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回去得很迟,不是不想回去,而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奔腾的欲念。他的****被孩子的念头给唤醒了,没有比这一时刻,他更想要与乔双双合二为一。他也想过冒一下险,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他驱逐出去了。他不能贪一时之欢而遗恨无穷。他只好久久地在海滩上徘徊。
冷冬的海风凛冽地咆哮着,刮在他的脸上像刀割一样疼痛,但是他却仿佛已经麻木了。他不时茫然地望着小屋的方向,想象乔双双嫣红的脸蛋,他的身体就热得发烫,若不是天气太寒冷,他几乎要忍不住跳下海去。
等他终于回到小屋的时候,乔双双已经睡着了。屋子里很暗,但是王子修习了内功之后,他的眼睛,即使在黑暗的夜里也能毫不费力地视物,他走到乔双双身边,低下头吻了吻乔双双的面颊,又拉住了虎皮,温柔地盖在乔双双身上,使她不至于受了冻。他的手指留恋地在乔双双脸颊上抚摸,乔双双微微动了动,王子立刻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床上,屏住呼吸倾听乔双双的动静。乔双双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王子悬着的心放下了,但是与此同时,失望淡淡地向他涌过来。他以为他会睡不着,但是辗转了几次后,他还是沉入了梦乡。
他均匀的鼻息声一响起,乔双双就悄悄地坐了起来,离开了小木屋。
乔双双是来召唤人鱼公主的。
人鱼公主们很快应声前来。
“什么事,亲爱的小妹?”
我想离开这儿。
“为什么?只有在这儿,你才能和王子永远在一起呀!”
我想离开这儿。
人鱼公主们面面相觑,她们百般劝说,但是乔双双始终坚持己见。
“我们只能把你送走。我们不能和人类接触。除非王子陷入昏迷。”
乔双双想了一想,能不能出现一条船呢?
“恐怕不行!这片海域很荒漠,没有船只会经过这儿。”人鱼公主们摇着头。
乔双双失望地皱紧了眉头。
“不过……”第三个人鱼公主忽然开口,“海的巫婆会有办法将船只引到这儿来。她有这个能耐改变海流。”
乔双双的眼睛发亮了。
人鱼公主们再次前来的时候,给乔双双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海的巫婆答应帮忙,但前提是,她要乔双双那一头金色的长发。
乔双双欣然点头。她本来就想剪掉长发了,若能用长发换来她所需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人鱼公主们不可思议地望着乔双双反应。
“亲爱的小妹,你已经没有了甜美的嗓音,若是再失去你那头美丽的长发,你拿什么吸引王子?”大姐忧心忡忡地吐出了她最真诚的告诫,“还是留在这儿吧!你需要什么,我们都可以为你办到!”
乔双双坚定地摇了摇头。
二姐只好把剪刀递给乔双双——那是海的巫婆交给她的。
乔双双毫不犹豫地咔嚓一声,一头闪着金光的秀发顿时落入了她的手中,现在,她的头发比王子还要短了,她的容貌那么秀气,以至于她看上去就像个小男孩。
她俏皮地冲着人鱼公主们微笑,但是人鱼公主们的神色更加忧郁了。
“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四姐叹了口气,“你会被看作男孩子的!”
“也许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去找那个王子!”三姐愤愤不平地开口,“如果你和我们待在一起,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五姐向乔双双游了过去,接过了她手中的长发:“那么,你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乔双双没有回答,如果她告诉五位人鱼公主,他们将去向邻国,去找王子的未婚妻,她怕人鱼公主们会阻止她的行动。她打了个手势:先离开这儿再说。
五姐美丽的眼睛里流出了圆圆的泪珠,晶莹得如同珍珠。
“海的巫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举起手,手中握着一卷蛇皮。
乔双双疑惑地接了过来。
“奶奶说,你该自己拥有力量克服将来可能遇到的灾难。所以,她用她多年积累下来的宝藏向海的巫婆换来了这一卷蛇皮。她说这卷蛇皮会让你变得强大!奶奶说,你来到人类的世界,我们即使想要帮助你,也是有心无力,所以,你只能靠你自己。”
乔双双感动地点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小人鱼的老祖母,那个慈祥的老人,对小人鱼的爱恋从来没有因为她的离去而减少一分一毫,她始终都在默默关心着她,随时准备帮助她。
“天快要亮了!”大姐在远处提醒。
五姐望着已经变得很浅很浅的蓝色天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从她的头上取下那串珍珠花环:“奶奶说,在人类世界里,这些东西很重要。”她抛向乔双双后,黯然挥了挥手,游向深海。
乔双双久久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那儿出现了一道红霞,红霞的范围慢慢扩大,越来越亮。她知道太阳就要从天边升起来了,而王子也快要醒过来了。
王子一睁开眼睛,就本能地望向乔双双躺着的方向,他看到了一个俊俏的男孩子顶着一头短短的金发向他嫣然巧笑。他揉了揉眼睛,甩了甩脑袋,重新向乔双双望过去,这一回他确定,那个失去了一头曼妙长发的男孩子,的的确确是与他朝夕相处的乔双双。他目瞪口呆地望着乔双双的改变,若不是乔双双的笑容甜美如昔,他几乎要以为灾难又要降临了。
乔双双耸了耸肩膀:长发太费事了。
“可你的头发呢?”王子心有不甘地问道。
扔了!
“扔了?”王子大叫起来,“乔,你怎么可以?你太过分了!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乔双双笑盈盈地牵起王子的手,我扔在岩石上了,如果没有被海风吹走的话,现在应该还在。
她的手势还未打完,王子就慌不迭地冲了出去。
乔双双望着他的背影,怅惘地咬住了嘴唇。堕入尘世之后,她和王子之间的亲密,也将同这个孤岛一样,永远告别了吧!
王子在岩石上当然没有找到乔双双的金发,但是他却看到了一艘船,一艘名副其实的结实的渔船。
“船!船!”王子兴奋地大叫起来,“乔,我们可以离开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迎着初升的朝阳,王子的笑容如此灿烂,乔双双感到自己的双目被微微地刺痛。她低下了头,眨了眨眼睛,将那一层薄薄的雾气眨落了。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惟有泪千行!
残阳如血,映红了半个海面。
白日里的温暖渐渐消退了,凛冽的西北风摇晃着身子,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把人冻得鼻酸头疼,两脚就像两块坚冰。
夕阳的余晖终于敛尽,乳白色的晕雾笼罩着蔚蓝的海面。站在甲板上向远处望去,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海水和天空合为一体,都分不清是水还是天。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一艘老式的独桅帆船,它平静地缓缓地在水面上滑行,在它的后面留下一道优美的水痕。
这是唯一能够在死寂海面上看到的活力了!
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连水手们都情不自禁地躲入了船舱,然而船头却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肤色浅黑,五官犹如雕刻,线条分明。他虽然只是随随便便地穿了件熊皮制成的衣服,然而那种高贵之气还是淡淡地从他身体里面透露出来。
另一个虽然也挺直了身躯,然而站在他身边,还是显得娇小玲珑了。他短短的金发藏在一顶皮帽之中,露出了秀气而甜美的脸蛋。从一个男人的角度而言,他是长得太文弱了一点,好像只要海风再稍微大一点,他就会被吹得飘了出去,扑通一声落入大海的波涛之中。
但是,他居然也稳稳地站着,丝毫没有觉得寒冷的样子。
高大男子回眸浅笑:“乔,我忽然很怀念我们的小岛呢!不知道我们的房子会不会有人去居住?”
乔双双微微一笑,往事总是美丽的。即使明知道往事的美丽,不过是岁月的流水冲淡的现实,使往昔的事在记忆中都成为一片模糊、幻化的云烟,那般地飘渺朦胧,宛如温情脉脉的薄纱。然而还是会情不自禁地要沉湎进去。
只是遗憾,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不知何处去!
她何尝不怀念那满树的嫣红呢?风起时,他们的小屋会出现梦幻般的情景呵!一场场花瓣雨旋舞着,使小屋如坠五彩云雾之中,那样的华丽,今生还能相见吗?
“乔,你总是那么冷静!”王子有些失望地移开了视线,遥望着未知的海面。
乔双双苦笑,她冷静吗?好像是的,否则她又怎么会用她的金发换来了这一艘帆船呢?她明知道这一上船,就意味着她和王子之间有了罅隙。她知道,随着陆地的到来,她和王子之间的罅隙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无法逾越!可是,她还是固执地做了!
“乔,陆地什么时候会出现?”
乔双双很想解开王子的忧虑,但是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