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的春天,正是春回大地万象更新之际,蒋介石带着侍卫们在成都住了一段时间。4月13日,蒋介石获悉美国总统罗斯福因为突患脑溢血猝然逝世,痛哭一场,下令全国下半旗志哀三天,而后,带着一肚子烦闷飞回了重庆。
到重庆的第二天,侍从室又通知出巡昆明。
这时的昆明正是繁花似锦、气候宜人的季节,又值前线无战事,侍从室上下都愿意出去春游。于是,蒋介石带队,乘坐两架飞机从重庆白市驿军用机场起飞去昆明。
蒋介石乘美龄号波音专机,侍从室主任、侍卫长等人随机。另一架是军用运输机,侍卫官、书记、电话监听员等人乘坐。此行飞机要飞越云贵高原。
在高原上空时,军用运输机颠簸得非常厉害,一股股气流迎着飞机冲来,飞机冲得像战斗机作战一样,忽然往上冲去很高,忽然又急速降落下来,折腾得这些侍卫头昏眼花,纷纷呕吐不已。书记官曹圣芬受的苦最大。起先他伏在椅子上呕吐,后来挺不住,趴在机舱板上呕吐,最后吐得面如黄蜡,眼睛紧闭,像死了一样直挺挺地躺在舱板上。其他人赶紧服急救药,但无济于事,舱板上还是躺下一大堆人。
好不容易熬过三个半小时的空中旅程,抵达昆明机场时,众人几近虚脱,而曹圣芬已是奄奄一息。机场闻讯,说:“还不急救,肯定没命。”急忙把他送去空军医院抢救。
蒋介石的昆明行辕还是在昆明郊区的中国银行招待所。这里早已今非昔比,金碧辉煌的别墅连成了片,红墙、琉璃瓦的建筑像宫殿一样,每个房间都是套间,有卧室,配有成套讲究的家具、卫生设备、通讯工具,应有尽有。
蒋介石来昆主要是解闷消愁,每天早晨在住处附近散步,而后就是游览昆明的名胜,如滇池、翠湖、碧鸡山,游了一次还去,一次次反复地游,连吴三桂在昆明登基的金銮殿都去过好几次。
侍卫们跟着他天天就地重游游览,聊无兴趣。
蒋介石游多了,也乏味了,于是在侍卫们的护卫下,乘坐小汽车前去滇西的花城大理游览。
这一日,汽车奔驰在滇缅公路上,蒋介石在楚雄、祥云两地均下车游览。200多里的路程,跑了八个多小时。抵达大理时,已是下午5点半钟。
在大理,他又整整玩了两天,才率领众人返回昆明。
蒋介石带头大搞旅游,手下侍卫们也放肆游玩、吃喝。上梁不正下梁歪。蒋家王朝已是腐败不堪,到处是乌烟瘴气。此刻中国陆军总司令部驻在昆明,总司令何应钦曾两次来行辕谒蒋,其中一次他说:“准备前去校阅青年军和远征军,不知委座能否赞同把武装侍卫派一个小队去随行?”
“你要干什么?”蒋介石警觉地问。
“嘿,委座的卫士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去壮壮威风。”何应钦说,“另外,也给那些当兵的做个样子,告诉他们:什么是真正的军人。”
蒋介石赞同了。
这一日早晨,何应钦偕同陆军总司令部参谋长萧毅肃、副参谋长蔡文治、冷欣以及副司令关麟征等人,赶赴大校场检阅。检阅时间定在早晨7时。蒋介石的侍卫队在前面开路,十几辆小轿车和吉普车跟在后面疾驰而去。
谁知这时一辆奥司丁高级小汽车在马路上风驰电掣地狂开,竟然拦住侍卫队的车子。
原来龙三公子在飙车。
龙三公子是龙云第三个儿子龙绳曾的外号。在昆明,乃至云南省,龙三公子都是响当当的有名人物,谁都得让他三分。他蛮横,还贪玩,会游泳,擅骑术,爱好驾驶汽车兜风,还喜爱戏剧,有时粉墨登场串演一下,凡是外地戏班来昆演出,必先拜访他,主要演员和班主要设宴邀请他驾临,女主角要陪他跳舞,否则就演出不成。年初,他不知如何得了一辆进口奥司丁新式轿车,每日早上驾车出来兜风。昆明市的岗警都认得他的汽车,一旦他外出兜风,沿途的行人、汽车都要赶快避让。每日早晨他折腾美丽的春城,市民们敢怒不敢言,私下说:“云南十八怪,这是第十九怪!”
这一次,龙三公子照例开着他的奥司丁在马路上风驰电掣。正当他横冲直撞之际,后面远远一个车队疾驰而来。
当车队距离他100米左右时,开始鸣号叫他让道。龙三公子在反光镜里早已看到,就是不理睬。车队靠近50米时紧急鸣号,他仍然怡然自得地时左时右减速行驶。忽然一辆小吉普车从路边超到他的车前,迎头把他的汽车拦住。龙三公子一见,正要横眉竖眼呵斥,后面又开来一辆吉普车,从车上跳下四人,不由分说就把他连同两名随从架到吉普车上,前一辆吉普车下来一人,驾着他的小汽车,随同车队一起,浩浩荡荡向昆明大校场疾驰而去。
原来蒋介石的武装卫队见有人挡道,立即拿出了平时的威风,连车带人一起抓下。
“你们什么人?”
“侍从室卫队!”
“为什么抓我?!”龙三公子立即大声叫喊起来,“道路交通的通行权又没有按级别划分,也没说总统优先,部长次之,处长让局长先走,我等小民在一边候着,让你们侍从室先走……”
龙三公子大要“路权”。但是,武装侍卫毫不理睬他,几个人强行把他带走,押进了自己的侍从车内。
何应钦的陆军总部卫队跟在后面,亲眼所见前面发生的一幕,纷纷说:“啧啧,开眼界了!都说我们野蛮,他们比我们还厉害十倍百倍!”
萧毅肃不愧是参谋长,知道这是龙三公子所为。众车到达大校场后,检阅就要开始了,他急忙向何应钦简略报告了一下刚才的“情况”。何应钦问道:“龙主席来了没有?”
萧回说:“来了。”
何应钦说:“好吧!检阅完了再说。”
很快,装模作样的检阅就匆匆结束了,众多高级将领走马观花了一圈,纷纷都来到了休息室。龙云也和其他高级将领在一起互道寒暄,萧毅肃上前说:“何总司令请龙主席。”
龙云跟着萧毅肃,立即去了何应钦所在的贵宾小休息室。于是何应钦当着几位高级将领的面,对龙云说了早上途中碰到的事情。龙云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所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在座的将领们对龙三公子的所作所为早有所闻,都不吭一声。龙云嗫嚅着说:“就请敬之(何应钦字)兄处置这个不孝子吧!不论给他何种处分,我是绝对服从的。”
就在龙云担心何应钦会断然做出什么对儿子不利的比如关班房、判刑等严厉处置时,何应钦倒是爽快,回答说:“那就送他上陆军大学去读书吧。”
龙云听后,立即起身含笑说:“谢谢敬之兄对他的栽培。”
有人立即鼓掌起来:“智慧!智慧啊!”
随之,萧毅肃把龙三公子从临时看管室带出来,龙云立即把他带进小休息室见过何应钦,并对龙绳曾说:“快上前谢谢总司令。”
龙绳曾走上前去,笔挺地向何应钦深深行了一个鞠躬礼。何应钦对他说:“上了陆大,要好好用功读书,回去就准备,我马上通知学校。”
侍卫队是只管抓人,不管处置。何应钦怕他们对自己的这个处置有意见,闹情绪,吩咐萧毅肃说:“你今晚以龙主席的名义宴请他们一次。”
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蒋介石后来也获知了这件事情,说:“何敬之平时办事稀里糊涂,这件事情处理得倒蛮有技巧性。”
过了几日,蒋介石又带着侍卫们赶回重庆去参加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曹圣芬死里逃生,眼看又要跟着坐飞机回渝,吓得双腿发抖,硬着头皮登机。结果,运输机在回去时,侍卫们在舱板上又躺了一大堆儿,呕吐得机舱里都是驱之不去的酸臭肉味儿。
此刻国际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在望,意大利已失败投降,顽强的德国也于5月8日向英美无条件投降,只有日本仍在做垂死的挣扎,投降的命运也指日可待了。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一派喜色的气氛中开幕。
蒋介石每日亲莅会场,主持会议,参与讨论会,听取报告,作重要的指示和训话。但在会议中,有几名代表对中央党政军中枢与某些地方当局的措施不当表示愤慨不满,尤其对新疆省主席盛世才目无法纪,藐视中央,痛恨不已,纷纷指责盛世才捏造事实,残害无辜,惨杀党政要员,人怨民怒。然而,国民党中央不但姑息不罪,反而委以他“农林部部长”高职。结果,引起代表诸公情绪激动,在大会上泪流满面地进行控诉,其他代表闻讯种种内幕也是人人惊讶,以为蒋介石必会震怒。谁知他静静地听着,神态自若,不温不火,让他们淋漓尽致地说了个痛快,一直坐到散会才略带笑意地离席,从始至终都没发表过一个字。
5月21日下午,大会在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圆满闭幕。
当晚,在侍卫们的严密布控下,蒋介石邀请全体代表在中训团的大操场举行露天大会餐,席近百桌,众代表喝得烂醉如泥,丑态百出。散席时,俞济时不得不吩咐项传远:“叫侍卫官一人一部电话,通知没带车来的代表由各个单位派车来负责接送回去!”
最后,个别单位没有通知到,或者接到通知半夜没司机没车来接,侍卫们不得不承担负责把醉酒代表们护送回住处的任务,累到天亮,才筋疲力尽地上床休息。第二天,侍从室开大会总结六大期间的警戒工作,俞济时说:“在六大期间,大家负责警戒,辛苦了!”
台下的侍从们纷纷说:“开六大警戒不苦,就是昨夜送代表背人回去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