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明氏朝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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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宴席

九爷走后,伊川青流回到自己的房间,红衣女子也跟着他进了房,玉竹玉兰轻轻将房门关上,守在门外。

伊川青流背对着红衣女子站着,红衣女子抿着唇低头摆弄桌上摆着的一盆秋菊,不过片刻,那盆秋菊便只剩光秃秃的枝儿了。伊川青流突然回头,看看她,又看看那盆菊,红衣女子也看着他,两人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说一句话。最后还是伊川青流先开了口:“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红衣女子继续掰着菊花枝儿:“我自己。”

伊川青流低喝一声:“胡闹!”

红衣女子忽然眼眶微红:“青流哥,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选了别的女子却不选我?还有,你为什么要半夜三更偷偷进入月美人的房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伊川青流拧眉盯着她,半晌才道:“这是师父交代的事情,叫我来保护月美人。”

红衣女子追问道:“为什么叫你去保护她,不叫我去保护她?”

伊川青流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怕是脑子烧坏了,我的师父为何要吩咐你去办事。”

红衣女子——明氏止离,梦仙楼楼主,伊川青流之妻,因伊川青流被邀出席花满楼选秀活动,遂化名流离参加花满楼选秀比赛。

翌日,花满楼二当家夜一青宴请伊川青流、苏尘纤、夕照和三位秀女。晌午时分,夜一青的贴身女使晚香带着六个小丫头来到客至水榭,六个小丫头分别敲开三位公子和三位秀女的房门,将他们带到晚香跟前。

“我家姑娘已在离箫阁等候诸位,各位请随我来。”不过,她并没有挪动脚步,只是挥了挥手,六个小丫头立刻从袖口处掏出六根黑色发带,二话不说就绑在了他们六人脸上,将眼睛遮得严严实实的。

听得晚香又说道:“诸位,这是花满楼的规矩,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六个小丫头牵着他们七拐八拐地走了一段路后,小丫头们已放开他们,并取下了他们脸上的发带。六人先是适应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而后开始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已在山中,四面都是巨石状的山崖,周边种满了一种蔚蓝色的花,远远地看着,像蓝色的波浪一样,近了看,却并看不真切它的形状,连它的颜色也无法分辨出来。这蔚蓝色的花海里建有两座阁楼,晚香带着他们往右边的阁楼走去。

夕照第一次见到这种奇特的花,特别好奇,便凑近了看了一会,只觉眼睛发晕,什么也看不见,只好抬头看了一会天,眼睛才慢慢恢复过来,后面他便不敢再凑近看了,因问晚香:“晚香姐姐,这是什么花?”

晚香答道:“夕公子,这是梦琴花。”又提醒大家不要凑近了看,远远地看着就好。

伊川青流已是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第一次来这里是在去年初春,他奉师父之命将“司梦”古琴转交给花满楼二当家夜一青,当时也是晚香出来接见他并将他带到这里,不过,那一次他并没有见到夜一青本人。

渐渐地,有琴音低低缓缓地传了出来。阁楼已然近在咫尺,阁楼外围着一圈篱笆,篱笆中间筑了一扇木门,门上写着“离箫阁”三个字,下方又写了“未请勿入”四个字。阁楼外是一片颇为宽敞的草坪,挨着山崖的地方修了一方凉亭,亭内一人正埋首抚琴,琴音低缓。

晚香在距凉亭数丈的地方停下,琴音至此戛然而止,亭内抚琴之人缓缓起身,一双漆黑的眸子很快地扫过每一个人,每个人也同时在打量着她。她穿一身青衣,身段婀娜,脸上带着青色面纱,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眸中似深不见底的深渊。

伊川青流突然想起他的师父。师父也有这样一双眼睛,眸中似藏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然而,这样声名、地位显赫的一个女人,连贴身女使都是十三秀榜中排名中上的女子,她本人却并不在十三秀榜中。曾有不少人目睹她和武林大美人姜晚在荒水交手,交手过程中,无论是刀剑功夫还是个人魅力,姜晚都远不如她。二人交手之后,姜晚大败,但次日却荣登十三秀榜。

因而,便有人猜测,夜一青其实是个长得很丑的女人,所以才会终日戴着面纱。

关于夜一青的身份,坊间有不同的说法。她在花满楼创立以后才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中,因着她的名字以及她在花满楼的地位,大多数的人都认为她是夜一离的妹妹,但也有不少人认为她是夜一离的情人。甚至坊间还有这样一种说法:当年夜一离和姜晚互生情愫,夜一青突然出现,介入他们二人的感情,致使姜晚投入江昱天的怀抱。

不过,不管哪种说法,众所周知的是,夜一离和夜一青的关系极其不好。花满楼内部便曾有消息传出,夜一离欲将夜一青赶出花满楼,甚至对夜一青大打出手,致使夜一青三月卧床不起。

“诸位,请!”

众人顺着夜一青的手势看去,亭内已摆好酒菜,另有一人已在亭中候着,正是月美人。今日的月美人脸上粉黛颇重,但仍掩饰不了因重伤而导致的虚弱之症。

晚香引着他们进入亭内,依次坐下,夜一青左手边是三位公子,依次是伊川青流、苏尘纤、夕照,右手边是三位秀女,依次是明氏止离、边钟乐、贺兰知音,对面是月美人。

“承蒙三位公子出席相助,在下先敬三位公子!”夜一青举杯饮了第一杯酒,接着敬三位秀女,饮了第二杯,最后敬所有人,饮了第三杯,每次饮酒,皆将头转至一边,掀开面纱再喝。

伊川青流回敬了夜一青一杯。

苏尘纤笑道:“早闻夜二姑娘大名,却不曾有幸相识,今日有幸一见,方知夜二姑娘原是如此年轻,绰约风姿,比男儿英雄还要意气风发,苏某万分佩服!”

夕照亦道:“我等能与夜二姑娘同坐一席,实是三生有幸!”

月美人道:“三位公子皆是翩翩君子,年轻有为,将来必是大将之才。”

夕照暗忖道:能叫月美人叨陪末座,大约是真的三生有幸了!

待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月美人带着三位秀女先行离开,席间只留下夜一青和三位公子,三人不知何意。

夜一青因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皇宫里的玥神珠失窃多年,四年前,我花满楼已查出它的下落,原来是在青木山庄,不过,等到丞相派人去找的时候,玥神珠却再次消失,至今下落未明。”

伊川青流微微敛眉,表示未闻此事。苏尘纤和夕照皆点头,表示知晓此事。

夜一青又道:“这四年里,我花满楼倾尽所有财力物力人力去找这颗玥神珠,却一直没有任何结果,如今丞相催得紧,今日召三位公子前来,希望三位公子能助我花满楼一臂之力。”语毕,眼神依次扫过三人的脸。

苏尘纤道:“不知夜二姑娘希望我们如何相助?”

“自然是帮助我们一起查找这颗玥神珠的下落,若能帮助我们找到它或提供有力线索,我花满楼必有重谢!丞相可是许诺愿用他金珠宫一半的黄金为报酬!”夜一青说完,又道,“想必苏公子是十分愿意相助于我们的,毕竟苏公子也是为丞相办事的人。”接着,又看向夕照,“当然,夕公子想必也十分乐意和苏公子一起查找这颗玥神珠的下落。”

苏尘纤问伊川青流:“伊川,不知你意下如何?”

伊川青流道:“我对玥神珠没兴趣。”

夜一青轻轻点头,不语。

晚香带着三个小丫头进来,引着他们三人离开了离箫阁,回到客至水榭,此时三位秀女已经搬离客至水榭,但是客至水榭似乎十分热闹,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夕照快步小跑了过去,见地上跪着一人,正是秀女边钟乐,她旁边躺着一具被泡过的尸体,看得出来是山柳筝,一人站着正在问话,是月美人的贴身女使红蕊,周边围着的是明氏止离、贺兰知音和其他五位被半路召回来的秀女。

听得边钟乐说道:“昨夜睡得正熟,忽然觉得胸口沉闷难受,想掀开被子,却觉一股大力压着被子,我使劲挣扎,却越来越无力,后来便昏过去了,直至刚刚才发现姐姐死在小溪里了。”

红蕊问道:“她是你亲姐姐?”

边钟乐点点头:“是我亲姐姐,只是不是同一个父亲。”

“你觉得捂着你被子的人就是她么?”

“我想是的,我们虽然是亲姐妹,但是她素来便觉得我是个贱婢,不配做她妹妹,昨日选秀,她没选上,我却选上了,她应该十分恨我,想杀了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边钟乐看向跟着山柳筝一起来的婢女,那婢女血红着一双眼睛瞪着她:“她在说谎,是她杀死了姑娘!”

红蕊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婢女:“你看见她杀你家姑娘了?”

婢女猛点头:“是!”

“怎么杀的?”

“她拿刀刺向我家姑娘,还把我家姑娘的身子扔进这小溪里。”

“那她怎么没杀了你?”

“我……我……我躲在床底下。”

“你知道说谎的下场是什么吗?”

婢女浑身哆嗦着:“我……我没说谎!”

红蕊又道:“你知道你家姑娘是死于什么凶器吗?不是刀,是剑。”

“对对对,是剑,我看错了,当时太黑了,我没看清。”

红蕊摆摆手道:“谎话太多,来人,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不不不……”婢女吓得脸如死灰,“我……不要打死我……我我我招了就是……是,是我们家姑娘想把边姑娘杀了,但但……没杀成,反被……被……别人杀了。”

“别人是谁?”

“不……不知道。”婢女跪在地上直哆嗦。

这时,晚香上前来,说道:“既然不是边姑娘杀的,就先把秀女们都放了吧。不过,山姑娘好歹是曲乐坊的大千金,山坊主痛失爱女,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得给她一个好说法,好好问问这婢女,同时,派人去给山坊主送信,先把情况告诉她。”

红蕊见是晚香,便应了,将那婢女扣了起来,遣散了众位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