
“爸,我先走了。”
“注意安全。”
“会的。”
“老板娘,这里――”
听到程七灿的唤声,子夏过去。
一上车,便见到发丝银白的老者坐在临窗位置,一身宝蓝色旗袍衬出其旧式贵族的典雅,翻着报纸的模样有些专注。
她低头,唤:“陈奶奶。”
跟上来的七灿示意前面:“龚原,开车,直接去新闻发布会现场!”
新闻发布会?子夏下意识看向陈嘉人。
“先别去,”老人家发话,“再去雅庄一趟。”
雅庄是与南城旧式家族共存的衣铺,转为名门各家服务,量体裁衣,定制需预约。
龚原应了声:“好。”
车子驱动。
“陈奶奶,时间上会不会来不及?”七灿有点为难。
“那旗袍已经备好,取了给这丫头换上就好。”陈嘉人看了下子夏的肚子:“过几个月,肚子大了些,怕是穿不上。”
子夏有些惊讶,上周邵意过来给自己量身,她当时开玩笑地问要送什么衣服给自己,邵意没有说,不过笑得格外温柔,告诉她说过些天会知道。
未料到的是,竟是陈奶奶授意的。
对于一些事,邵意是明白人,也不瞒着她,跟她提过子西与陈奶奶的矛盾,一个想娶她,一个不允许。聪明如邵意,知道她已不想走了,便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去面对之后所有不确定的因素。
子夏欲开口,陈嘉人咳了声,看着她:“你出面,在发布会对外宣布子西已醒来,但还需静养,这段日子将由你代替他处理画盛传媒的事务。”
她怔住,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哎,老板娘,你快接旨啊!这不就肯定你是未来女主人了嘛!”程七灿特别激动。
“谢谢陈奶奶。”子夏笑。
陈嘉人没有吭声,侧头看向车窗外。
七灿朝子夏做口型,不过气声没藏住,那句“老人家脾气大”就这么溜了出来。
“小伙子,皮痒了?”
“还真有点。”七灿凑过去:“陈奶奶,你瞧我长得英俊,不如给我也弄一身旗袍?”
“你英俊?年纪轻轻这么狂妄,以后还了得啊!”
驾驶座那处传来龚原的大笑,惹得程七灿探身过去想教训一下,不过反而被唬回来了,他一怂,陈奶奶便又拿出长辈的身份开始长篇大论的教育。
看七灿耷拉脑袋努力做出接受思想教育的样子,子夏一路心情极好。
窗外,日光明媚。
抵达雅庄的时候已是十点,子夏迅速换好真丝织锦缎制成的旗袍,出了更衣室从镜中看到旗袍上的墨染图案,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美人。”
“********。”
一旁的龚原和七灿分别评论道。
说完后,龚原幽幽扫向旁边笑得嘴角咧起来的家伙:“程七灿,你脑子能不能装点美好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