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加班,你也去忙吧。祝出差顺利。”
大概是听到她的声音,手机那边已无人说话。
她下车,关上车门前都是在笑着。她快步走向小区,偷偷走到了保安亭,等了会儿,看到那辆商务车开走了。她急忙上了一辆计程车,坐在后座,示意司机朝前面那辆车追去。
“请以不会让人怀疑的速度跟着。”
发觉司机的表情有些狐疑,她垂眸,哀怜道:“我老公可能背着我去找其他女人,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不是……”
“现在的年轻人,都爱外面的野花啊!”司机大叔说着驱车,特别热忱地答应:“好,我跟,保证那家伙不会知道!”
子夏微笑答谢。
当计程车真的开到了友振私人医院,停下时候还看见裴子西匆忙地往医院走去,她脸上笑意僵住。
答谢了司机,付了费,她便下车。
“姑娘啊,如果真的遇到负心汉,离了吧!女孩子去闹,委屈的还是你自己!”
“我不闹,我在这等会儿。谢谢你了司机大哥。”
子夏走过去医院对面的人行道,在阴影处走来走去地等。
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不停地咳嗽,如何蹦跳都缓解不了身子的凉意,可依旧没见到裴子西出来,又等了十多分钟,倒是见到傅无止,他步伐也急。
见到他上了裴子西的车,子夏僵住,很奇怪地,一直等待的时候,不觉得委屈,此刻眼泪却是不争气地往上冒,眼泪滚落那刻,烫度惊人,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脸颊几近冰冷。
都将车子开走了,那还没出来的人,是要在医院过夜?
越想,那落下的泪越发地汹涌。
她下意识地去摸放在钱夹缝隙的银戒,指腹隔着夹层,一直摩挲,任那圆弧的质感留在指腹上。
“别等了,怎么又忘了他娶你,是因为你适合……”
朝街道一直走,眼泪被风吹干了,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她好似没有感觉,一直走,一直走,想用这种方法惩罚自己的愚蠢。
不知走了多久,秋风吹得脑袋有些昏,一时步伐控制不住,朝旁边倾倒。
撞到了人,旋即听到一声惊呼:“女鬼啊啊啊啊――”
米可?子夏下意识伸手去抓对方,身子当即被对方扶住,头发被撩起来,见到一脸震惊的米可,她垂下眸,淡淡说:“嗨,米可。”
“靠,宁愿要女鬼也不要安子夏,上帝你就是来耍我的!……喂喂喂安子夏你别昏啊!”米可喊完,肩头一沉,安子夏整个人倾向她,惊得她又嗷嗷直叫,可惜的是没有任何回应。
默默地将安子夏拖到路旁的休息椅,米可偷偷想溜走,走着走着自己也觉得不妥,又折返回去。
她蹲在子夏面前,瞧见对方身子又要倾倒,赶忙去扶。
没了愤怒,这才发觉安子夏额头特别烫。
“天杀的,丢在这里,良心过意不去!”想了想还是给拨号给了古青晨。
刚打通,还没说话呢,那边就挂断了。
又试了几回,都是这样!
米可怒了,直接打给宣炀,化身母老虎,嘶吼:“你告诉古神经,他女神昏迷了,就在我面前,那混蛋竟然扣我电 话!我要亲手掐死他女神!亲手!”
说完她就挂了,旋即就收到了古青晨的呼叫。
她没搭理,背着子夏想往医院拖。
“不去那里,不去医院……”子夏刚才被她那声吼惊得快醒了,弱弱地说。
“那不然去哪里!”
“你家。”
“……”
“你不答应的话,我找古青晨。”
“啊啊啊我好想掐死你啊――”说是这样说,米可还是拦了计程车,将她塞到车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冲司机报出了地名。
入夜,病房外的树叶吹得沙沙声越发地闹。
傅无止入病房的时候,已听不到自家姐姐不住重复的怨声了,看到裴子西站在墙边,环臂低头昏昏欲睡,他过去,即刻便见到子西睁开眼。
“警惕性不变啊你。”他揶揄,大拇指指了指外面会客区:“宵夜买回来了。我姐刚才闹着要吃,这下既然睡着了,便宜咱俩了。”
子西担忧地看了眼躺在病床的傅妮安,大概在做噩梦,她蹙着眉。
“一时半会不会醒来,走吧,我有话问你。”傅九示意他出来。
两人面对面坐在会客区的沙发,艇仔粥的香味散在空气。
“一直很想问,你跟我姐以前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裴子西拌粥的动作缓了些,摇头:“没。”
都不是多话的人,傅九放下碗,笑了笑:“那就好,我稍微放心些。对了,等安子珩回来,你让安子夏带他过来,那家伙出现的话,对我姐的治疗有好处。”
“安子珩的行踪有些古怪,这几年也鲜少回来,你确定要他过来?”
“确定,反正到时我会在场,不会伤害我姐就没事。那家伙是在我姐离开南城到深山居住之后才变成那蛮横样儿,若说起来,他算是我姐唯一关心的朋友。”
裴子西继续吃夜宵,良久才应:“行,我出差过来后,跟夏子说说。”
听出他语气带着漫不经心,傅九特意多说了些:“你别含糊过去,刚才我姐胡乱砸东西有好些砸你身上了吧?哥们,我丝毫不觉愧疚,还有些解气,没办法,谁让你情愿凑过来。可实在话,你们都不能帮助她,医生也说了她自己下意识地清除与某些人有关的记忆,不管你父亲还是你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裴子西起身,在病房区门口站着,视线落在沉沉入睡的傅妮安脸上。
拿出鉴定报告悠然翻看的傅九都翻看完一遍了,发觉他还站在那,长身靠着墙,垂眸将凌厉的侧颜显得有些倦。瞧他望着自家姐姐的眼神,平静又认真,实在难以定义是哪种感情。
无奈摇了摇头,傅九继续翻看报告。
过了会儿,裴子西说了声走了,便离开了这里。
关门时候,似乎听到那寡言的好友说了句谢啦,子西嘴角懒散勾起,离开了医院。
回到车上,在驾驶座坐在许久,树影如同夜色的利器,偶尔冷风惊奇枝叶颤动,轻易撩起人的倦怠感。
他下意识去摸手机,看到已是凌晨,便发信息问子夏睡了没。
半晌没等到回答,抛开手机,他倾倒座椅,闭上眼,想起十九岁那年深夜爬墙回宿舍,刚安全落地便有一束灯亮起,灯光照着女子几乎被乌发几乎掩住的脸,长裙让人看不出双腿,任他裴子西看过再多恐怖片也被此刻吓着,哇噢了声。
“小子,怎么才回来?”
灯光照向了他,那时他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月光轻笼在她脸庞,嘴角有和煦的笑,似乎是满意于他这表情,她过来时候笑意越发地弄,手电筒不住在他脸上晃。
“如果不想我告发你,明日记得把我上上周和上周布置的古诗词鉴赏作业都交上来,听到没,小子?”仗着自己是老师,妮安说话故意加粗,却不知本来就看上去柔弱,再假装严肃都没那效果。
他记得月色照佳人,记得两人共行,记得她一直说他们这些男生多不尊重古典文化,也记得送她到员工宿舍楼下的时候他问她为何对自己特别关照。
――“你和我很在乎的一个人,有些像。”
――“傅老师,可裴子西是独一无二的,你记住了。”
当时的回答,带着少年意气风发的傲气,说话还特意大男子地叫她赶紧上楼不要吹了冷风,好像想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是独特的,而不是谁的复制品。
一帆风顺了太久,大抵总要有份缺失出现。
裴子西缓慢睁开眼,没有再多想,驱车离开。
复古风的公寓里,换上连体卡通睡衣的米可贴耳在门上。
许久没听到里头动静,难免想起古青晨半个小时前冲到公寓问了她安子夏在哪里便冲进这房间,心下火气起来。
“明明是我的屋子,一个个喧宾夺主!”
小声嘟囔着,她偷偷开了房门,正好见到古青晨低下头,看上去嘴唇就要落在睡着的安子夏脸上,她当即推门而入,可惜一脚踩到了裤脚,扑通摔到地毯。顾不得疼,她瞪着站直的古青晨,幽怨地说:“古神经,乘虚而入乃小人举动!”
“吵死了。”
“靠靠靠,这是我公寓诶!”米可有些激动。
“你吵到小夏了!”
米可瘪嘴,恼火别开头去:“吵醒也好过某人打算偷吻女神,无耻!”
“幸好你进来了。”
听到子夏声音,其他两人立刻看过去。
“我刚才在想如果这小子真的亲下来,我要一拳揍过去,还是一巴掌扣上去。”子夏坐起来,脑袋还有些晕,只好不住地揉太阳穴,想起来如何被米可带到这里,她朝一旁还在赌气的女孩说:“米可,麻烦你了。”
“我可不是免费的啊,服务费每小时一百块,你走之前记得留下钱。”
古青晨微微皱眉,朝子夏说:“不用理她。”
这下又气得米可骂了声混蛋,直接摔门出去了。
隔着门,那声“你们就算发生点什么也不关我事啊,再见”听起来又怒又悲伤。
古青晨揉了揉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女人就跟母狮子一样,说啥都甭放在心上。”
“嗯,知道,不过人倒是善良。”
“不过她说的那句也是我的想法。”
子夏伸手去拿手机,听到这句,笑了笑,她翻看信息,看到裴子西发来的短信,只觉讽刺,直接删除了。
“姐姐,你脖子……”
猜到他指的是什么,子夏点头:“如你所想。”
一个人的心里担不起太多的人,古青晨是很好,但她耽误不起。
她看着他,想他意识到真相,可他坐在床头柜,两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有大男孩的率性,尔后便听到他说:“秋天怎么还有蚊虫啊哈哈!”
“不是蚊虫,那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