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俩关系好,龚原在欧洲时候也多少回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他,这下突然来这出,七灿有些不懂。
“正好知道了,你问这么多干吗?赶快跟他说安子夏的母亲失踪了,还有,他不尽快回来,自己认定的未婚妻迟早被别人抢走。”
龚原说罢开车门下去,举起文件摆了摆手,淡淡说了句先走了,瘦高的身子很快消失在停车场。
直到手机那边传来裴子西略带疲倦的“什么事”,七灿都没回过神,呆呆望着龚原走远的方向,脱口而出:“我好像快失恋了。”
“程七灿,我正头疼,你打长途过来就是讲这事的话,明日卷铺盖滚出公司。”
七灿唯有将龚原说的转告过去。
手机那端的裴子西没有应答,用英文正跟人聊着什么。
许久,七灿才听到他有些无奈的声音:“这三天都无法回去,你先找人帮忙找下薛阿姨。此外,不要让夏子知道我们知晓此事,免得她多想。”
过了几日,依旧没有薛宜的消息。
因受到安父指示,安子夏不得不忙于安速快递的推广以及协助子珩以副经理的身份在安氏入职。
十九号下午,子夏收到裴子西发来的i型你西,说他准备登机,傍晚回到南城。她正欲回复,突然收到古青晨的呼叫。
看了眼站在讲台的宋麦斯,迟疑了下,她还是弯下身去接听。
“小夏,薛阿姨在隔壁新海镇取过款,数目不小。我现在从工作室出发打算去那里找一找,若有消息再跟你联络。”
“我也去!”她猛地站起来,一旁莫里以及会议室其他人都惊愕地看过来。她将文件递给莫里,低声嘱咐句宴请物流公司高层的事推迟到明日,便急忙走出会议室。
“安副总,站住。”
宋麦斯凝冷的嗓音从麦克风传来。
子夏没有理会,开门快步朝电梯走去。
背后传来脚步声时,她回身,看着气势凌人的宋麦斯:“Mads,我有很重要的事,你今日会议所说的我之前就了解了,可以让我去解决私事吗?”
“什么事?”
“反正与安氏无关,也就不在你的职责范围了。”发觉他眉尖皱起盯着自己的脸,她稍微放轻语气,故作轻松地说:“真的很紧急,你瞧我最近皮肤差得也挺吓人的,就跟那事有关。”
“如果安董今早没有跟我说,你是否不打算让我知道安夫人又离开安家了?”
“家丑不可外扬嘛。”子夏耸肩,嘴角微扬,眼眶却微微发红:“何况,我母亲又不是不回来。”
像溺在泳池却相信很快能呼吸到空气,在紧迫时刻抱着微弱地心思,相信那个不知所踪的人会再度归来。
宁可自欺,也好过明白已经失去。
宋麦斯上前,在子夏下意识后退撞到墙面之时,已伸臂将她虚揽住。
“不管是否找到,你记得回来。”
也是许久之后,安子夏才明白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所说的看似温情,却早就带着一种意料之中的漠然。明白之时,她已失去了许多,已迟了。
可惜的是,此刻的她仍旧认为这是他关心的方式。
电梯门开,子夏轻推他肩头,宋麦斯主动后退,她入电梯,摁下电梯键的时候,还用一种类似自我鼓励的语气说:“会找到的,那广告词不是有说嘛,‘希望在明天’!”
在他目光感受到类似心疼的情绪,所幸电梯门关上,阻隔掉了。
宋麦斯站在电梯边,须臾,扫向一旁的楼梯通道。
“出来吧。”他沉声道。
等了会儿,藏在门口的一人抬脚将门踢开,身子倚在门边,虽然瘦得有些可怖,但西装剪裁得体,一手夹着烟的动作也极优雅,看上去倒有些雅痞的感觉。
“安少爷似乎不在意安夫人失踪的事。”宋开口。
“我在意的不多,并且,不挽留所有去意已决的人。谢谢。”安子珩将烟丢在脚边,用那双意大利手工皮鞋踩住烟蒂,动作娴熟地拧了几下,露齿朝宋笑了笑:“宋总,我爸叫我这渣滓跟你多学习,以后有问题我定然会向你请教。”
不等宋麦斯回答,他话锋一转:“――在你还甘愿屈就安氏之前。”
瘦高的男子说完便抬手说了句拜,从楼梯通道走了。
宋麦斯淡漠地看了眼关上的门。
车子开往新海镇的一路,子夏都在翻开古青晨这几日搜集到的资料,即便披着冬装风衣,车窗也紧闭,她双手颤意依旧没减。
不想开车的古青晨察觉她情况不妥,她唯有将双手放在资料下,借着视觉角度掩藏住。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我母亲身边跟着其他人吗?”车子停在新海镇的入口时候,子夏还是晃了晃那份陈具全的行踪猜测图,问出口:“例如,他。”
“现有资料里,难以将两人联系在一起,但陈先生一定是有人带着他走,这是确定的。”
青年的黑眼圈还是很浓,活像被人打了两拳,子夏知道青晨工作室要转型成公司,初期事情必繁琐,还要忙自己的私事,顿时起了愧疚,将自己上车前买的面包递过去。
“你吃好了睡一觉,我下车去找。晚点回来。”
古青晨没接,去解安全带,另一只手去够放在后座的背包:“我俩一块去。”
“我在这个地方度过童年,对这里很熟悉,何况这里民风淳朴,你不用担心我迷路或者被人拐骗。”
“是你度过童年的地方!?”他眼睛眨了眨,脑袋凑在车后镜那边开始抓一头卷发,一脸得瑟:“姐姐你等下啊,我整理好形象,好跟你去见乡亲们!”
子夏不吭声,也没急着下车,打开面包送到他眼前:“你先吃吧,刚才就听到你肚子叫了。吃好我们一起走。”
古青晨低头咬面包,“你不吃?”
“没胃口。”近期食欲减退,即便此时看他吃得那么香,她还是没食欲。
青年一边吃一边瞅着她,眼神诚挚又专注。
子夏别开视线,晃了晃面包:“自己拿着。”
“我喜欢姐姐喂食。”
“你真当自己是小狗?”子夏无奈。
“至少该是大型犬,好保护你啊。”
子夏递给他一瓶水,没有回应,催促他:“喝完下车,开工了!”
她下车时候,左眼皮一跳。
“姐姐,咱出发吧。”古青晨走过来,握住她手腕往前走。
子夏面色发白,心房那处隐隐地疼。
若南城是年轻气盛的青年,隔壁的新海镇更似一位长年撑着拐杖缓步而行的老朽,一路走过,周遭所有都仿佛带着时光沉淀而下的古旧感。
绕了小镇一圈,甚至到薛宜取款的银行询问相关工作人员,都未得到确切的行踪,倒是临走之前那位保安说有个男人两个小时前也来问过这里,长得挺凶的。
子夏猜到是安剑新,与保安道谢过便带古青晨往临近高山的地方走去。
“不跟银行交涉试试拿录像?”古青晨低头看她。
“我父亲应该来过这里,不拿录像不是他的风格,但至今都未收到他的致电,说明录像的线索不多。”
子夏加快步伐,看到前方的联排旧屋荒凉得仿佛无人居住,心下疑惑起来。
她突然快步朝前跑去。
古青晨不明所以,唯有跟着。
“婆婆?”子夏朝一栋摇摇欲坠的矮屋大声地唤。
良久都没有得到回答。
院门口散落了一堆枯萎的草药,悬挂的衣衫随着秋风仿佛随时要从木架飘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腐烂味。
她往院子走去。
“姐姐,里头阴气重。”古青晨拿下围巾环在她脖子,四下看了看,有些紧张:“这地方怪阴森的,房梁随时要掉下来似的,还是别进去了。”
“古青晨你双腿在发抖。”
“……太冷了。”
子夏往屋子走去:“怕黑的话你在这等会,我要找下当初照顾我的盲婆婆。”
古青晨默默扫了眼被风吹起的草堆,想了想撒腿往子夏那处跑:“等等我。”
刚跑过去,脱漆的木门吱拉响起来,一直枯黄的手从门缝缓慢探出来。
青晨伸臂一把捞住前面的子夏,脱口而出:“姐姐我们快跑!”
“婆婆!”硬是被他带着转了一周,子夏抬起手肘顶他手臂,示意他赶紧让开,急忙朝缓慢走出来的老者跑去。
靠近老者时候,对方身上浓重臭味令她下意识起了反胃感,弯身朝旁边硬是干呕起来。
欲克制,可实在控制不出那种恶心劲。
“姐姐?!”古青晨心急地过去,掏出纸巾递给她。
“没事……”子夏捏住喉咙,侧头看向茫然站在原地的老者。
已过八旬的老人家头发花白,上面还有各种木屑、烂菜,发黄的脸流露出茫然而无辜的样子,因为眼睛看不见的关系,双目无神,发裂的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下意识往前面摸,一身破旧布衣还带着黄色痕迹,周围竟还有小蚊虫围着。
“谁哪?”老人哑声问,说完就咳嗽起来,佝偻的身子颤抖着,骨头好像随时要散开。
子夏眼睛起了雾,止不住地酸涩感爬上眼,也裹住了心脏。
不对的,她出国的时候薛宜说盲婆婆的孩子将她接回去了,还说给了一笔钱给老人家让她好好过,可为何现在会这样落魄?
恶心感被更浓烈的愧疚与酸涩取代,她用新海镇的方言回应:“艾系夏夏呀,阿婆……”
听到她声音,婆婆下意识往前走,双手在大概一米高的位置胡乱地摸索。
子夏眼中热泪滚落,老人家分明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小个子啊!
她过去,用方言问老人家为何还住在这里,当听到婆婆说家里人都不在了没人肯收留她,子夏紧紧抱住老人家,之后让古青晨在这陪着婆婆,她兀自入屋帮老人家收拾东西。
空气飘着尿sao味,好几次都险些呕吐,忍着腹部难受感,子夏收拾好便和古青晨一同带着老人家出去吃饭,之后送老人家到镇上唯一一间老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