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2月蒋介石上台,决定继续北伐。2月9日,他前去徐州,整编第一路军,举行所谓的“第二次北伐誓师大会”,宣布要讨伐北方军阀张作霖。
王世和率领卫士队跟随出征。
然而,每日在徐州总司令部前总出现一个怪现象:一个高个子的马面人穿着黄埔军校学员装在不远处立正站岗。
他就是几个月前面见蒋介石的戴笠。
戴笠不是在骑兵营吗?咋跑到徐州来站岗了呢?
原来谁也料想不到的是,上次在雪窦寺面谒蒋介石竟成了戴笠人生的一大拐点。
因为张静江等人来访,蒋介石匆忙之间把戴笠等人“赶”了出来。一出门,戴笠的心情就变得沮丧极了。他来溪口本是抱着极大希望的,满希望蒋介石能认出当年在上海交易所曾为他端茶跑腿的小马仔,谁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见面太仓促,话都没说上几句,更谈不上叙说当年在上海滩的“交情”了,几百里赶来溪口,不仅没达到改变命运的目的,甚至连较为深刻一点的印象都没给蒋介石留下。他又气又恼,只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
回到苏州的骑兵营,他的郁闷还是不得解,一贯偷鸡摸狗和寻花问柳的他竟然在痛苦中跑去苏州街青楼发泄。部队本来就没发饷,他跑去妓院,花尽了所有积蓄,于是天天争着去为食堂买菜,购买30斤猪肉,就多报了两三元菜钱。几次得手后,终于引起了炊事员的怀疑。一次,他购买东西回来后,有人立即提出重新称重量,见重量没问题,又问价格。戴笠报了价格,他们又问何处购得的,这下戴笠翻白眼,说不出话来,只好指天发誓自己没贪污。哪个贪污犯会承认自己贪污呢?谁也不信,派人去一查,果然发现戴笠的贪污行为。消息传出后,骑兵们怒不可遏,群情激奋,有人说:“自骑兵营开办以来,不知他榨取了我们多少血汗。我们饭都吃不饱,他还拿我们的糊口钱去嫖妓。”
于是一人发问:“同学们,对这样的吸血鬼,应该如何处理?!”
官兵立刻齐声回答:“枪决他!”
戴笠吓得全身发抖,突然撒腿跑向营长沈振亚房里。他还没把话说完,骑兵们已经把沈振亚房子包围了,高呼:“把戴笠揪出来!”众怒难平,沈振亚只好下令先关戴笠的禁闭。
几天后,沈振业念其初犯,特别是去溪口看望蒋介石有功,决定解除禁闭。同时暗示他三十六计走为上。戴笠脑瓜子非常灵活,当即连夜出逃。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样离开后,他就再也没回骑兵营,被黄埔军校除名,别说军校毕业文凭没拿到,连花名册上的名字都被抹掉了。后来,在论资排辈的军界中,常常为此而受气。
戴笠逃到了杭州,投奔到浙江主持“清党”的小学同窗好友姜绍谟,随后整日在杭州街头东游西逛,他终究年纪不小了,不得不去思谋自己的前途,想来想去,只有去找蒋介石,于是赶去南京。谁知要么打听不到蒋介石的消息,要么由于侍卫戒备森严,根本无法接近,总是接近不了蒋介石。
一日,戴笠不知从哪里获知蒋介石去了徐州,立即尾随而去。可初到徐州,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只能拿出当年做浪子时的老办法夜夜住破庙,但每天早上却穿戴一新,出门后不是去逛大街或妓院,而是来到第一路军司令部前,义务进行站岗、放哨,以此来博得蒋介石的注意。
戴笠站岗了几天,没有任何人注意。王世和以为他是司令部派来的卫兵,而司令部则以为是王世和的卫兵,谁都没去过问。蒋介石乘车进出时见门外有位军装整齐的人站在那里,向他的汽车行礼,也没在意。第四天早上乘车出门时,蒋介石突然觉得这卫士很面熟,于是问身边的王世和:“门口这个站岗的叫什么名字?”
“他不是你原来卫兵大队的吗?”王世和说。
蒋介石哪里搞得清楚,没有做声了。王世和还为是总司令部的老卫兵呢,见蒋介石这样问,才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只好准备外出回来后再进行询问。
当晚八九点钟,王世和陪着蒋介石参加完何应钦为蒋举行的宴会返回时,发现那名军人仍站在大门外,冲他们的汽车行军礼。
“停车!”突然蒋介石低声说道,并对王世和说,“你叫他过来。”
原来蒋介石见戴笠从早到晚笔杆条直地站在大门外,毕恭毕敬地向他敬礼,颇为感动:哪有这样的忠诚战士啊。戴笠眼看汽车停下来,心“咚咚”地跳,喜出望外,已经站了整整四天了,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吗?立即忘乎所以地朝车门跑去。殊不知他的这一举动把王世和吓了一跳,马上下车,“嗖”地掏出手枪,大声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戴笠被吓了一跳,乖巧地停住脚步,冲小汽车内的蒋介石又来了个举手礼,并大声答道:“报告校长,黄埔六期生戴笠,特为校长的安全前来担任警卫!”
王世和因他的举动受了场虚惊,一听他是来保卫校长安全的,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我是校长的学生,自动来的!”戴笠理直气壮地大声答道。
“就你?也配!”王世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学着蒋介石平时的样子,用大皮靴踢。谁知在汽车里的蒋介石借着大门门灯的光亮已经认出戴笠就是前不久骑兵营派去溪口陈情的学生代表,便隔着车窗伸出头说:“好!好!我记得你,黄埔六期骑兵营的。”
“校长还记得我?我正是骑兵营的。不过,以前……”戴笠想和蒋介石套上近乎再提起交易所的事。
“很好!你回去吧,好好努力,明天就不用来啦!”蒋介石却打断了戴笠的话头。
戴笠还想说下去,蒋介石已挥手让司机开车走了。王世和瞪了他一眼,随即也走了。
谁知第二日王世和和蒋介石出门时,戴笠照样穿着军装出现在门口笔直地站岗。这把王世和气得要死:这家伙咋还在这里捣蛋!中午外出回来后,汽车直接进了司令部里面,王世和下车后,走了出来,对手下呵斥:“怎么不把他赶走!谁准许他神不隆冬地站在这里!”
手下卫士说:“他叫戴笠,总司令下野在溪口的时刻去过,我们叫他走,他不走,所以没赶。”
“他跑到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
王世和跑去,二话不说,用大皮靴就朝戴笠踢过去:“滚!”
戴笠见势不妙,只好灰溜溜走人。
此刻戴笠心里不知有多少说不出的沮丧,这几日他饿着肚子站岗放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被王世和这大皮靴子一踢,一切归于零了。他心有不甘地瞧了一眼总司令部大门,随后,转身往回走,谁知跟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你妈……”戴笠正想发作时,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胡靖安,不禁兴奋地叫了起来:“哎呀,主任,是你!”
“戴笠!你怎么在这里?”胡靖安见是戴笠,也十分高兴。
胡靖安被方鼎英赶跑后,跑到蒋介石那里,在总司令部当上了专门负责情报联络组的副官了。他听了戴笠的近况后,问道:“不知你是否愿意参加我这项工作,专门为校长收集各种情报。”
能在蒋介石身边工作,正是落魄的戴笠所求,当即答应了。可胡靖安又说:“这个情报联络组没有固定经费,也不隶属任何政府机构,只是我们黄埔生义务为校长服务,没有报酬,生活费还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戴笠说:“这无关紧要。为革命工作,我愿意。”
就这样,穷途末路的戴笠加入了胡靖安负责的联络组,与蔡劲军、成希超、王兆槐、东方白等几个黄埔同学一起为蒋介石收集各方情报。胡靖安返回南京后,为戴笠请准了总司令部上尉情报员头衔。至此,戴笠正式成为国民政府任命的军官,每月能在总司令部特勤处领取薪水。但戴笠上交情报只能通过胡靖安这个中间环节,无权进入总司令部。
4月10日,国民革命军第一、二、三、四集团军分途向张作霖各部发起了进攻。王世和等人率卫队随蒋介石奔赴山东前线,时而在泰安,时而回南京,时而在前线,时而在开会,时而战事推进,时而进行大撤退,但总的来说,张作霖因为失去民心,奉军连战连败。6月初,张作霖见势不妙,仓皇退回关内,结果,6月4日在沈阳附近的皇姑屯被日本人埋的炸弹炸死在专车里。随后,少帅张学良执掌东北军军权,奉军迅速退回关内,于是,阎锡山与白崇禧联袂进驻北京,随后,蒋介石宣布北京改名为“北平”。王世和眼看政局的风云变幻,目不暇接,理解不了其中变化的内因外因,只是跟着蒋介石四处奔走,尽力护主。
12月29日,张学良不甘日本人在东北的欺负,毅然宣布遵守三民主义,服从南京的国民政府。这样,全国南北终于在形式上实现了“统一”。
全国统一后,蒋介石宣布结束军政,开始训政,并且接受一位名叫杨永泰的智囊的建议,对全国军队进行编遣,暗中进行“削藩”。结果,编遣会议不仅“削藩”不成,反而激化了各个地方派与蒋介石的矛盾,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等人发现中了蒋介石“假裁军、真灭异己”的“削藩”圈套后,立即联手对付蒋介石。
蒋介石“统一”了全国,却国不泰民不安,就连自己也不得安宁。
1929年春,李宗仁桂系第7军首先在武汉发难。
蒋介石不得不亲自去湖南指挥灭火。在临行前,他先向王世和告诫说:“你们到了长沙,切勿大吃大喝,叨扰何芸樵先生。”
“何芸樵先生”就是湖南省主席何键,刚刚投靠蒋介石,出任湖南省主席。因此,无论是招待蒋介石还是他的卫队们都十分用力,菜肴丰盛得罕见。王世和上了酒桌,哪里还记得蒋介石事先的告诫,带着手下中餐从上午11时吃到下午3时,歇一会儿,晚餐接着又开席,一直吃到晚上9时才结束。山珍海味,让所有的侍卫都吃得久久难忘。由于蒋介石本人既忙于吃喝,又忙于开会,因此对王世和等人的大吃大喝并不知情。
临行前,何键又送给侍卫们每人洞庭湖的水鸭绒被一条、枕一对。这下让蒋介石知道了,把王世和叫去追问,最后喝令他向何婉谢退还。
何健在军阀部队中混了多年。事后惊讶地说:“没想到蒋总司令这么清廉!”
经过蒋介石的一番安排,第7军手下大将被蒋介石用银弹收买,造反的桂军随即瓦解。
接着,冯玉祥又在西北发难,结果被阎锡山出卖而兵败。
但各地继续酝酿着反蒋暗潮,各路军阀恨不得杀蒋而快之。眼看全国不太平,王世和赶紧扩编了侍卫人员队伍。但由于形势复杂,警戒难度增加不少。为了做到对蒋介石的警卫不出问题,他有时调集国民政府警卫团,有时调集首都宪兵,令他们担任外围警戒,蒋介石的住处和近身周围仍由自己率领侍卫队员严格把守,进行贴身防备,但是,蒋介石还是危险重重,防不胜防。
8月12日傍晚,王世和伴随着蒋介石从外地返回到上海爱多尼亚路12号寓所。天黑之后,担任外卫的警卫排是×××竟然违反禁令,走进平日不准进入的蒋介石寓所。正在他四处张望时,一声喝道:“谁?”
他被王世和手下的内卫人员发现了。
“我,外卫排的×××。”他边说边继续上楼去。
“按照规定,外卫人员是不得进入先生寓所的,你去做什么?”
“我……这……”
内卫突然见他有些慌张,又答话不上来,立即拦下他盘问,结果当场识破了他说:“你有鬼!”随之,双方发生扭打,其他内卫人员闻讯,立即赶过来,一起将他制服。
随后,从他身上缴获一把凶器。原来他受某地方军阀的贿赂,冒死前去行刺蒋介石。
事后,蒋介石认为这一行刺事件若非王世和领导的侍卫人员机警,后果不堪想象,又下令改组警卫工作,在总司令部成立侍卫班,升任王世和为上校侍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