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之于他而言,这几天大抵经历了二十年光景。
临风垂眸,若有所思,对背后那些对自己的非议并不在意。
“老大,我一直跟傅锦欢还有Ethan解释说我们能解决不需要他们派人手过来,他们还是想找林一诚谈谈心。你也不要管他们俩了,他们自有分寸。嫂子那儿,可以撑得住的,你别太担心。”陈堡轻轻拍了下旁边青年的肩头:“我觉得那变态针对的只是陈新禾。”
话说是这样说,但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听上去太没说服力了,不过听着后头两个上班族的讨论,他真的特别想冲过去跟他们单挑顺便解释。
“需要冷静的好像是你。”临风瞟了眼他握紧的拳头。
“我、我也是心里觉得憋屈,尤其他们瞎了眼的竟然那样说你,愚蠢的人!”陈堡小声嘀咕:“我老大最棒了,哼!”
“再厉害也没守住自己的媳妇,所以,别人说我中看不中用,似乎也没错。”
“老大,我觉得嫂子会理解的,何况老太太术后也不忘将股权给你,必然是肯定你能守住,不会将自家产业白白给心术不正的人拿了去……”
说着说着,陈堡噤声,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提了那事儿。
“她不知道这些,白遭受了,说到底还是我的缘故。而且啊,还是担心陈新禾那厮不靠谱,如果出了点差错……”临风蹙眉,表情凝重。
公交车缓缓停下,他余光见到手腕上画着的“假手表”,想起了交给刘晓岸暂时照顾的女儿。
那个孩子不知真相,但在他说她妈妈去出差时候,不吵不闹地赖着晓岸,坚强得不像是一个快五岁的孩子。
想至此,临风忍不住敲了下脑袋,眼睛凝了决心。
“走吧。”
他站起,与陈堡一同下车,朝平板之中红点所在位置走去。
这儿是与海城相邻的小镇,而红点所在地则是一排仓库,一路走去,不见人烟。
走了一段路,快到红点所在处的时候,能见周围有近十个保镖,皆是一脸戒备的样子。
一见到他俩,好些人过来,却表明需要搜身。
“搜吧,反正一毛钱都没有。”陈堡举起手。
“莫声在哪?”临风也配合,随口问了句。
仓库的门是在此时打开的,他们这个角度正好见到里头中央坐着的莫声,以及……
角落里低垂着头,不知是晕厥还是睡着的男女。
距离太远,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脸。
但蒋临风知道,那儿有他挚爱的人、他未来的妻。
“许久不见啊,蒋少爷。”斜靠着木椅的莫声一手端着茶盏,薄气氤氲朦胧了他的面容,“蒋老太太似乎还在休养吧?劳烦你告诉她一声,没必要四五个保镖全天候护着,从她将股权给了她孙子开始,她是死是活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不会花费人力去对付一个活不久的老太太。”
陈堡暗骂了声,微微挪步。
临风抬起手肘,挡住他欲往前的步伐,然后独自前行。
“莫声先生跟林一诚关系果然不错,这种事儿都知道了。不过,他要股权,我知道你不是。”
随着他的行进,莫声旁边的保镖眼带警惕地瞪了过来,已作出摸枪的手势,不过很快,在莫声轻咳声之中,放下了手。
“对蒋少爷这种人,没必要威胁他,直击要害就好。”面色阴郁的男子缓缓笑起。
茶杯落盏,清脆一声响起的同时,角落那守在轻冬旁边的保镖突然拿起枪,枪口对着轻冬。
旋即枪声传来,窗边尘土飞扬而起,一隅仿佛纱帘落下!
陈堡瞪大眼,余光瞥见蒋临风握紧了双手,他紧张地想过去,莫声旁边的人却将枪朝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极骇人!
而角落那边的两人听到动静似是惊醒,也抬起了头。两人眼睛都缠着黑布条,抿紧嘴唇,没有吭声,但都面朝着声源。
“蒋临风,看到了吧?你的情人和情敌都在那儿……”莫声翘着二郎腿,一脸悠哉地注意着眼前青年的表情:“林一诚要的是股份,拖拖拉拉的,我要的很简单。”
话音刚落,角落那边的两个人突然动身,分别将轻冬与新禾眼前的黑布条扯下,而同时,他们拿着的枪也分别对着他俩、莫声从口袋拿出的枪则是对着临风!
陈堡睁大眼,想挪动,可莫声后面那人的枪口锁定了自己,他只好紧张地看向一直沉默的临风。
“莫声,你无非是希望我一枪崩了陈新禾,当然,你不会忘了用录像形式记录整个‘犯罪过程’。”
气氛凝滞。
轻冬脑袋发晕,持续几日,身体几乎没有气力,刚才的枪声将她从昏昏欲睡之中惊醒,惊觉蒋临风过来的时候她才从混沌之中抽离,却没想到会听到他这样说。
这几天,莫声并没有对她与新禾做什么,只是一直将他们锁在这儿,之前是将他们两人分开,还用挡板阻隔了交流,但她知道,莫声那边给她和新禾都放了电视,她那边的电视轮播着蒋氏与千林娱乐相关的新闻,而新禾那边,她听不到太多的声音,却能感觉他在受着折磨,似陷入梦魇的人,胡言乱语,却重复唤着“嘉子”,夹杂着那么多的求而不得,藏在分秒之中。
她后知后觉明白莫声想做什么,任何折磨都比不上精神的伤害,那个人,知道她在意蒋临风,所以故意如此,却也清楚新禾的软肋是什么,只是,比起新禾的异常,她已经有些麻木了,打从心底地觉得她与蒋临风不再有可能,于是没有太多悲喜,只是觉得疲惫。
可是,在她怀疑的时候,他出现了。
起初她还没回过神,当枪口朝向自己的那刻,她意识回笼,却没想到会听到临风那样说。
蒋临风,我父亲的死,与你无关,两家联姻,也非你所愿,对吧?
她望着他所在的方向,远处窗户的光仿佛将他的身影虚化,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知道他在看自己。
快走。
别过来。
她嘴唇翕动,欲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种绝望感笼罩心头。
如果他也有事,甜甜以后该如何是好?
“蒋临风,你要怪就怪陈新禾将你卷进事件,知道太多的人都活不久,多正常啊。”
莫声那近乎癫狂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显得有些可怕,然后砰地一声,一枪落下,竟然击中了临风后头的那扇门。
“你似乎太急了点,”临风视线回到莫声那儿:“我没说不做。”
“蒋临风,你真的信他说的?”新禾虚弱的声音传来:“你若杀了我,等于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话落,莫声的枪口便朝着他。
“闭嘴!”似乎被触怒,莫声表情几近狰狞:“在这儿,唯独你陈新禾没资格说话!”说着走向临风,过去将枪送到临风手里,流露出一种假装好意的笑容:“我们就在隔壁仓库看着,你若不过去,唐轻冬会死你的助理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当然,你配合的话,自然会有人送上唐轻冬那脚铐的钥匙,我会放你们走。”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外头两个保镖朝陈堡逼近。
“哎哎哎,我们是想来谈谈心,几位大爷不要动手啊喂……”陈堡硬是被拖走,无奈有两把枪指着,只好噤声。
一帮人移动到了另一个仓库,里头放着好些监视器,拍摄的正是隔壁仓库的情况--
画面中央,蒋临风静静站着,面朝角落方向,然后缓缓走去。
“陈新禾,抱歉了。”
听到临风说这句的时候,轻冬睁大了眼,眼见他将枪拿起来,她猛地朝一旁挪动,无奈移动的距离有限,距离新禾只有五六厘米的距离却无法触及。
“不,不要……临风,住手,莫声斜坡你做犯法的事,你如果做了就真的错了……不要信那个人……”
轻冬眼眶发红,喉咙干涩得发疼,却不停重复。
“可没有办法了,不这样,我、你甚至陈堡,都会死无全尸。”临风深情地看着她。
轻冬怔住。
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那目光,仿佛带着一种“不要担心”的情绪。
“陈新禾,抱歉了。”
临风说着,扣动扳机。
枪响传来!
轻冬睁大眼,脑袋机械地转向旁边,亲眼见到新禾身体僵硬地朝前倒去!
“新禾!!!”
临风却是看向了摄像头的方向,大喊:“我要脚铐的钥匙!”
“新禾,新禾……”轻冬哭的歇斯底里。
她担心新禾,更是恐惧将来,这儿的黑暗仿佛要将她侵蚀,身体不住地发冷。
临风看出她的异常,过来紧紧抱着她。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轻冬恍若未闻,目光呆呆地望着新禾流出的血,他蜷着身体,发出可怜的呻吟,眼里似有恨意,就这么直接地看着她这个方向。
等了会儿,有人从仓库进来--是刚才在陌生后面的那位助手。
那人一手抓着枪另一手拿着一把钥匙,隔着十多米距离给临风丢了过去,与此同时,有人将陈堡带过去,硬是将他往仓库里推。
“哎哟--小心点啊你们!”
陈堡摔在地上。
同时,仓库的门落下。
莫声魔鬼般的笑声从仓库的喇叭传来--
“蒋临风,谢谢你啊,蒋家大少爷即将身败名裂,不如我就此送你一程。当然你放心,你杀人的视频,或许能成为林一诚的筹码,也许就不会公开呢呵呵。--准备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