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君主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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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君主应该如何信守诺言

每个人都认为,君主应该遵守信用,立身行事,本于正直,不使用诡 计,这是值得称道的。然而我们这个时代的经验却告诉我们:那些曾经建 立丰功伟业的君主们却不重视信守诺言,相反,他们常常懂得如何运用诡 计,这实在使人们迷惑不解,并且终于征服了那些本于信义的人们。

因此,你必须知道,这个世界有两种斗争方法:一种是运用法律,一种 是运用武力。前一种方法是人类特有的,而后一种方法则是属于野兽的。 但是,因为前者常常有所欠缺,所以必须同时借助后者。因此,君主必须学 会如何善于使用野兽和人类所特有的斗争方法。对此,古代的作家们早已 秘密地传授给君主了。他们描写了阿基里斯和古代许多其他君主是如何 被交给基罗尼这个半人半马的怪物喂养,并且在它的训练下长大成人的。 这就是说,君主既然是以半人半兽的怪物为师,他就必然知道如何运用人 性和兽性,而且必然知道:假如只具有一种性质而缺少另一种性质,单靠 哪一种性质都是不顶用的。

既然君主必须学会善于运用野兽的方法,他就应该同时效仿狐狸与 狮子。因为狮子无法避免自己落入陷阱,而狐狸则抵御不了豺狼。因此,君 主必须是一只辨识陷阱的狐狸,同时又必须是一头使豺狼害怕的狮子。然 而那些单纯效仿狮子的人们却无法理解这一点。因此,当遵守信用会对自 己不利的时候,或者原来使自己作出诺言的条件现在已不复存在的时候, 一位英明的统治者决不应该再去遵守信用。假如人们全都很善良的话,这 条真理当然是不合适的,但是因为人性是恶劣的,而且别人对你并不是忠 诚不渝的,因此你也同样地没有必要对他们守信用。作为一位君主他总会 有足够的理由为其背信弃义进行掩饰。对此,我能够举出近代无数的实例 来证明,它们说明:和约和许多诺言常常由于君主们不守信用而最终作 废;深知如何做狐狸的人却总是取得最大的成功。当然君主在这样做时必 须深知怎样掩盖这种兽性,并且必须做一个伟大的伪善者。人们总是很单 纯,并且受当前需要的支配,因此要行骗的人总会很容易地找到那些上当 受骗的人。

我不想隐没最近的那些事件中的一件事:亚历山大六世除了欺骗人 们之外,既不曾作过别的事情,也从来不曾梦想过去做别的事情,但是他 总能找到愿意上当受骗的人。因为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更加有力地作 出保证,更加信誓旦旦地指定某一件事情,但是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加随 便地毁约失信。可是,他的欺骗总是能取得预期的成功,因为他对人性的 这一方面有着深刻的认识。

所以,对于一位君主来说实在没有必要具备我在上面列举的全部品 质,但是却很有必要让别人觉得他具备所有这些品质。我甚至敢说,假如 具备这一切品质并且常常凭着这些品质行事,那肯定是徒劳无益的,可是 假如表现出具备这一切品质,那肯定是有益的。你要表现出慈悲为怀、笃 守信用、合乎人道、清廉正直、虔敬神灵,并且实际上也要这样去做,那你 同时必须也要有这样的精神准备:一旦你需要改弦易辙的时候,你要能够 并且学会如何作彻底地转变。而且必须懂得:一位君主,尤其是一位新的 君主,不能够去做被认为是好人应作的那些事情,因为他要统治国家,就 不得不背信弃义,不讲仁慈,违背人道,违反神灵。因此,君主必须有这样一种心理准备,随时准备顺应命运的变化和事物的发展情况而改变。当 然,正如我在前面所讲的,假如可能的话,他最好不要背离善良之道;但是 假如必需的话,他就必须学会如何走上为非作歹之途。

因此,君主千万要注意,不要从自己的口中说出哪怕一言半语不合上 述五种美德的语言,并且注意要使那些看见君主和听到君主谈话的人都 觉得这位君主是位非常慈悲为怀、笃守信用、讲究人道、虔敬神灵的人。君 主尤其有必要表现得具有上述最后一种品质,因为人们进行判断,一般更 多地依靠眼睛而不是依靠双手,而且每一个人都能够看到你,但是能够接 触你的人却很少;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你的外表,但很少有人能摸透你是 怎样一个人,而且这些少数人不敢反对多数人的意见,因为后者受到国家 最高权威的保护。对于不能够向法院提出上诉的一切人的行为,尤其是君 主的行为,人们注重的只是结果。所以,君主假如征服并且统治了那个国 家,他所采取的手段就总会是被人们认为是最高明的,并且将被每一个人 称赞。因为吸引盲目之人的总是外表和事物的结果,而这个世界里充满盲 目之人。当多数人能够站稳脚跟时,少数人是没有活动余地的。当代的某 一位君主--我在此不点其名--除了宣扬和平与信用之外,从来不说 其他事情,但是他自己却极端仇视这两者中任何一者。然而假如他曾经遵 守过其中任何一者,那么,他的名望及权力就不会被人多次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