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月身子微颤，眼泪密集落下，一张清丽的面容变得梨花带雨令人望之心疼，道：“奴婢是不忍心见他死去，奴婢知晓他心中所经受的痛苦，从前他也并非这么大胆冲动的人，敢做出行刺公主的错事。”
杜小雨脸色一变，语气变的更加的尖锐，道：“那是你蠢！今天这个男人可以甜言蜜语待你，明日便能用你来挡祸事，这个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之说。”
飞月愣了一下，有些怔愣地说道：“可公主，难道不是喜欢顾公子的吗？”
这是整个公主府都知道的事情，正是因为如此才成为了她不能动他的一部分原因，让她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杜小雨冷哼一声道：“你看我像喜欢那个小白脸吗，或者，你看他像喜欢我吗？”
飞月眨了眨带着泪光的眼眸，不明所以，脑海里更多的是浮现出许多坎坷的故事来，也许是顾公子做了伤了公主心的事情，所以公主现在才这么讨厌男人？亦或者是公主是喜欢上新来的南月公子，所以就抛弃了顾公子？
想了良久没想通，飞月还是恭顺地说道：“公主，奴婢是真心想要照料服侍您的，可奴婢自知犯下了大错，没有资格留在公主身边，请公主勿怪罪他人，奴婢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事情都到了这份上，杜小雨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不愿她牵连地牢中的守卫还有顾卿，宁可死也要保全他们，她可真是遇到了一个比她还傻的人。
神色微微软化几分，杜小雨弯下腰亲自将她扶起，在飞月疑惑的目光下，徐徐说道：“我也只是没有超脱生死的普通人，也许对于你们来说死了就是死了，而对我来说却是在此处永远的禁锢，若非如此我不会怪他们亦不会怪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也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可我有我要做的事情顾不得他人，若你还愿意我们依旧可以做主仆，只是从今往后你的主子只有我一人，若你心中仍怀有芥蒂，我便将你送出府外，也可保你衣食无忧。”
飞月眼中泪水又喷涌而出，反紧紧握住了杜小雨的手，恳切道：“没有，奴婢现在只想好好服侍公主，公主对奴婢这么好奴婢又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去呢，奴婢一定会好好的照料您，再也不做让您失望的事情了。”
酝酿出的温柔神情被漾开的笑意取而代之，杜小雨翻身躺到床榻上，飞月为她整理锦被，仔细的塞住了每一个空隙。
“公主要早些歇息，不然身子会受不了的。”
“你也下去歇息吧，不用为我守夜。”
看着飞月离开，杜小雨沉重的眼皮有如千金重般瞬间阖上。
就算是心中怀着怒气也不及此刻的瞌睡来的凶猛，酸软的身子得以能够躺下休息，也让杜小雨下定决心，绝不再给任何人有机可乘的机会对她下手。
尽量减少出府，最好是不出府，景色再美也不敌保命重要，还不知道风邪灵有没有其他的敌人，毕竟在她之前，风邪灵是出了名的滥情，戏耍了很多男子的心。
打了个呵欠，翻身蜷缩起身子沉沉睡去，月色正好，莹亮的月光浅浅照入房中。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少女才能放下心中戒备，回归宁静的休息一场。
自那件事发生后，难得安稳没有人打扰，杜小雨一心扑进了文轩阁中补充知识。
虽然古籍中的句子有很多晦涩难懂的，索性还有能人编撰的字典可以了解字面意思，不过跟在现代用的字典却是大相径庭的。
杜小雨本就是属于脑袋并不聪颖一类，所学所知都是靠自己后天努力得来的，所以在此她每看一句话都要反反复复的斟酌好几遍，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虽说此处的古籍都由顾卿亲自挑选，但杜小雨还是不太相信他真的将这文轩阁中所有古籍阅遍。
偶尔也会翻到他留下批注得古籍，数量却是极少的，杜小雨也难以相信他动笔时会是什么风姿，更多的时候都是见他懒洋洋的躺在软塌上休息，也并不勉强自己每日都要读书，想来性子散逸懈怠还能有一身惊艳的文采，真是怪才。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样超然的智力和研习能力，令她羡慕不已，如果她有这样的能力，说不定往生就不用这么苦，天天******赚钱。
正在杜小雨出神的时候，一个声音浅浅飘进耳畔中，道是：“公主不妨看看近年殿试所选出的佳文。”
“这些吗？”
杜小雨翻了翻他丢过来的一本书籍，然后抬眼看向那个悠闲饮茶的男子，忍不住鄙视他。
按照约定他是要每个晌午过后来帮她学文解惑的，也为了她所言的事不过三不给她留下任何把柄，但显然他并不是很重视。
是故私塾中的学子都比他教的出色，但杜小雨也不想落了志气，腆着脸去求人，若非是遇到了实在难以理解的文章。
顾卿端着冒着热气的杯盏，带着笑意的温润眸子在雾气后显得朦胧似幻，道：“不错。”
杜小雨郁闷的翻阅着纸页，想起了关于云岚的科举制度，每三年天玑城中会举行科考一次，乡试取得头筹的为解元，余下的九名亚元也拥有进入会试的资格，在会试中击败其他人，分数最高的十人才获取能够参加科考的资格。可以说是各地的能人都被选拔出来，群英荟萃的科举。
科考中考取的内容却也非常复杂，涉及到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几十种。其中明法、明算、明字等科，不为人重视。
这样细细划分下来，参加科考的进士们，按照名次分别授以庶吉士、主事、中书、行人、评事、博士、推官、知州、知县等职，几乎不会有落榜之说。
杜小雨忽然翻到了一个有趣的诗文，饶有兴致的徐徐念道。
“心宇茫茫风凰城，骤雨潇潇入江流。
百年风云眼底过，一瓢清水且当酒。
人微言轻枉论说，唯有情重在心头。
古今多少身后事，留待青山自评由。”
简短的七言令杜小雨耳目一新，字句中透着浑然洒脱，比起辞藻华丽的诗文望之更震撼人心。
望着杜小雨出神的面容，顾卿浅浅笑道：“这人如今在朝廷中已颇有建树，下笔千言，善谈天下事，女皇赏识其豁达大度的品行，将其授为司徒一职。”
杜小雨会意颔首，随后又揉了揉自己涩然的眼睛，顿时觉得有些疲惫。
“飞月，飞月……”
连连叫了好几声，没听到飞月的回应，郁闷的捶了捶自己盘坐太久酸软的腿脚，扶着身后的墙面慢慢站起，一股酥麻感顿时袭来。
杜小雨脸色一变，一动也不敢动。
因姿势不当引起的发麻，杜小雨是最怕那种如针扎一般的感觉，尽量减少动作等它过去也就没有这么严重了。
正小心翼翼保持木头人状态，一只手忽而托住了她的小臂，让她不至于站不稳倒下身去。
顾卿淡淡说道：“公主体质并不是很好，还是多休息一下吧。”
杜小雨艰难侧头望去，只看到他质地柔软绣着浅色流纹的月白色外衫，白皙如玉的脖颈，再往上是线条柔和的下颌，足足比她高了大截，她要微微仰头才能望到他的面容。
而往日不是她身居高位就是他坐在矮一截的地方，如今细细体会一下，她才发现自己当时没有对他动手的决定是多么明智，若是不算莫春的因素，她修理成功一顿也就罢了，若是成了被修理的人，她还颜面何存。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小雨终于感到自己的腿脚恢复了正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多谢了。”
顾卿轮廓分明的面容上带着微微笑意，道：“公主若只是想要研习诗文，不必将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数日以来除了处理手边的事，要么就是待在此处研习古籍，在这个人人以文采为尊的朝代，连普通百姓都能尚且识得一些字，更别提是高官权贵中，那些公子哥和小姐了。
说的好听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是一个人的资本，不好听点的那就是关系着个人的前程，她不能因为自己是公主就可以免去这样的法则，反而应该要更加持才凌驾于众人之上才是。
只不过她现在的程度还和幼儿无二，想要学到让自己满意的地步，还要更加努力才行。
杜小雨随手将那殿试的佳文带起，也对其露出一个还算友好的笑容，道：“我并无大碍，实在是劳烦顾公子了。”
等了一阵飞月还是没有来，杜小雨只好自身前往寝殿，她实在累得不行，需要休息一番。
与顾卿道别，回到寝殿，却发现里处被日光照耀得地方满是灰尘，杜小雨捂着半张脸站在一边，模糊的视线里出现飞月的身影。
杜小雨忍不住咳了咳说道：“飞月，你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