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蝶恋花情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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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庆贺

爆竹声声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春节在千门万户的鞭炮声中过去,家家喜迎新年,祈求福泰安康。

院子里的梅花在料峭的春风里悄悄退下,迎春花忽然醒来,抖擞身姿,骄傲地绽放,告诉人们春天来了,这是属于它的季节。

迎春花带来了浓浓的春意,也带来了郑国公府的喜讯。郑国公的三公子今日便要成婚了,这一消息比春天的来临更让人期待。

当今郑国公虽是世袭父亲的国公之位,可当年同穆将军一起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立下赫赫战功,无人不敬仰。他的弟弟也不比兄长差,功绩卓越,被陛下分为忠勇侯。姑姑更是入宫做了皇后,一家天潢贵胄,尊贵无比。

郑三公子乃是嫡出,郑国公老来得子,欢喜异常,自然对这位三公子宠爱无比。三公子的婚事,郑国公和夫人挑来拣去,最终定了金太师的嫡亲孙女。

京城中的显贵人家大都接到了请帖,许府也不例外。而例外的是国公府的管家不仅送来了请帖,还送来了郑国公的亲笔信。信上说郑老夫人请徐老夫人过府相聚,老姐妹叙叙话。

一大清早许府里就忙开了,陈姨娘催促令浠起床,抓紧时间梳洗打扮,一边帮着令浠梳头,一边交代令浠礼节规矩。

正在这时,太太院里的丫头送来两套衣裳。款式新颖,颜色鲜亮,刺绣繁复,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陈姨娘欣然收下并打赏了来人。令浠看了看那两件衣服,回过头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心里说:真的合适吗?

陈姨娘向采菱使个眼色,采菱笑着走上前来:“姑娘快些收拾了过去,这喜庆的日子可不能让老太太和太太等。这衣服喜庆,姑娘穿上人也精神。”

果然是好料子,穿上之后显得令浠明艳动人,一屋子的丫鬟都发出唏嘘声。陈姨娘从妆盒里拿出一块琥珀色的玉佩给令浠挂上。

令浠伸手摸了摸,触手温润细腻,应该也值不少钱呢。

令浠赶紧取下,陈姨娘拦住她:“国公府高门显贵,去那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自然不能寒酸,我就这件值钱的东西了,也只能……”

令浠的眼圈霎时就红了,却也只能说:“谢谢姨娘。”

陈姨娘揽着令浠道:“傻孩子,你我母女一场,相依为命,便是福气,姨娘自然会为你周全妥帖。”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令浠紧紧地攥着这块玉佩,心中酸涩难言。以前无人疼,无人爱,自己独身一人昏昏然地活着,全然不知甜苦滋味。

而今,姨娘百般疼爱,祖母亦常常关心,爹爹也不时看望,送了不少礼物,这般滋味以前全没尝过,骤然得到,反而不知所措。

一切恍若一梦,梦醒便又回到过去,独自一人坐在门槛上数落叶……

素纭扯扯令浠的衣袖道:“小姐,到了。”

许府这一行人刚刚送上请帖,就被管家请进去了,许老爷自去正厅,老太太等女眷则由郑老夫人身边的钱嬷嬷领着到后院来了。

一路上自是说不尽的灯火辉煌,花团锦簇,曲栏池榭,奇山怪石,就连自诩见惯了富贵的令月也悄悄张大了嘴巴。令浠只在心里默默赞叹,绝不在面上流露出来。

不一会儿只见前面那一片喧哗热闹之处,有一位老太太颤巍巍地走出来了,旁边紧跟着两位美丽的妇人。

其中一位,令浠认得是穆将军夫人,那么另外一位应该是郑国公夫人吧。

祖母停下脚步,看着前面那位老太太说道:“老姐姐……”

那位老太太也停了下来,看着祖母,嘴巴嗫嚅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一时,四下都安静了,只剩下两位老太太静静地对立。

良久,还是穆夫人打破静寂,道:“母亲是高兴糊涂了,哪有在这外面见礼叙旧的。”

那老太太恍若惊醒一般,走上前来,拉住祖母的手:“你终于知道要来看看我啦。”

祖母一脸严肃地道:“郑老夫人下的命令,谁人敢不从啊。”

“哼,是吗?”

祖母笑道:“行啦,快进去吧。”

郑老夫人佯怒:“呦,进我家门你倒还挺着急的。”

“不着急,不着急,要不我再回去。”祖母作势要往回转。

郑老夫人说:“兰芳,待会儿不许给这老太太凳子坐,让她站着。”

郑国公夫人微笑颔首道:“是,母亲。”

穆将军夫人过来扶着祖母向厅里走去。

厅里聚集了很多女眷,有不少妇人见这两位老太太走来,都前来奉承称贺,郑老夫人却道:“你们年轻一辈的且自乐吧,我这老婆子可陪不了你们。”

说着自往里间去了。

令浠一行人走进里间,分宾主坐下。郑老夫人拉着祖母一同坐在正座上,和蔼地看着众人。

令浠三姐妹站在中间,神情姿态却是各有不同。令月抬头挺胸下巴微微扬起,顾盼神飞,嘴角含笑,现出两个深深的梨涡;令晖个头略略高出一点,身姿窈窕,亭亭玉立,鬓边垂下的流苏微微晃动,添了些许的温柔妩媚;令浠个头最小,双手紧紧握着,低头垂目,看着脚下。

郑老夫人一一打量,而后,含笑说道:“还是你有福气呀,这一个个孙女长得如花似玉,真真是神仙模样的人物。”

祖母道:“你这老姐姐呀,也忒不知足了,儿子封侯拜相,功业有成,女儿觅得佳婿,温柔贤良,又都极为孝顺体贴。”

郑老夫人点点头道:“嗯,你说得很对。”

一句话惹得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钱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出来,郑老夫人道:“姑娘们来一趟不容易,一点小意思,落得高兴。”

万氏站起来说道:“老夫人太客气了。”

钱嬷嬷说:“每人一对珠钗,一条项链,老太太的心意,还请各位姑娘收下。”

“好了,都坐吧,别拘束。”郑老夫人抬了抬手,吩咐道。

令浠拿着那对珠钗,感觉分量极重,再看造型奇巧,用材讲究,心下感叹此钗绝非凡品。

令月欢喜异常,直接将这两支钗插在头上,嚷着问母亲好不好看。万氏起身,宠溺地帮她插好。

令晖缓缓取下流苏钗,将这两支插上去,仔细地摸了摸。

令浠低头看着那两支珠钗,不见有什么动作。

郑老夫人凝眸道:“这位想必就是三姑娘了,小小年纪倒也清新可人。”

“老姐姐怕是说错了,她呀,可糊涂着。”祖母道。

“三丫头,这珠钗可是不合你心意?”郑老夫人问道。

令浠惶恐地站起:“不,令浠十分欢喜,多,多谢……”

“那就好。”郑老夫人含笑道。

一屋子的人正说着,丫鬟进来禀告:“穆公子来了。”

郑老夫人道:“快让他进来。”

那少年一身的锦绣华裳,头顶上别着一支白玉簪子,散发出温润的光芒。腰间一条宝蓝色的腰带,坠着一块白玉。

穆凌云走到中间,站定,行礼道:“见过外祖母、许老太太,许伯母、舅母、母亲,各位姐姐妹妹好。”

“罢了罢了,今日怎么不同你母亲一道过来,反而来得这么迟。”

“母亲,云儿是在给你准备寿礼呢。”穆夫人道。

“那我可得仔细看看,若是不好,你可小心你父亲。”郑老夫人威胁道。

“是。”穆凌云拱手答道,一脸的恭敬模样,眼睛却斜瞟了一眼令浠。

令浠的眼神正好撞上,四目相对,电光石火。令浠迅速低下头,恍若不见。

外面又有管事婆子来请示席面布置,郑国公夫人道:“母亲,您和许老夫人叙话,媳妇着人送些茶水来。”

“好,你去忙吧。”郑老夫人说,又吩咐钱嬷嬷给姑娘们拿果子点心。

众人都识趣地退了出来,只留下两位银丝满头的老太太互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