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一切的时候已是黄昏,古青晨去拿生活用品的时候,子夏带老人家四处走,让她拿着盲杖开始熟悉这里的环境。
盲婆婆的适应能力一直不错,但还是握着她的手,不住地用方言说以前的事。
当老人家提起早上时候有人在门口放了好大袋钱的时候,子夏错愕,这才恍然刚才婆婆坚持带上的黑色袋子里装着的是钱。
老人家说好像听到她妈妈的声音,但开门出去一直喊话都没人回应。
子夏也不能跟老人家说薛宜失踪的事,只好问她是否知道薛宜当年为何会将她丢在新海镇。
提到这,老人家顿住步子,泪眼婆娑道:“作孽哪……都系她公公害的!那老头子觉得你妈妈配不上他们富贵人家,好多次想将你妈妈赶回来,赶不成,乘自家儿子出差,故意弄昏她,当时你亲生阿爸就是个混混,喝醉酒去坑钱,那老头子竟然……把你阿爸带到你妈妈房间!王八羔子嘞!真盼着老天爷赶紧劈死那老头!”
两人站在一楼院子,空气有淡淡兰花香,听着老人声音低哑地控诉,子夏浑身都在颤抖。
竟是爷爷……
根源竟然爷爷认为的门不当户不对!
“我妈妈老公,知道这事吗?”
“早就知道哩!你出生时候那人还在看过你哩,当时还想掐死你,如果不是你妈妈挡着,你这孩子就不在这世上了……”
子夏没有吭声,等古青晨将用品拿过来之后,她扶老人家去洗澡,和负责婆婆的工作人员交代了老人家一般的生活习惯。
晚上七点左右,与婆婆告别之后,她和古青晨离开 房间。
婆婆突然唤住她,问她可不可以帮她找到孙子。
子夏问是否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和名字,可老人家都说不上来,有些着急。
“婆婆,我有急事要赶回去,等过些天再回来看你,你到时想起来的话告诉我好吗?”
老人家只好点头。
子夏唤古青晨一同离开。等两人走远了,老人家突然想起来,有些急地站起来,唤子夏名字,可工作人员说他们已经离开了,她只好叹息,自言自语道:“那孩子姓宋……”
回南城的路上,子夏靠着椅背,失神望着车窗风景掠过。
古青晨下意识伸手握住她左手,有些紧张,发觉她没有任何反应,他急了,晃了晃手。
“小夏?”
“我睡会儿,开到我单身公寓区那边。”子夏闭眸,倦意与无力感涌来。
老一辈造成的过错,成了后辈们的枷锁。
最难受的是,承受了爷爷那么多的宠爱,知晓真相那刻连失责都不得。
事情如海潮涌来,不知何时入睡,车子突然刹住的时候她猛地惊醒过来。
脑子还有些迷糊,当看到停在前面的黑色跑车驾驶座上的裴子西冷冷盯着自己,她骤然醒了,
车子倒后,她下意识看向古青晨,只见青年绷着脸,眼神锐利,跟平时不太一样,她立刻说:“古青晨,停车吧。”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小区:“反正我也到了。”
“我要绕过去。”
见前面的裴子西也倒车,子夏惊了,这是要互撞吗?
子西的眼神太冷,太清楚这家伙的车技,她只好让古青晨立刻停下来。
青年不听,有些幽怨地扫了她一眼。
子夏急忙说:“我跟他约好了,所以,停车好吗?”
车子停下,她提包下车,关车门的时候,听到青年低哑地说:“我会帮你,不管何时,但真的不想见到你和他在一起。”
她不知如何回答,瞥见裴子西过来的时候,甚至下意识地朝他快步走去,以免他对古青晨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裴子西环住她肩膀,二话不说将她横抱而起将她放进敞篷跑车的副驾驶座,替她扣好安全带,他很快上车,开车转弯之前朝古青晨看了眼,如同昭告一般,道:“她是我的。”
他眼神的凌厉太过明显,在子夏印象里他这样情绪外露的次数太少,不想自己吭声让他更怒,只好朝古青晨抱歉地看了眼。
跑车很快开离这里,裴子西没有说话,她亦没有。
车子停下时候子夏微惊,不明他为何带自己到酒店来。
“走吧。”他先下车,绕到她那边,替她解下安全带。
“去做什么?”
“吃饭。”
真的?想问,却因他眼底浓重的冷意,她下意识地没有询问,在他握住自己手的时候也下车。
入酒店,上电梯,到了顶层餐厅一间包厢时候,能从半环式落地玻璃见到城市华灯初上,夜幕点点有星般的光。
不安感在目睹壮观景色的那刻会消减许多,她下意识朝落地窗走去。
门关上,裴子西从后面环抱上来的时候,双手抚过她手臂,滑到她手腕,他整个人将她抵在窗上,高举她手臂,无声而发狠地咬住了她的左耳耳垂。
远方夜色仿佛闪着微光的轻纱,能从玻璃上看到彼此紧贴的影子,像缠绕而生的枝蔓。
或许是太过疲倦,安子夏不否认自己迷恋他身上那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细微的男士香水味,喷来的鼻息,以及他与自己十指紧扣时候带来的真实感。
像在海面浮沉太久的人,忽而得到了可以抱住的浮木。
她垂头,很平和地说了句:“出差回来别开车,疲劳驾驶不太好。”
“担心我,嗯?”他唇从她的耳缓慢地挪到她耳后,似乎闻到什么,他皱眉:“有些臭,去哪了?”
子夏额头贴着玻璃窗,有些凉,却带来些许清醒,嘴角垮下:“你若嫌弃,离我远些。”
“怎会……”
呼吸缠绕,像热风,撩得她面颊发烫。
子夏闭眸,任他作为,大抵是太累,连抗拒的意思都不想了。
他在生气,自己也不想解释。
有时觉得感情实在要命,这样子拉扯,也不知何时是尽头。
“我们面朝着玻璃,记得适可而止。”感觉他想胡作非为,她缓缓睁开眼,伸手拍他脸。
发觉他表情与之前动情时候不同,神色清冷,凝视过来像虎视眈眈的兽。
果然,就是生气了,将气都撒在她身上呢!
本就无爱,连肢体接触都带着愤怒情绪,何必呢?
她伸手去抓他手臂,力气抵不过也坚持拉起,声音有些倦:“当我是专门供你玩儿的,即便不怎么喜欢,碍于场合还是上下其手?”在他站直直视过来时,她抬手,轻挑他下巴,拿出在外的女王气势:“讨厌我就吭声,这样跟小屁孩一样跟人生气,幼稚不幼稚?”
子西微怔,旋即再度扣着她双手,贴在玻璃上,低头,鼻尖对着她的。
“既然懂我脾气,那我问你,除了你哥回来,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没告诉我?”
子夏没眨眼,距离太近,看不清他眼神,倒能感觉他故意若有若无地将唇落在自己唇上。
她微摇头。
“又撒谎。”
他话落,一唇落在她眼睛,子夏下意识地闭眸,感觉他唇在眼皮上轻啄。
子夏别开脸,冷下脸,快步往一旁挪去!
明知这玻璃是外头看不清里头情况,还是有种之事被生生扒了皮公诸于众的窘迫感,偏偏他手腕还握着自己的手臂。
无法逃脱。
再度被他拽入他怀里时候,子夏冷笑:“子西哥,我可没义务当灭火器,你可以拿桌上红酒浇上去冷静冷静!”
他不语,竟想扯下她裤子。
子夏猛地推开他,瞥见他一手打算过来抓自己手掌,下意识地挡开。
力道收不住,指甲直接刮到了他脸上,刮出一条红痕!
“喜爱撒谎,未婚夫不在时候跟其他男人接触,该怒的是谁?”裴子西眼神微冷,直接将她掰过来,一手握着她因为动作起伏微微颤动的胸部,从背后逼近她,紧紧贴合,他唇贴着她耳,他压制着愤怒,声音微哑:“我不过出差几天,你就忘了谁是你未婚夫,是吗?”
子夏蹙眉,眼底燃烧怒意。
他身子微微后退,却依旧将她揽着。
随着这动作,后腰感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她骂:“走开!烦!”
每日加班只为提前回来,风尘仆仆到她公寓却只见她在其他男人车上,那男人望她的眼神还是不掩任何的狂热,先前蓄积的糟糕情绪在她道出这词之时,骤然化作灰烬。
“裴子西唔唔……!”
突然被他正面抱到他身上,背脊抵着玻璃窗,他几近疯狂吻她。
手腕被他扣着,那么大力,根本难以挣脱。
愤怒。羞辱感。
一一涌来。
偏偏,身体试图回应的真实感,如黑夜白昼一同出现在安子夏面前。
竟有那么一瞬觉得习惯了如此!她疯了!!!
她伸手,一巴掌盖在了他刚才被自己刮了一个伤口的地方。
脆响让他止住动作,缓慢放下手臂。
子夏安稳落地,愤恨地瞪着他:“喜欢强上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把我弄死了你才高兴是不是?”
看他目光平静地望着自己,她更觉委屈,指着桌面:“那里有红酒,砸碎了往我脖子捅要不要?”
他们都犟,若是从前,她会忍的,因为比起愤怒,她更情愿看他笑起来的模样。
可现在忍不住了,有种厌恶周遭所有的情绪,包括自己曾爱得视之如命的人,都变得刺眼起来。
裴子西伸手,她下意识躲开,在触及他脸上渗出血的刮痕时,她鼻子发酸,别开了脸:“你脸出血了,自己擦掉!”
“你来。”
“滚!”
“你弄伤的,你舔掉。”他显然也倔起来了,非要凑了脸在她嘴边,手臂将她圈在他怀里。
子夏避开,他却好像知道她会往那边别开脸,将伤口凑过去。
落下。轻拂。
听到他轻轻地嗤了声,嘴角却分明有了笑意。
就像……被欺负故而嚎啕大哭却在得到糖果后破涕为笑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