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记者进场,她拍了拍手,过去问宋麦斯:“古青晨他们到了吗?”
“已在酒店楼下,刚才宣先生抓着古先生去换西装了,说他一直不愿穿。”
子夏点头,示意其他员工各就各位。
等到古青晨和宣炀过来的时候,记者来得不少,看他一脸欲言又止,安子夏隔着几排座位朝他做了个鼓励的动作,那小子当下咧嘴笑,露齿大白牙。
半天联系不上子珩,子夏预计过这个情况,便坐在了宋麦斯旁边,让莫里主持。
发布会一开始便进行得不错,宋麦斯和古青晨作为此次两方合作的代表进行发言,各有特色,尤其是古青晨,记不住词就阳光一笑,机智地说些其他,也引得在场好些记者莞尔。
未料到的是,论文记者提问的时候,开始出了岔子。
子夏点了一名记者起来,对方直接就问早上那份报纸内容真实性有多少,语气甚至带些咄咄逼人。
她欲说拒绝回答,忽而,麦克风传来一旁宋麦斯的声音:“安副总与其助理并非恋人关系,那不过是借位拍摄罢了。
那记者咄咄逼人:“近期有人在微博说南城安家或将与裴家联姻,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宋笑:“网络传闻,多不可信。若诸位需要一些花边新闻回去交差,我说一个吧,我在追求安副总,不过尚未成功。”
安子夏捏紧了麦克风,怔怔看向他。
话一出口,饶是见多识广的记者们也哇了声,不住按快门,镜头皆是对着他和安子夏。
这位安氏总经理外貌气质与能力都不凡,却鲜少接受访问,更别说提及私事,此次忽而自己爆料,好些不停举手还想提问。
宣炀下意识去拽住古青晨,低声提醒:“众目睽睽,你给哥收敛点!”
“可是……”
“各位,发布会到此结束,安氏为诸位提供了晚宴,请跟着我司工作人员转移场地。”
听到安子夏口吻果断的话,古青晨不恼了,探头望着她那个方向,眼神亮亮的:“我想娶她。”
“得了,我瞧你没那机会。”宣炀泼冷水。话落一旁哥们便站起,想跟着安子夏一块往后面出口走。他赶忙伸手拦住,警告说:“没见到那宋总跟着哪?两人估计进去谈话,你掺合啥?”看他不情愿,他勾住古青晨脖子,硬是往外拖:“走,陪哥吃饭去!顺便找几个记者聊聊!”
人散。
那些嘈杂的脚步声渐远。
安子夏的脚步在临近电梯位置停住。
场合正式的缘故特意穿了高跟,脚跟顿住的时候,后头脚步声也没了。
她回头,捏紧了手中的资料,怒极了嘴角有笑:“宋总,愚人节未到,你在那种场合开玩笑,是想让我蒙羞还是想将安氏继续推到风口浪尖?”
“不是玩笑。”
“都不重要。安氏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今日到场的还有画盛传媒的人……”
“我知道。”他语气强硬道。
子夏微愣,看他嘴角微扬,她蹙眉,直接道:“要如何,你才能只安心帮安氏做事,不顾其他?”
“安氏送我,或者,你跟我。”
冷风从过道呼啸而来,他微低着头,说时已上前,逼近,另一只手拂过她脸颊,唇蹭过她耳,停在耳畔。
“安子夏,这是底牌。”
电梯叮了声,有人出来。
子夏被他身上那种阴谲莫测的气息弄得一时思维断线,听到爆吼时候,只见冲来的安子珩一拳朝宋麦斯挥了过去!
子夏下意识拽住自家哥哥的手臂,声音有些虚地唤:“哥,住手!”视线却是望着宋麦斯,他后退了两步,伸手随意拂过被击中的位置,双目的寒意像拂过她皮肤的冷风,带着漠然与疏离,却依旧的高傲,仿佛任何事都无法动摇他丝毫。
莫名地,她想起了裴子西,也是同样的高傲,却慵懒得像波斯猫。
她亦不知为何会突然想起一个人,像在外头受了委屈的小孩会忽而想起家里的好,忽而地,很想见到那个人。
“呵,用安氏名义找信托公司弄了个信托计划,将三千万流动资金投进去,还收买了一众元老帮你隐瞒半个月前的事!宋总,该说你本事还是有手段?啊!”子珩怒瞪宋,另一手将一沓文件狠狠朝其抛去!
宋麦斯侧过身子。
文件砸到墙面,纸张哗哗地散落了一地。
子夏浑身都在发颤,下意识抓住子珩手臂,她捂着有些微疼的腹部,不停深呼吸想稳住情绪。
看出她情况不对劲,子珩赶忙弯下身要背她。
“我、我没事……”子夏垂着头,发丝掩住脸,她望着散落在低的文件,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一时有些晕眩。缓了会儿,紧紧咬唇,抬眸盯着宋麦斯,一字一顿问:“真的吗?”
“是。”
“用途。”
“投资。”
子夏上前,手腕被安子珩扣着,她侧过头看了兄长一眼,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她轻声道:“哥,晚宴的记者不少,你始终要打交道的,现在过去吧。”说时另一只手替兄长扯平了衬衫袖子,压低声音:“求你,让我解决。”
“爸状态好了很多。”子珩和以前一样,有节奏地轻拍了她脑袋两次,走前瞪了眼宋麦斯,话却是说给子夏的:“夏夏,处理好了你呼叫我,二十分钟若没收到呼叫,我带保安上来。”
子夏嗯了声,弯身将地上那些调查文件捡起,瞥见宋想帮忙,她冷冷说了句不用了。
全部捡好时候,已不见子珩身影。
她靠在对面的墙,微低头随意翻那些文件,偶尔抬眸盯着宋麦斯。
“信托计划的受益人是谁?”
“……你。”
“宋麦斯,我不需要从安氏里拿工资和奖金之外的东西,既然是安氏的钱,那就让受益人变回安氏。”
他不语,眼神沉静地望着她。
像无声的博弈,她不知他何时会出招,过道的风太冷了,她下意识环紧那沓调查文件,另一手去抓身上的风衣。
对面的宋立即脱下西装外套。
他过来时候,她低喝:“我不需要这个!改了受益人!”
手腕却是被扣着,身子硬是被他往前拽,踩着高跟,身子失衡,她跌入他怀里,身上硬是披了那件外套,他甚至捏着她手腕让她手臂钻到衣袖。
“你会需要的,如果今日我改了受益人,他日后悔的是你。”
啪――!
子夏抬着手,眼眶发红地瞪着他,因为愤怒,肩膀颤抖着。
“宋麦斯,我以第二大股东的身份告诉你,你被撤职!”
他侧着头,她的一巴掌扇得大力,脸颊已起微红,他侧目看着子夏,没有怒,用一种料到的口吻说:“抱歉地告诉你,我持有的安氏股份,比你还多。”看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他低头,忽略她憎恶的眼神,手指微屈地拂过她脸颊:“我刚才说的底牌,但愿你能考虑。另外,后天与裴天冬见面前,我会来找你,我们一起过去。”
说罢,侧头,直起身的时候,他唇瓣蹭过她脸颊。
他往电梯走去。
“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是谁。”
“不,”宋回头,他放在心里多年的女子眼眶逼红地瞪着自己,本就是冷艳气质,此刻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弱,他望着,唇瓣有笑:“我只知道你一直故作不知我对你的感情,不论我善待还是假装讨厌你,似乎都无效。安子夏,是你让我考虑得到你的另外可能。”
子夏捏紧那沓文件,那止不住地寒意从脚底冒上来,她浑身都凉,尤其是腹部,疼得想哭,却不得不咬牙,冷冷道:
“我上班时候在电梯撞见裴海贝,这位长短腿姑娘很主动地跟我打招呼,胆怯却真诚地跟我说你向她提过我,甚至希望安氏能多给你一点假期。宋麦斯,一个见到陌生人就瑟缩的女孩子因为你爱屋及乌,你不也是在故作不知吗?”
他睁大了眼,先前严肃与紧绷在她提到裴海贝的名字时候有了崩裂,子夏一下子确定了,这人与裴海贝或许早就相识。
如此猜测,却不打算询问,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
确定的是,视野所见的这个人,是个定时炸弹。
电梯正好到了此楼层,宋麦斯微低头,低音有讽,他说:“我们都一样,也不错。”
――像一切都不曾变过,你依旧是我认定的相伴。和过去一样。
他入了电梯。
安子夏靠着墙,缓慢地蹲下,手掌捏紧那沓文件,另一手捂着腹部。
不住深呼吸,将那轻缓的疼感散去。
风衣口袋的手机响起时,她迟疑着,想起子珩的嘱咐,以为是他,拿出时候见到是安剑新,眼眶骤然逼红。
犹豫了下,终是接听。
听到他唤夏夏时,她压抑地哭出声。
“爸爸对不起,安氏可能守不住了,对不起呀……”
那边安剑新声音有些急,想安慰,但支吾不出来话,只好不停地说哭完再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子夏不知这是隔了多久,两人这么心平气和地对话了。
想着想着更难过,怀孕期间情绪本来就敏感得多,双腿都蹲酸了都没哭够,只能含糊地说宋麦斯成了第一股东还拿安氏的钱投信托计划的事。
似乎是有护士催促安剑新进行治疗,那边长辈示意等等,之后继续与她说:“夏夏,安氏的事,我过两天回去处理,你若累了,先休息。”
手机那端的声音有些无奈。
“为什么您好像料到会这样?”子夏不解:“不行,安氏是属于安家的,您如果是想拱手送人,我不允许,我答应爷爷的,会守着这。”
“因果循环的事,你别掺合了。子西那孩子跟我提了你和他的事,你若想嫁,择日成婚。若不想,便去做你有兴趣的事。”
“这……什么意思?”子夏一脸茫然。
“给你放一个月假。”
话毕,手机传来忙音。
她不停呼叫回去,却始终听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蓄在眼眶的眼泪簌簌地掉,却无心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