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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时光不曾爱过你我1

你将昔日层层包裹起来,那记忆却在你怀中日渐晶莹光耀,每一转侧都来触到痛处,使回首的你怆然老去。——席慕容

顾家那场世人瞩目,隆重无比的订婚宴,安落终是没有亲眼见到,只从报纸中得知了只言片语,生生是锦绣成灰,珠玉如土的奢侈。国内的冬季很是寒冷,冷彻入骨,她在陌生的街头四处闲逛,寒风冷冽,寻不到一丝温情之处。

回到顾家时,订婚仪式已结束,顾家华灯璀璨,宴席还未散去。她翻开手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顾家两兄弟的。

安落默默将手机放回包里,敲敲地从佣人专用的过道里溜上了二楼。这一天,她没有任何食欲,只吃了两块巧克力。倒了一些热水,安落靠着窗台上,默默地看着窗外的盛宴。距离太远,她什么也看不清。

她缺席了今天的宴席,顾老爷子定然是不高兴的,不过,她也是无可奈何了。

敲门声响起,顾飞扬在门外定定而清晰地说:“安落,开门,我知道你回来了。”

她坐在窗台上,许久才慢慢下来,走过去开门。

顾飞扬斜靠在对面走廊的墙面上,手里还拿着一杯香槟,难得的衣冠楚楚,看着她笑得一派肆意风流,有几分浪子的邪魅。

她站在门口,不说话。

顾飞扬喝干杯子里最后一点香槟,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朝外走去。

“你干什么?”安落有些不安地叫道,外面人那么多,她如今这样狼狈,憔悴,怎么能出去见客?

“你躲在房间里干什么,真是没出息。”顾飞扬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拖下楼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安落挣脱不开,见顾飞扬面色虽是笑容满面,但是眼底却透出丝丝的冷意,知道这厮是铁了心要将她拉到众人面前去。

她也低低一笑,由着顾飞扬,横竖不过是丢脸罢了,不过是以自己的苍白憔悴才衬托李沙华的春风得意,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宴会上人很多,都是一派绅士,名媛作风,笑谈着华尔街股市以及香奈儿最新款的春装,她一身朴素,粉黛不施,被顾飞扬拽进了这个原本格格不入的圈子。

众人掩口惊讶地看着,窃窃私语。顾老爷子正和一些政界要人相谈甚欢,李家陪同在侧。

顾飞扬一路畅通无阻,气势夺人地走到主席位置,将她推至人前,笑着说道:“爷爷,安落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地看过来,安落在在人群中看到了顾柏雷与李沙华,两人挽手站在众人之间,光彩夺人,果真是一对璧人。顾柏雷抬眼,隔着重重人潮看着她,目光掩在深沉的夜色里,然后他低头在李沙华的耳边说了什么,李沙华看了过来,笑颜如花地锤了顾柏雷一下,亲昵无间。

安落原本苍白的脸陡然间雪白一片,心尖刺痛,渗出微凉的血来。他见到了如此狼狈的她,定然要与身旁的娇妻比较一番,然后逗美人一笑。她能想象得到他可能会说的言辞。看,席安落如同一只丑小鸭混进了一群白天鹅里,笨拙而可笑。

她是天下最可笑的傻瓜。

“安落,如果你再盯着他看,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顾飞扬笑容满面地揽住她的肩膀,低低地吐出冰寒威胁的话语。

安落猛然间清醒过来,看着顾老爷子还有众人,上前,清脆地喊了一声:“顾爷爷。”

顾老爷子今日很是高兴,喝了一些小酒,红光满面,忙让安落喊着在场的一些叔叔爷爷辈的。

安落不卑不亢,不徐不慢地一一喊着,纵然衣着朴素,但是态度落落大方,透出一股大气来。众人笑着点头,倒也当着顾老爷子的面赞赏了几句。

顾老爷子闻言笑得更欢,顾飞扬见目的已达到,便借机带着安落离开,拉着她穿过顾家重重叠嶂的景观亭台,寻了一个稍微僻静的地方。

各色灯光笼罩着顾家迷宫一般的豪宅,安落看着树洞里透出的晕黄光芒,伸出手去触碰。

“别碰,会烫到。”顾飞扬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去碰触。

“你拉我出来,不就是让我如飞蛾扑火一般,被灼伤么。”安落冷冷地收回手,他总是自以为是地替她决定着一切,做着自以为对她好的事情,却从来不问她是否需要。

“你终于肯承认了,承认了你对他是有感情的。”顾飞扬狠狠捏碎手中的杯子,面色铁青,目光如灯几度幻灭,终是压下了满腔的怒气与痛苦,他垂下手,温热的血沿着手掌滴进脚下的青石上,隐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

“我拉你出来就是要你看清楚,顾柏雷他如今要娶别人了,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不过是被他玩弄了,安落,你还不清楚吗?”他低吼,带着一丝嘶哑的伤痛。

安落身子颤抖起来,无法控制地颤抖,喉咙干哑,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顾飞扬说得对,不过是她天真,男人的话如何能信得,他从来就不懂爱,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她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迷失在那个残忍的谎言里。

她低低地笑起来,声音沙哑荒凉,笑得有丝疯狂,看的顾飞扬面色苍白起来。

“安落,你别吓我。”顾飞扬慌乱地抱住她消瘦的身子,看她笑得泪水都留下来,不禁心烦意乱,心如刀割,“安落,是我不好,我不说了,你别笑了,行吗?”

他小心翼翼地乞求着,看着这样悲伤过度的席安落,再无一丝的气势与嚣张来,一颗心剧烈地撕扯着,疼痛着,恨不能给自己几耳光。

“你说的对,”安落抬眼,看着他俊美慌张无一丝血色的面容,笑容惨淡,“我都知道,我我已经要去遗忘了,为什么你非要把我的伤口翻出来,看着他们血肉模糊的样子。”

她狠狠咬住他的手臂,顾飞扬身子一颤,一声不哼地任她咬着。

隔着厚厚的衣服,咬得她牙齿生疼,她松开,泪水滑落下来,愤怒地指控着:“从小到大,你都如此,你们兄弟二人都喜欢掀开别人的伤口,拿别人的卑微来衬托出你们的高贵,让人低到尘埃里去。我讨厌你们,从小就讨厌。”

“对不起,安落,是我不好。”顾飞扬一边挫败地给她擦着泪水,一边不停地道歉着,内心欢喜跳跃着,他喜欢这样的席安落,不顾形象对他嘶吼,哭闹的席安落,而不是冷冰冰看着他隔着千山万水对他疏离微笑。

“安落,你骂得对,是我不好,以后我改好吗?你呆在我身边,监督我,鞭策我,让我把一切恶习都改过来好吗?”顾飞扬说得可怜,哪有平日子气盛的样子。

安落发泄了一番,见平日里逼迫她,将她压得死死的顾飞扬如同大街上的哈士奇一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微微感动,滴下一滴泪来。

顾飞扬若是改掉了嚣张,恶毒,讥诮,狠辣,那那里还是顾飞扬,这些便是他最鲜明的一些东西,无法改变的。

安落低头,在光影深处擦干泪,扬起一抹微笑,说:“谢谢你,帮我打开心结,如今我不会再逃避。”当初与连城爱得那样轰轰烈烈,终也被时光埋葬,对于顾柏雷的一丝好感与喜欢就如同暗夜里滋长的曼荼罗,致命诱惑却夺人性命。

如今她亲眼见证了那样的场景,该死心的。不属于她的东西无法强求,安落看着顾飞扬,发自内心地朝他感激一笑。

顾飞扬面色一点一点僵硬起来,然后一丝红晕隐约浮现在耳后。

安落瞪大眼,顾飞扬这个情场浪子会脸红?她看错了吗?

顾飞扬低咒一句,慌忙伸手挡住安落探寻的目光,该死的,他居然因为席安落一个微笑就心跳加速,脸红,真是丢人,以后别想在这女人面前耀武扬威了。

安落见他窘迫的样子,莞尔一笑,目光触到他的手掌,微微一惊。

“你的手怎么了?”

顾飞扬这才感觉到手心阵阵疼痛,似乎之前愤怒之际,捏碎了手上的杯子。

“没事,安落,小伤口。”他摆摆手,不在意地说着。

“别动。”她低低一叹,伸手按住他满是鲜血的手掌,挑出掌心的玻璃碎片,脸色被这血色刺激得有些苍白。

她是个怕痛的孩子,这样深的伤口该有多痛啊。

顾飞扬低头看着她一副不忍,心疼的模样,内心温暖如春。他的安落就是一个倔强心软的孩子。目光瞥到不远处静静站立的身影,顾家三少勾唇一笑,轻轻揽住席安落的细腰,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低低地柔软地说:“安落,疼——”

安落身子一震,没有挣脱开来。

不远处,隐在树影深处的顾先生,冷冷地看着亲密的两人,老三的伤口有人帮忙止血,有人心疼,那么他的呢?他双眼翻滚如黑浪,狠戾地捏碎手中的杯子,让破碎的玻璃刺进柔软的掌心。

如果没有人来治疗他血流不止的手掌和伤痕累累的心,那就让他们一直血流不止吧,流尽他身体里所有的血,留下醒目的疤痕。只因为那是,席安落留给他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