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装饰华贵的卧房。
一位美貌少妇坐在镜子前,拿着粉刷轻轻地往脸上耍着珍珠粉。满屋子都弥漫着浓烈的脂粉香。
两个丫鬟站在她身后,端着两盘子珠钗,请她挑选首饰。
少妇拿起两支赤金钗,走到一旁喝茶的公子面前,说道:“夫君,这两支珠钗,妾身戴哪支好看?”
少妇睁大美眸,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期待和妩媚。
公子安安静静地倒茶,头也不抬,说道:“都好看。”
少妇抓住公子的手,不让他喝茶,摇着他的手臂,说道:“就会敷衍我,夫君帮妾身戴上嘛?”
撒娇的声音听来骨头都要酥了!
公子随少妇走到镜子前,接过她手中的珠钗,看了看丢在托盘里。拿起托盘最右边的一支白玉簪子,缓缓插入少妇的发髻中。
少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白玉簪子,说道:“夫君,这个会不会太素了!”
“岂不闻淡极花更艳!”公子的手指在白玉簪子上摩挲了一下,转身又坐下喝茶。
少妇嘟着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少爷,少奶奶,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一位中年人走进来,恭敬地禀告。
“安叔,快来坐吧。”
“老奴不敢。”
“安叔,我们夫妇二人年轻不知事,多亏了你安排打点。”公子客气地说道。
“少爷真是折煞老奴了,能为少爷做事,是老奴的福气。”
公子站起身来,走了几步,说道:“安叔,劳你老人家受累,以后这院子里的事都交给你,交给别人我们可放不下心啊!”
中年人跪下,说道:“多谢少爷信重,老奴定当尽心竭力。”
公子扶起中年人,带着几分歉意道:“安叔,快起来,真是折煞晚辈了!”
公子和中年人一同走出卧房,中年人自去忙他的。
公子独立院中,看着满树的桃花,陷入深思。
安叔,王安。
父亲为何把家里的大管家派到婺州来照应我们?
王安追随父亲多年,是父亲最可靠的心腹,父亲把他派到这里来做耳目?来监督自己?还是父亲另有安排?
东方良抬起头来仰望青天,隐隐觉得那朵朵白云背后暗藏着汹涌的力量。
东方良往袖子里一摸,手帕不见了,应该是掉在卧房里。
“姑娘,刚才也太任性了,王安可是东方府里的管家,姑娘好歹说几句好话应付应付。”
“哼,我堂堂京兆府牧的嫡女,嫁到东方府作长媳,他家有多少人尊重我。不过一个下人,我有什么好敷衍的。”
“姑娘,这在婺州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还靠王安照顾呢,好歹给几分颜色。”
“哼,照顾,我稀罕他来照顾我?我爹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姑娘,这话可不能再说了,老爷做的是大事。”
“我知道,我定会助爹爹一臂之力,他日享尽这世间富贵。让东方夫人,姨娘都好好看看,让她们眼里没我!”
“姑娘消消气,来喝盏茶。”奶妈端过一盏茶来。
“我这气何时平过?自从我嫁到她家来,东方夫人就没有好脸色,姨娘还让我以母亲之礼孝敬她。我,我京兆府牧家的小姐,凭什么都来作贱我。”
奶妈扶着少妇,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姑娘啊,想开点,谁家的媳妇不受气啊?”
“最可恨的是东方夫人还往我房里塞丫头?府里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你,你让我怎么办?”
“姑娘,纵使妾室通房一大堆,少爷沾过身的有几个。可见少爷心里是有姑娘的!”
少妇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他心里有我吗?”
“有的有的。”
“可是他待我好冷淡,还不如他待个下人好。”
“姑娘怎能自轻自贱,跟个下人比较?”
“夫君啊,你的心到底飘在何处。”
“姑娘快起来,好好打扮打扮,陪着少爷踏青郊游。这可是你的好机会。”
奶妈扶着姑娘站起来,重新上妆。
东方良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屋里的动静,握着拳头,离开了。
那手帕,不要了!
东方良走进书房,负手而立。
父亲,岳父,你们当真是有大事要做吗?
“平明。”东方良喊道。
“在,少爷。”平明从门外进来。
“我交给你一件事,你得好好完成。”东方良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平明。
平明目光坚定,拱手回答道:“是。”
林宅。
春锦院。
姚婉仪端端正正站在一侧。
林夫人靠在美人榻上打瞌睡。一旁的丫鬟也都眼皮直打架。
门外走进来一位锦衣公子,正是林明德。
林明德看了看姚婉仪,拱手向母亲道:“母亲,您近来身子可好?”
“好。都挺好。”林夫人闭眼说着。
“母亲,已经上灯了,孩儿服侍您去床上好好安睡。”林明德过来扶母亲。
林夫人说道:“你父亲还没回来,等等吧。明德,你如今是一方父母官,身肩重任,可不能松懈呀。”
“是。让婉仪随孩儿回去吧。”林明德满脸恳求之色。
“你先回去吧,我还未梳洗。”
“不是有下人吗?”
“儿媳妇伺候婆婆梳洗,天经地义。”
姚婉仪跪下说道:“儿媳伺候婆婆梳洗,请夫君回去处理政务。”
林夫人看着林明德:“你快走吧。”
林明德数天来积郁的火气一下子膨胀在胸口,他一把拉起姚婉仪,说道:“娘,你这婆婆的谱摆的也太足了!”
林夫人突然转过身来,指着林明德骂道:“你个不孝的东西,娶了媳妇忘了娘!”
“夫君,你快走吧。”姚婉仪推了推林明德。
“我就不走。”林明德握着姚婉仪的手,大声说道。
林夫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娘,你总是为难婉仪干什么?”
“我怎么为难她了,让她站个规矩怎么了,我这作婆婆的做错了?”
“那你往我房里送那么多丫头干什么?”
“是不是你?你在我儿子面前胡说八道。”林夫人指着姚婉仪说道。
姚婉仪跪下,一脸惶恐。
“娘,她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什么。倒是你,想方设法地为难我们!”
林夫人动手往林明德脸上打来,被丫鬟婆子拦住了。林夫人骂道:“好你个不孝的东西……”
“娘,我姐姐嫁到婆家去,处处被人为难,日子过得不好。你常常暗自伤心,为姐姐不平。如今,我娶了媳妇,你为难她干什么?”
林夫人垂下手来,不说话。
“婉仪出身郡公府,温文尔雅,举止有度。哪里不合你心意了?”
“她出身郡公府怎么了?她出身高贵?”
“娘,你这是无理取闹!”林明德一甩袖子,拉着姚婉仪出去了。
林夫人抓起一个茶杯,狠狠地扔到地上。
林明德握着姚婉仪的手,大步流星走在回廊里。姚婉仪小跑着跟上,瞧着夫君的脸色。
回到芳菲馆,林明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吩咐道:“白羽,把送来的丫头全押去卖了。”
姚婉仪扯着林明德的袖子,低声道:“夫君……”
“你别怕!”林明德用力握住了姚婉仪的手。
屋子里的丫头哭哭啼啼跪了一地,林明德不耐烦地瞪着白羽:“还不快给我拉下去。当夜就给我卖了。”
姚婉仪的眼泪滚滚而落,她没想到……
林明德擦了擦姚婉仪脸上的泪水,只觉自己的眼睛里也热热的,说道:“夫人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夫君,我……”
林明德用力抱紧了姚婉仪。
淡淡的月光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两人缠绵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