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夏抵达时候报出了世岚所说的房间号,一进去就见到好友缩在角落不住地哧爆米花,一脸震惊地盯着站在桌面一边高声唱着《我爱的人》一边灌几口酒的莫里。
“夏夏――”世岚见到她,放下爆米花桶,立刻跑过来,将两个耳塞递给她,大声地喊:“赶紧戴上,不然保准耳聋啊!”
子夏拽着她出了包厢,询问后知道世岚找莫里搬新货,可那家伙一直情绪不稳定,搬完最后一箱的时候突然就拿出手机跟一个人说了分手。
“我瞧他一脸失落,就拽他来这里,好歹K歌宣泄嘛,哪里想到他现在跟蛇精病似的,每一首歌都是吼出来的,吓得我小心脏发疼。”世岚捂着心口。
“他喝多少了?”
“十几瓶吧,哇靠说到这我就忍不住感慨啊,夏夏你选的助理,这酒量,杀遍酒席一堆人都可以!”
子夏瞪圆了眼:“难怪我一开门就看他摇摇欲坠,喂,他平时可没喝那么多!”
说着,包厢里头没有声音了,两人对视了一秒,同时推开门。
只见莫里整个人扑在了地毯,微弱重复着:“为什么要骗我……”
“世岚,你把他眼镜和外套还有其他贵重物品都收好,我们送他回去。”
“啊夏夏还是我来扶他吧?”
“得了,就你那平衡力。”
子夏扛着莫里往楼下走,世岚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瞅。
“你瞧我做什么?”子夏没好气的说。
世岚偷偷瞄了眼她腹部,嘿了声,又扭回头,小声嘀咕:“不瞧些肉肉,有啥事裴子西可要把我炖了。”
出了KTV,世岚去拦截计程车。
莫里身子一直歪倒在子夏身上。
咔嚓。咔嚓。
微弱的快门声响起,直到三人上了计程车才停止。
单反相机背后的拍摄者嘴角勾起笑。
时至凌晨。
将醉醺醺的裴子西送回房间后,程七灿下楼,发觉只见到同样喝了不少的安笙清躺在沙发,他急忙过去,摇了摇安笙清肩头。
“大少,我老婆呢?”
“啥?”安笙清眼神流露警惕,相比清醒时候,此刻更多了些狠戾。
七灿吓着,哪里想到这安大少喝完酒会这样,只好让其继续躺着,自己四处去找龚原。
喊名字,无人理会。
拿出手机想呼叫,发觉对方早就给自己发了信息,简单的“先走了”,急得他立刻打过去。
无人接听!?
七灿想离开,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巨响,还有裴子西吃痛的喊声,知道那大少爷肯定又摔了,只好赶上楼。
与此同时,西山区一处别墅里――
喘息。酒气。躯体的烫度。……皆如夜来香的味道,馥郁得带来些微窒息感。
龚原垂眸,望着躺倒在屋门口的男子,夜色之下,男子如同雕刻的面容依旧透着不可亵渎的高傲,即使因喝醉缘故,皮肤发着红。
“找不到钥匙开门,阿宋?”他蹲下,伸手轻缓地,用指腹撩起他额前的发,手指轻轻挑弄他睫毛。
宋麦斯徐徐睁开眼,少年那亦正亦邪的面容被月光与阴影割裂,双目的温柔太过难得,他呵了声,别开头。
“我反感你,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你似乎忘了这件事。”
闻言,龚原探出的手指僵在那儿,看了他一会儿,他切了声,整只手摊开,在他面前晃。
“钥匙拿来,我替你开门。”他说。
宋麦斯看了眼丢在一旁的公文包。
龚原了然,过去捡起,打开公文包,很快找到钥匙。他开门之前,抬起膝盖,直接撞在宋的肩头。
宋麦斯本就靠着门,一时失衡,摔在地板。
没有吭声,他脑袋倚着冰凉的地板,睁眸望着树影背后的凉月。
龚原垂眸时候正好看到他眼底映着月影,像透过景色凝视着谁,眼神那种可望不可即的忧郁,比吹过树木的冬风还凛冽,看得他心里忍不住呵了声。
“即使裴子西没有与她一起,即使你十五岁的时候就见过小学时候的她,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你都不会是适合安子夏的人。同类若相爱,日渐必伤害。这话似乎是你当初告诉我的。”
“滚。”宋麦斯冷冷看向他。
龚原单手撑开门,手轻轻将钥匙抛起、接住、又抛起,那张带着少年柔弱感的容颜多了几分凄幽:
“我知道你厌我这类人,不过不谈性向的话,你我还是一样。明明爱着一个人,但犯贱地跟另一个人在一起,给那个人以错觉,像我对程七灿,你对裴海贝。可你比我绝,好歹我那个不知道这些,你却让那丫头心甘情愿陪你演戏。”
将钥匙丢在门缝间,他往院外走。
出了院子,听到嘭地声,门砸上的声响。
龚原回头,望着合上的门,以及那人刚才停留过的地方。
冬风太冷,转身,一路仰头望着凉月。
可惜的是,仰望同样的夜景,却摸不透同样的心情。
而别墅内――
将领带扯下,宋麦斯拖着沉重步伐朝厅内走去。
厅内电话答录正在播放,少女偏甜美的嗓音带着些许小心翼翼,正询问下回何时见面。
他躺在沙发,半垂眼皮注视着天花板的吊灯,醉意依旧,记忆却借着那不明的情绪汹涌而来――
盛夏时候一所小学典礼,舞台之下喧闹不停,穿着有些破旧西装的他坚持跟一位主任拿了表演费,将一百块塞到口袋,十五岁的他冷着脸上台。吹奏完一曲便可赶去下一个场地,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烈日之下演出。
黑压压的台下,有一处与周遭太过不同,不仅没有拥挤,还有看上去是保镖的人举着伞,他忍不住看过去,正好见到伞下女孩有些哀伤的侧颜,十岁左右,穿着蓬蓬裙,明明像个公主,却是眼巴巴瞅着与她隔了一米多距离、嬉笑争抢零食的女孩们。
道不清那刻心情,那是他第一次没有那么憎恶有钱人,第一次发觉,光鲜并不意味着快乐,那个人大概和他一样,在热闹里格格不入。
少年吹奏着,视线一直锁定那处,待她终于看过来那刻,长久凝着疏冷的眼,染了笑意。
……
你和我,一样的孤独。
……
答录机的留言渐渐没了,屋内只有冬风吹着玻璃门发出的声响。
久久凝视一处,吊灯闪饰折射入眼亦是虚化,宋麦斯阖上眼眼之前,哑声地喃:
“不曾得到,也想试试……”
翌日清早。
房门猛地打开时,安子夏正在伸懒腰,发觉世岚一手提着一品居的打包,另一手扶着门,牙咬报纸不住地喘着气。
“怎么了?”她下床,往浴室走去。
世岚跟着,也不急,就站在门口看着她洗漱。
“早餐拿出来呀,不然憋着不好吃。”子夏将她推出去:“我要上厕所,你出去侯着。”
“夏夏,你蹲完马桶,记得做深呼吸。”
子夏也急,不明所以,但没多问。
七点半换好职业装提着包出去大厅,刚坐下来想吃早餐,瞥见世岚要将什么藏到背后,她咳了声,伸手:“交出来。”
“哎呀夏夏你先吃早餐,不然我怕你等会儿全部都喷出来。”
“……”子夏晃了晃手指。
童世岚眨了眨眼,默默将她手机递过去。
子夏手指又晃了晃。
“没了。”世岚瘪嘴。
“交出来。”
话落手机就连续响起,提醒有新信息。子夏疑惑,发觉世岚想伸手来抢,她侧过身。
“夏夏,是扣话费的提醒。”
“没到月结时间……”子夏说着,打开新的信息那刻愣住,“程七灿为什么发信息说我在火上浇油?”
余光见世岚默默想走人,她咳了声:“人可以走,拿着的报纸留下来。”见她不情愿,子夏哼了声:“程七灿都特意发信息来说了,说明裴子西肯定也知道,我被他揪着质问也至少要知道理由吧?”
“那也是,”世岚嗖地坐回去,将抓着的报纸摊开,递过去的时候解释:“其实一句话就能概括了,就是昨天你扶着莫里被八卦记者拍到了,然后有人说传闻跟裴少有婚约的安氏副总跟其助理关系亲密,然后胡扯了一堆。”
子夏翻阅报纸,扫了会儿,盯着那张明显借位拍摄的照片,便将报纸卷成一团丢在垃圾篓里。
“夏夏,你不生气?”
“这种明显博版面的‘报告’,没必要理会。”
“每回你一脸高贵冷艳的时候,我好想舔你呀。”
“童世岚,你身材不好,我可不要你。”子夏揶揄她,伸手去拿奶黄包。
“哼!反正有人要!”
“谁?”子夏挑眉,噢了声:“是文新和还是董亦声呢?或者跟你有婚约的芒果哥?”
“啊呸呸呸,芒果哥心里头有人,这话不能乱说,他一恼火,可就不保我了。”
子夏舀粥吃,随口问:“那另外两位呢?”
“啊哈哈今天的八宝粥真好吃!――咦,我手机响了!”世岚拿着碗往房间走,急得差点摔倒。
看她如此,子夏搅拌动作缓了。
爱即使两难,旁人也不该说多半句。
愣了会儿,回过神时候,发觉自己左手覆着腹部,她下意识缩开手,须臾,再度轻缓地将手覆上,轻缓地抚摸。
初冬第一缕阳光下,眉眼温柔,自己都未发觉。
发布会在晚上七点开始,故而下午时候,子夏带着几位员工先抵达会场。
莫里从她到公司时候就与她道歉,她让他别在意那种报道,却发觉周遭员工看向她与莫里的目光时候,显然与平常不同。
她本不想理会,继续忙碌,未料到的是从卫生间回到场地,发觉宋麦斯站在两排员工面前,冷硬的侧颜透着严肃,那句“信借位拍摄却不信自己的上司,安氏何时请了一帮不动脑子的人”,听得她嘴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