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一定是你,帮着那小子将你母亲骗走!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裴家往来多密切?”安剑新冷笑:“你若是出卖安氏也无妨,烂摊子最终都要留给安子珩的!那个被你毁了一生的垃圾,治疗这么多年还没有痊愈的妖怪,没了安氏,他算个屁!”
盛怒之下的言语,才最伤人。
子夏站在门口,秋风一直吹来,眼睛好涩,难受得要命。
她忽而笑起来,这模样和安剑新恼怒的样子一比,更显得讽刺。
“你果然老了,竟想用哥哥来制住我。”她嘴角微勾,眼底落满挑衅:“既然如此,也请你记住,我就算帮安氏,也只是因为安子珩,而非你!”
轮椅遥控器砸来的时候她没躲,落在了额头,疼得她眼泪都飙了出来。
她骗了思寂,她情况没有好转,还是迷恋疼痛,想用那种感觉驱散心里挥之不去的绝望感。
像此时,竟还能笑出声。
“安先生,即使您不愿承认我是安家的人,但我也跟你们一样不正常,这点你否认不了。”她走向门口,想起什么,哦了声回头,朝似乎有些懊恼的长辈提醒:“既然您觉得裴子西会做那些龌龊之事,个人建议您还是别出门了,免得被人拍到您坐在轮椅、风华不再的样子。”
看到他双手握紧,镜片下那双眼睛凝的情绪有怒也有哀伤,她慌忙转过头,踩着高跟,想离开这儿。
车子借给了裴子西,这儿也很难拦截到计程车,她便沿着熟悉的路往山下走。
穿着高跟,时不时踩到石子,一回脚踝扭到,她暗骂了声,弯身去脱高跟。
蓄在眼眶的液体滴落,她自嘲地笑了笑。
“早该习惯了,这泪点怎么还是没有变哪你……”
说着说着感觉视线又模糊,她快速脱了高跟,双手提着,刚站直,一辆车停在了路旁。
很熟悉的商务车。
车窗打下,看到驾驶座的人,她讶异:“Mads?”
他丢了一包纸巾出来,说了句“擦一擦脸,在这里等一下”,车子便继续开着往山里去。
目送车子消失在视野,安子夏才回过神来,想到他是去找安剑新谈事,再看看自己光着脚的样子,寻思他刚才的语气有些像施舍,她加快步子想去拦截计程车。
周日缘故,往来的都是私家车,鲜少见到计程车。
好不容易等了二十多分钟,见到对面有辆计程车停着,里头乘客正好下来,子夏过去。
“安子夏!”
有些愠怒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停在距离她不足一米的商务车。
子夏正想冲马路,车子突然刹住,她吓得双腿发软,又看宋麦斯蹙眉盯着自己,她也窝火,质问他:“大马路突然停车,你怎么考的驾照?”
“上车。”
“谁要搭你这破车!”
“上车!”
他声音大了许多,平常就冷,恼怒起来表情更加严肃。
“我拒绝。”子夏想绕过车子。
听到他暗骂了声英语,她回头想瞪他一眼,见到宋麦斯走近,突然就将她横抱起来,二话不说将她抱到了副驾驶座对着的车门。
“自己开门,我没手了。”
“不开!宋麦斯,你这样信不信我告你非礼?”
“如果你想其他车子都停在这里围观我们,那随你。”
他说得理直气壮,子夏骂了声,只好去开车门。
将她放到副驾驶座,宋麦斯关了车门,手肘搭在车窗,很长辈的口吻:“系安全带!”
子夏瞪他,后头有车子响了汽笛声,她只好应,催他赶紧开车。
宋麦斯上车的时候听到她嘀咕:“平时说话都是句号,今天连续飙了感叹号,一定是起床的模式不对……”
他嘴角微扬。
商务车往安氏开去。
“我可不会感谢你啊,是你自己多管闲事要载我一程。”
“前面有垃圾场,需要我把你载到那里吗?”
“……谢谢你载我!”发觉垃圾场附近也没什么车站,子夏识时务,赶忙说。
宋麦斯嗯了句,听得出心情不错。
瞥见一旁安子夏环着抱枕不知在想什么,他命令:“说话。”
“我俩都不是多话的人,一块闭嘴不好吗?”
“好。”
难得他如此配合,子夏脑袋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到安氏的时候差不多下午两点,她下车后,回头正好见到宋麦斯在看着自己,眼神有种特别的……专注。
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往往难以猜到情绪,眼神却骗不了人。
她淡笑,朝他说:“宋总,很感谢你的帮助。”
如此称呼,已是一种提醒。
宋麦斯是聪明人,闻言,面色骤然严肃,须臾呵了声:
“安子夏,你就算升一个CUP,我都不可能喜欢你。”
说罢,开车往地下停车场去。
“喂,有人说我最近……”子夏说着说着自己将那个“大”字噎了回去。
天,她怎么把裴子西的称赞放心上了!
『画盛传媒总部』
顶层办公室外,当手机突然响起,坐在厅外沙发的程七灿啊了声。见对面低头玩着平板游戏的瘦高男子没搭理自己,他又夸张地啊了声。
“程七灿你再喊一句,信不信我上了你?”
“老婆,你再说一次。”
“靠你,我是男人!谁是你老婆,这脸皮又需要扯平了是么?”
每回龚原骂自己,程七灿都觉得浑身舒畅,当即望着对面金发碧眼的美男子憨憨地笑,特别干脆:“来,你上我下。”
话落就听到门锁开了的声响,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站起,朝声源看去。
龚原走上前两步,视线放在那位裴子西送走的娇小女子,低声问:“那人是谁?我过来之前她就在办公室了,能跟裴子西聊半小时,能耐不小。还是说,做了其他事?”说完,嘴角勾起,话中有话。
“那女人是老板前任,好久没来往了。老婆,你后半句可别在老板面前说,安小姐不喜欢那女人。”
见裴子西折返,两人噤声,一齐朝他咧嘴笑。
“程七灿,进来!”裴子西说完先进了办公室。
“啧啧,听这语气,问题不小,祝福你。”龚原转身坐在沙发,翘起二郎腿继续拿ipad打游戏。
程七灿低头在他耳朵咬了口,旋即小跑到办公室。
“傻蛋儿!”龚原骂。
“我如果太久没出来,记得帮我报警。”七灿说完敲门进去办公室。
室内装修以黑白为主,办公区高一些,会谈区那边配了大电视,方便进行远程视频会议。
听到文新和的声音,七灿赶忙过去会谈区。
电视中的文新和见到他,呀了声,指着他:“程七灿,你怎么当助理的,打不通裴子西电话就算了,你的手机也摔了?”
“得了,就你这呼叫频率,谁也不想被骚扰。新和,有话赶紧说,我那一堆文件要看。”裴子西说时弯身去拿电热壶,心情不好的缘故,声音比平日低沉些。
新和才不管这些:“得了,你还要将干杏和普洱一块泡着,等水烧开的时间够我说的了。”电视屏幕中,他伸手朝旁边不知拿了什么,然后一张支票入了屏幕,掩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眼,他继续说:“别雪藏戚岸了,这是条件。”
“支票能否兑现?”
“哇靠裴子西你一副‘这丫肯定拿支票糊弄我’的鄙视样儿,我像是付不起这点钱的人么!等我家老头不冻结我账户了,我立刻给你!”
“即使你现在就送一箱美金过来,戚岸的事还是免谈。”裴子西低头拌茶,神色已显冷淡,“你们的恩怨情仇我不想多问,但画盛经纪不需要一个有异心的艺人。”
太清楚哥们的脾性,如此说已没有转圜余地,文新和说了句会尽快在她出国前赶回去,便悻悻关了视频。
瞧见裴子西垂眸饮茶,沉默了好一会儿,程七灿心里不住咯噔,盼着这时候安子夏能呼叫自家老板。
“三年前你问过我,为何我们的团队名叫G&T,还记得吗?”
闻言,七灿不住点头。
“全称是GeminiTeam,”裴子西放下薄荷绿的茶杯,说时想起杜小雅刚才与自己提及的事,他呵了声,微抬眸,看向程七灿,眼底一片清明,道:“从一开始,我便将夏子视作我们团队的主干之一,既是一个团队的,我对待她和对待你们几个一样,出身如何,并没兴趣关心。”
七灿愣了下,这是不打算公开!?
“这打击安氏的大好机会……”见老板蹙眉,他赶忙闭嘴,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报告老板,我什么都不知道!”
裴子西嗯了声,又交代了些公事,便让七灿出去忙活。
门关上后,他仍坐在沙发,有些头疼地揉眉间。
无法控制地,想起了杜小雅离开这里之前所说的那番话――
“子西,我听说了你公司正跟安氏进行收购拉锯战的事,我不知你是否念旧情,也不知你会不会信我跟你说的那些往事。但安子珩害死了我父亲却在国外逍遥好几年的这件事,我不会罢休。你若是哪天需要一个证据了,欢迎随时来找我。旧情不再,合作也无妨,对吗?”
不得不承认杜小雅很聪明,以受害者的身份抛出邀请,所以他刚才没有答应但也没拒绝。
可没有任何喜悦,心里倒像窝着火。
想起某些时候看到子夏一脸痛苦的模样,裴子西一拳落在大理石桌,几近咬牙切齿:
“瞒了多久?……你又独自承受了多久?”
说罢,轻笑出声,目光无奈。
临近下班的时候,杜小雅接到前台的呼叫说有位莫先生找她。
听到名字,她赶忙出了格子间,见到在前台等候、戴了口罩的男人时候,她瞪了他一眼,嘴上则是说:“莫先生,我们去会议室谈委托翻译的事吧!”
等到两人都进了会议室,她锁上了门,伸手替莫里整理衣领,声音放低,透着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