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战争!
当乔双双得知了哈伦准备作战的消息时,她轻蔑地盯着哈伦的眼睛:暴力哥,你选择了最笨的法子!
“是吗?”哈伦居然没有生气,居然还好整以暇地在乔双双面前坐了下来,“愿闻其详!”
“埃及和罗马本身就在伯仲之间,埃及主动发兵,就意味着要远洋渡海,恐怕兵马未入罗马境内,就已经水土不服、一蹶不振了。士气既弱,谈什么打仗?送死差不多。”
乔双双一番话说得尖酸刻薄,站在哈伦身后的奥薇拉脸都变绿了。可是哈伦却好像更加愉快了,他黝黑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乔双双:“乔,你真是每次都会带给我无限惊喜!那么,你有什么好办法呢?”他从桌上拿起了一块奶白色的糕点,送到乔双双唇边。乔双双习惯性地张开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奥薇拉的脸色好不容易褪尽绿色,却成了白惨惨的颜色了。她双手十指相互交叉,像扭麻花似的拼命纠缠在一起,似乎要把自己的手指当成乔双双拧下来。
花非花轻轻地笑了出来,从桌上也拿起一块糕点,抓过奥薇拉的手,放入她的手心:“公主,用不着为一块糕点拼命的!”
奥薇拉托着那块糕点,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努力地将那块糕点塞入口中,艰难地咀嚼起来。
哈伦背对着奥薇拉,还没有觉察出什么;乔双双却是与奥薇拉面对面站着,奥薇拉脸上的妒忌映入眼帘,不由一怔,此时才察觉到哈伦送糕点和她吃糕点的行为有多么不妥。唉,她又忘记了,他们已经不是在孤岛上,也不是在海盗船上了。
她怅惘地想着,口中的糕点似乎变成了石块,哽在喉咙口,下不去又上不来。
哈伦伸出手,轻轻敲打着乔双双的后背:“慢点咽下去,没见你这样的,老是噎着,还不知道小心点。”
乔双双摔开了哈伦的手,双掌上举,食指轻点自己喉咙口的穴位,很快就解决了那块肇事的糕点。比起罗马的食物,埃及的东西更难下咽了。她真的是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国家,食物难吃,装饰品也非金即银,要不就是钻石水晶,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点可心的内容。哪里及得上江南水乡,随便哪个农家女子手上戴着的一枚普通镯子,也透着烟雨之温柔空灵。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花非花朗声吟道。
乔双双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惆怅而深情,江南呵,雨如雾,雨如烟,淅淅沥沥,缥缥缈缈,缠缠绵绵。
“春城三百七十桥,绿浪东西南北水,万顷稻浪翻绿波,蓬莱深处恣高眠,人道我居城市里,我疑身在万山中。”花非花继续低吟,如泣似诉。
乔双双深蓝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汽,眼神变得迷离荡漾,仿佛流转着轻盈碧波,水光潋滟处,透出一种秀色可餐的柔弱风情。
哈伦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在他的大脑尚未做出指令之前,他已经一把揽住了奥薇拉,指腹温柔地拭去奥薇拉嘴唇上的糕点碎屑。
奥薇拉惊喜地看着哈伦,红晕重新点染了她的双颊。
乔双双抿紧了双唇,脸色苍白犹如身后的大理石柱子。她目光直愣愣望向前方,拼了命想要不去看这一幕,但哈伦就站在她面前,就站在她目光所及之处。无论她怎么逃避,眼角的余光还是将哈伦的温柔和奥薇拉的幸福收敛其间,徒增了心头的刺痛。她想要离开这儿,但是一双脚却像是给谁点中了穴道一般,寸步难移。
她站在那儿,只觉得一颗心被那样简单的动作一寸寸地凌迟、渐而瘦削……
花非花叹了口气,忽然用汉语说道:“相见争如不见,看来我是错了。也许我该在第一时间带你离开。”
他本来距离三个人最远,但是不知怎的,却忽然到了乔双双身边,牵住了她的右手:“走吧!”
花非花一开口,哈伦脸上就如临大敌,虽然他听不懂花非花在说些什么,但是他却看得懂花非花的话在乔双双脸上所起的效应。花非花才牵住乔双双的手,他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奥薇拉,你听到了,打仗就是送死,你还愿意跟随我么?”
“愿意!”奥薇拉如痴如醉地说道,“哈伦,哪怕是地狱,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这一番对话成功地阻止了乔双双步子,她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又是愤怒又是悲哀。她瞪着哈伦,但是哈伦偏偏不看她。他好像完全沉醉在对奥薇拉的感动之中:“奥薇拉,曾经,当我像一具死尸般躺在岸上的时候,就是你救活了我!而今,在我遭遇众叛亲离的时候,还是你,始终如一地站在我身边,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他夸张而冲动地吐出诗一般的语言,奥薇拉在他情意绵绵的语言轰炸中羞红了美丽的脸蛋。
花非花忽然“嗤”的一声笑,见到众人的目光,他做作地伸手按住了口。但是那欲盖弥彰的姿态反而更加令人讨厌。哈伦脸色不变,奥薇拉却忍不住俏脸生嗔,心下将这一位神秘的东方来客懊恼了半死,恨不得他立时带了乔双双消失在埃及才好。
乔双双也在看着花非花,但是她的眼神既不是感激,也不是懊恼,而是求恳。
花非花摇了摇头,但是乔双双的眼神却更加固执了。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花非花皱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一片好心,救得了他,他也未必见得会和你在一起;救不了他,你自己不也要深受其害。”
乔双双眼睛也不眨,依旧盯着花非花。
花非花松开了手,双手改为抱臂,眼睛里流露出极浓极重的研究意味:“爱情的力量啊!至死不渝是不是?乔双双,你真的让我很好奇啊!你究竟会为了他走到什么样的地步呢?”
“我要一切回归原位。”乔双双脸色苍白不见血色,眼神更是坚硬似铁不可转移。
“回归?”花非花更好奇了,“是什么?”
乔双双指了指哈伦:“他仍然做他的王子,和他的未婚妻结婚。”
“那么,你呢?”花非花问。
“我?”乔双双苦笑,“花非花,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吗?”
花非花点头。
“好,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告诉你。我可以发誓,我的故事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乔双双和花非花交流的时候,哈伦尽管看得到乔双双的嘴巴,但是里面说的什么内容,却是一个字也不懂。他的心里涌起了更强大的妒忌与绝望,乔双双若是真的决定离开他,他能有多少把握挽留?
不,他什么把握也没有。就像是对这陌生的语言完全无能为力一样,他对于这条美人鱼体内的乔双双的灵魂,是同样的无能为力。是的,他可以掌握这具身体,然而这身体里的灵魂呢?而一旦这灵魂都离开了,这一具没有了乔双双的身体,和此刻他怀里的奥薇拉有什么不同?他要这样的身体有什么用?
心,一阵缩紧,疼痛而恐慌,他茫然地将怀里的奥薇拉搂得更紧,好像只要搂紧了奥薇拉,他正在丧失的东西就会重新回归。
花非花正在沉默,似乎正在估量这笔生意的利润是否可观。
乔双双在等待,哈伦也在等待,不同的是,乔双双很笃定,而哈伦,却犹如一个等待受刑的死囚——他不知道当花非花再度开口的时候,宣布的会是什么样的讨论结果?如果是走,他该怎么办?
他的手心里渗出的汗意,潮潮的黏黏的,奥薇拉感觉到了这一变化,她担忧地望了望哈伦,却见哈伦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乔双双。刹那之间,奥薇拉有一种感觉,她所依偎着的哈伦,也许只剩下了躯壳,至于里面那个灵魂,已经附着在乔双双身上了。
花非花终于开口了:“战争是下策。”
这句话,每个人都听得懂,乔双双微笑,哈伦却是怔忡,奥薇拉询问了:“那么,什么是上策?”
“出使罗马!”
“为什么?”奥薇拉没有听懂。
“你是让我随行,伺机夺位?”哈伦问道。
花非花微笑:“王子有这样睿智的头脑,出师必然大捷。”
奥薇拉此时方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向乔双双望去,却见乔双双一脸默然,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个策略,心头不由一阵懊恼。
哈伦握住了奥薇拉的手:“但是这样一来,奥薇拉却不得不以身犯险了。”
“我愿意。”奥薇拉深情地注视着哈伦,“哈伦,如果真的能够成功,什么牺牲对我而言都是值得的。”她偎入哈伦怀里,偷眼觑了一下乔双双,乔双双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整张脸都显得僵硬而冷冽。她挑了挑长眉,关键时候,哈伦可以依靠的,只能是她奥薇拉。
她正想入非非,花非花忽然走了过来:“劳驾,让一让。”
奥薇拉撅着嘴唇刚要抗议,哈伦已经推开了她。
花非花仔细端详着哈伦,忽然又是“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双双,你看,把他易容成亚历山大怎么样?”
乔双双点了点头。
“外形交给我没问题,但是声音和举止却要王子自己去学了。对了,罗马现任国王见过亚历山大了吗?”
他偏过头望向奥薇拉,奥薇拉一怔,醒悟到花非花是在向自己发问,那种不敬的语气她实在不想回答。但是,她刚刚承诺了要全力协助哈伦,又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流露出半点异样?何况,哈伦的目光也投注在她脸上。她嫣然一笑,笑容当然是献给哈伦的。
“没有!不过,接见我们的是皇后。”
“那样的话,对于王子你的挑战就更大了。”花非花看着哈伦,“知子莫若母,王子有把握吗?”
“凡事总要试过才知道。”哈伦淡淡地回答,看不出什么表情。
花非花摇了摇头:“不,不是试。是必须成功。不然,搭进去的可不是你们两人,还有我和双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