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吹在穆凌云的脸上。
穆凌云低头走着,沉浸在回忆之中。
“贤侄,你这婚事啊,还真是不容易。老朽去了许府三四趟,却只得了个许三姑娘不愿意的答复。”
“当真?许三姑娘当真是这样说的。”穆凌云一脸疑惑。
“穆贤侄,老夫本意将小女许配给你,怎奈你执意要娶那许三姑娘。老夫那日也看见你们二人互诉衷肠,也只好成人之美,岂料竟然是这等结果。”谭中书颇有几分不悦。
“她究竟是为何呢?”穆凌云喃喃自语。
“穆贤侄,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许家长女嫁了吴家,嫡女嫁入苏侯府,这两家非富即贵,会不会?”谭中书难掩疑惑之色。
穆凌云立即道:“这不会。纵使许老爷有这个心,令浠定然不会。”
“你竟如此相信她?”
穆凌云笑了笑,脸上染了一层羞赧之色,说道:“谭叔叔,凌云与令浠相识已久,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好,贤侄既然执意如此,那老夫就舍了这张老脸,去为你求亲。”谭中书为凌云的坚持所感动。
“不,谭叔叔,不能在麻烦您了。小侄自己去许府拜访,若是这次还不成,那就作罢。”穆凌云一脸真诚地说道。
谭中书拍了拍穆凌云的肩膀,说道:“老夫等你的好消息。”
穆凌云递上拜帖给门口的小厮,站在一旁耐心等候,很快便被迎了进去。
穆凌云被引入书房,看见许老爷拿着本书端坐椅上,当即跪下叩首:“凌云拜见许大人。”
许老爷惊了一下,立刻走过来,扶起穆凌云,说道:“贤侄何须行此大礼?”
“在下今日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穆凌云直接步入正题。
许承彦咳嗽一声,说道:“贤侄呀,你所求之事不易呀!”
穆凌云朗声道:“许大人,谭中书说凌云已到适婚之龄,当成家立业,凌云仔细一想,唯一想要携手终身之人只有三姑娘。凌云一片赤子之心,谭大人几次三番前来求娶,许大人因何故不允呢?”
许承彦嘴角抽动一下,直直地看着穆凌云,在书桌前站定。
许承彦拿起一支狼毫笔,仔细地观察着,沉声说道:“穆贤侄,这婚姻之事,绝非儿戏,必得慎重啊。”
“许大人,当真是三姑娘不允吗?凌云与三姑娘相识已久,早在她回京途中就已见过,而后世事变迁,却也多次相逢。她更是凌云万念俱灰之时唯一点亮光明之人。凌云出征塞外,眼里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她,本以为她已嫁作人妇,原来她还待字闺中,凌云心中欣喜万分。特来求亲!”
穆凌云朗声说道,字字铿锵,犹如刀子,一刀一刀扎进了许承彦的心里。
许承彦拿着毛笔的手剧烈的哆嗦了一下,毛笔掉落一下,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了一记水墨印。
许承彦低下头,满眼含泪,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赤诚的情话,脉脉深情尽在其中。
曾经,也有一位姑娘,为自己点亮了光明。在她的身后,千万盏灯笼依次亮起,温暖了整个夜空。
穆凌云上前一步,跪下道:“许大人……”
许承彦抬了抬手,慢慢地说:“穆贤侄,也不知浠儿的心意如何,我是不会阻拦的。”
穆凌云跪在地上,拱手道:“还请许大人允许凌云见三姑娘一面,凌云不胜感激。”
许承彦向身边的22使了个眼色,22会意。
穆凌云起身,拱手一礼,快步随22出去了。
阳光下,微风中,一位少女,着浅蓝衣衫,蹲在地上,拾起一片一片飘落的树叶。
她总是这样安静,又这样专注,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悄悄地绽放。
是了,那年她说她想要作一株篱边的蔷薇,不求高贵艳丽,只愿绽放自己,芬芳片刻。
一片,两片,一双纯黑色的靴子印入眼帘。
令浠立刻站起来,抬头一看,穆凌云静静地伫立着,微笑看着自己。
“你,你怎么进来的?”令浠皱着眉头,神色慌张。
“我……”
“姨娘……”令浠环顾四周,竟然空无一人。
“令浠姑娘,不必惊慌,是令尊允许在下进来的。”穆凌云侃侃而谈。
“我爹?我爹为什么……”令浠勉强镇定下来,收回了想要说出的话。
“穆公子竟然到闺帷之中见令浠,所谓何事?”令浠没好气的说。
“在下此来何意,姑娘想必早已知晓了吧!”
“若是为婚事而来,那公子还是请回吧,我不会答应的。”令浠看着穆凌云,一脸坚决的表情。
“纵使不同意,那姑娘也应该给在下说明白了,好让在下死心。”穆凌云目不转睛地看着令浠。
“依令浠看来,穆公子的决定不过一时心血来潮,穆公子还是回去仔细思量,从长计议。”“我已经思量好了。”
“公子思量的是什么?”
“思量的是我对你的心意,我喜欢你!”
令浠长大了嘴巴,这句话虽短,却极重,如巨石掉入湖中,激起万丈狂澜。
令浠深深呼吸,努力按下起伏心绪,颤抖着声音说道:“公子说笑了,令浠……”
穆凌云走近令浠,说道:“令浠,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前几日在青莲观,我看见你满面泪痕时我就想对你说了。可当时我无官无职,身负污名,我怕耽误你。”
“穆公子,不,这不可以。”
“令浠,你是趋炎附势,贪慕权贵之人吗?你嫌我官小位低,没有万贯家财?”
令浠瞪着眼睛看着穆凌云,说道:“不,不是。”
“你当然不是,”穆凌云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令浠的手,说道:“令浠,你心里当真没有我吗?”
闻言,令浠愣住了,转而摇了摇头,使劲儿挣开了穆凌云:“我,我,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
“穆公子出身高贵,文武双全,纵使此时潜龙在渊,他日定能扶摇直上,一飞冲天。”
穆凌云呆住了。
令浠继续说道:“穆公子娶亲自当是名门贵女,能为你掌家业,铺前程,而不是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穆凌云愣愣地看着令浠,心里翻江倒海,原来,是这个缘故。
穆凌云走过来,握着令浠的肩膀,说道:“令浠,你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在乎。”
令浠摇摇头:“不……”
“我只知道我娘当初嫁给我爹,是因为真心喜欢。至于其他的,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不要问值不值,只需问想不想?”
令浠看着眼前这张严肃认真的脸,心中犹豫不定,他,竟是这样在乎自己吗?这世间还有人这样牵挂自己?
穆凌云握住令浠的手,直接按在自己的心口上,说道:“令浠,你感受到了吗?我的心都是在为你而跳。自从我那年初见你,就发现你是不同的,我从来不唤你三妹妹,就是因为你与你姐姐们不同,与众多女子不同。那日在青莲观,我万念俱灰,是你劝慰我,鼓励我,点亮了我的世界。我征战塞外时,眼里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你,你就在我的心上。”
令浠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穆凌云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拥她入怀,凑到耳边,说道:“嫁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