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火车站」
往来乘客行色匆匆,仿佛急忙奔赴一处。
轻冬一手牵着女儿,另一手推着行李箱,时不时看向旁边牵着甜甜另一只手的母亲。
火车傍晚开走,还有半小时的时间,她是期待着母亲突然说还是不回去了。
可直到广播提示那班列车的乘客尽快检票进站,母亲仍是与甜甜交代着,仿佛过去年轻时候对自己说的那样。
时间没有给予她们一世平安,或长或短的离别却经历了不少。
“轻冬,妈妈希望你快乐。”离开之前,陈欣洁眼里有泪,却是朝女儿露出明媚的笑。
拥抱,挥手,目送。
过去习惯了的事,今时今日,心里却灌满酸涩。
轻冬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母亲身影随着那些陌生乘客一同在视野之中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
“妈妈,我们下次去找外婆吧!”甜甜仰着头,笑得眯起了眼睛,小白牙露出来,“刚才外婆告诉我的噢,还说她会种好多好多好吃的菜,等我们和爸比一起回去吃!”
轻冬轻轻捏了下女儿的鼻梁,应了声好呀,然后抱起她出火车站。
一路都能遇到不少拉着行李箱的乘客,多是神色淡漠或着急,一直前走,慢慢地,她收紧手臂,视线随意搜寻警察的踪影,然后加快步伐走过去。
“妈妈,那个人好像阿满叔叔……”甜甜突然说了一句。
轻冬诧异,侧头看去,见到那一身运动装站在报刊亭的青年,这个角度正好看清对方侧颜,不是阿满还是谁呢。
疑惑时候,手机突然响起的,而那边的阿满,也正好做出一个耳机塞耳得动作,只是仍旧低头在翻找报刊的模样,然后拿起一份报纸丢了钱后,压低帽檐,转身朝另一边的人行道走去。
新禾是否在附近?
轻冬抱着孩子跟过去,一路走一路能感觉有人目光扫来,又匆匆避开视线。
“妈妈,阿满叔叔走了。”甜甜小手指着一处。
同时,有三个人,一下子产生默契一样,从不同方向走来。
而那边的阿满已经迅速上去一辆灰色面包车,随着车流,不知去往哪个方向。
她下意识转身,警察所在的方向距离这儿大概是三十米,而那些人靠近的距离已缩减至十米。
该死!有人跟踪!
手机同时响起,而一辆商务车开了过来,车窗打下,刘晓岸笑颜明媚。
“冬姐,好巧!吉祥物说是你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轻冬骤然松了口气,仿佛预料到什么一样,她摸出手机,那边,是久违的嗓音。
……新禾!
甜甜身子往前探,不住地想去够晓岸拿给她的棒棒糖,而那边,男子沙哑得听得出虚弱感的声音简单说明了目前情况。
空气清寒,夕阳的光映着周围行走的人们,他说:“轻冬,先上车,之后蒋临风会告诉你怎么做。”
嗓音之中的疲惫感和虚弱感,听得出他目前身体状况不太好。
轻冬嘴角扬起,不住点头,还想问,那边已是挂断。
她抱着甜甜上车,车子离开时候,她注意到那些原本试图靠拢过来的人已经背身走去另外的地方,只是偶尔似心有不甘一样,扭头回望这个方向。
“唐轻冬,你最近别乱跑,刚才感觉有人跟着你。”开车的傅锦欢突然这样说。
“啊,真的?”晓岸讶异,一手自然搭在他手臂:“难怪你突然就逆行开过来啦!”
“肯定的啊,从小被家里和外面的人跟踪,爷的直觉可准了!”
“你还得瑟呀你。”晓岸嘻嘻笑,从后视镜看轻冬目光担忧地注视外面,她赶紧回过身,给了一支棒棒糖给甜甜,另一支放在轻冬面前不住地晃悠:“冬姐,来一个!”
轻冬接过,直接给了孩子。
“好棒噢!”甜甜笑得露出小白牙:“晓岸干妈最好了!”
“锦欢干爹最帅了是不是?”正好红绿灯,傅锦欢接完一个电话后,赶紧回头,故意朝孩子抛媚眼。
“你专心开车啦,开去我公寓。”刘晓岸敲了他脑袋一下。
“肯定先送她们回去呀,别拒绝我,这是一位绅士的要求。”
晓岸一把勾住他脖子,小声说:“现在这情况,我哪里放心让冬姐回去住呀!如果又有人跟着怎么办?”
“可你公寓就容得下我俩。”
晓岸气得一头撞到他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赶紧搬出我公寓呀!”
轻冬倒是没想到两人已经同居,这样一对“他爱闹,她爱笑”的搭配,即使旁观,也觉得两人之间真的很适合。
“没事,开回我那儿吧,那附近的物业管理还是挺不错的。”
“那必须的,而且又不是没保镖在那里。”傅锦欢顺口说了句。
轻冬和晓岸齐刷刷看向他。
自知说溜嘴,锦欢不住傻笑,一边开车一边跟甜甜聊天。
“你还在开车,我先不逼供哼。”刘晓岸瞪他。
甜甜不知大人在说些什么,锦欢问一句,孩子就答一句,聊得不亦乐乎。
轻冬一路沉默,只是远看车窗外的天色,心里情绪很复杂。
--蒋临风,既不再联系,又何必多加照顾?
回到别墅区,已是夜晚七点,傅锦欢与刘晓岸这对活宝非要来蹭餐,甜甜又喜爱跟他们玩耍,轻冬也高兴。
亲自下厨。给孩子喂食。与友闲聊。送客。收拾家里。哄睡孩子。
等一切忙完,墨蓝仿佛浸满外面的世界,她站在阳台边,试图拨给新禾。
依旧无人接听,仿佛先前那通电话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
其他别墅的灯光渐渐暗了,路边的些许照明灯散发着温柔的暖色,偶尔能见姿势端正的保安在四处巡逻,人数却是比之前多了。
不猜不想,她走出房外,有心事的缘故,到了一楼才猛地意识到一楼大厅的灯竟灭了。
可刚才抱着孩子上楼时候,分明是开着灯的!
屋子漆黑,似有黑影,她抓紧了手机,手抖的点到了手机的拨号键盘,却因为手机屏幕亮起,就那么直接地,照到了那楼梯边的一双脚!
轻冬睁大眼,另一只下意识抓起棒球棍。
“别怕,是我。”
她僵住,缓缓拿起手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所以蒋临风的面容,看得并不是多么清楚,直到他主动走近,热度接近,她才真切意识到--
是真的,这个人来了。
他的手抓住了手机,也隔绝了那屏幕的光,然后她感觉他将手机塞回了自己裤子的口袋。
“蒋……”
甚至还没质问,他已低头,唇瓣覆来,吻得那么深,也那么狠。
淡淡的薄荷味,仓促贴紧,还有他身子迫近之时,双手紧紧扣住她双手并且贴在墙上的动作,不知为何,总觉带着一丝愤怒的感觉。
轻冬不配合,也恼火,凭什么突然闯入这儿就给个强吻啊!
她狠狠地咬他的唇,试图抬膝撞开他,可他却似料到她的行为,双腿压着她的,她又背靠着墙面,根本没有反击的可能。
她与他,互不相让,这个吻几乎就是互相的啃咬,互相吃到血腥味也没有打算退让。
不知是否错觉,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的脸颊,在那血腥味与薄荷味混合的此刻,轻冬真的有些不确定。
可是,一滴又一滴,在这样的拉锯战之中,渐渐真实起来。
他像是一个遭受最亲近的人背叛一样,似有千万句话想说,但却只想用这种方法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悲伤。
呼吸的热度那么真实,窒息感蜂拥而来,她心里难受,却也冒出一个模糊的想法……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想挥去这个念头,却能感觉他咬着自己唇瓣的疼感,还有十指紧扣时候,那压抑的怒。
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宁可这种感觉占据自己的感官也不希望那个猜测被自己无限放大。
偏偏,他退开了一步。
手指依旧紧扣着,她无法撞开他,甚至于,她能感觉到他呼吸时候,鼻尖随时可能贴着自己的,而她还开口,他那近乎哽咽的声音传来:
“唐轻冬,甜甜……她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太突然了,轻冬觉得脑袋嗡地一声,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流窜而过。
是谁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发现的?
她想问,但本能地发起防御:“我不管你看了什么伪造的玩意,麻烦先离我远点!”
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她知道他在哭。
他一直没有说话,但她能感觉他浑身都在颤抖,仿佛心有余悸那样。
太理解这种感觉了,她知晓那件事的时候,也是如此。
但这样,当事人就在面前,她真的不知该继续说什么,所以,她等待他开口。
良久,高举的手臂产生酸疼感,他唇瓣贴着她的右耳,声音已听不出那哭腔,却是一字一顿:“你不许离开海城。如果,你不希望陈新禾真的消失在世界,这件事,麻烦你记得了。”
轻冬侧过头,张口咬住了他的耳朵,很狠,可他没有避开。
“蒋临风,”她微微抬头,想压制住眼里膨胀的疼感:“我即使为了新禾留下,也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必将两者放在一起。还有啊,蒋林两家明晚有那么大喜事,你该出现的地方不是这里,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