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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拒绝世界杯的叛逆者

近年来的欧洲足坛流行“归化潮”,也就是说一个球员国籍虽然是A国,但因为在B国居住或踢球的时间久了,就加入了B国的国籍,为B国效力,比如2013年入籍西班牙的巴西裔前锋,迪亚戈·科斯塔。但放眼历史,拒绝被“归化”的例子比比皆是。更极端的例子是放弃本来可以有的荣耀和辉煌。在法国,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伟大的“叛徒”,他就是“叛逃”出法国的一代天才梅赫洛菲。

梅赫洛菲,密谋策反

梅赫洛菲其人,可能不像方丹、科帕或普拉蒂尼这些巨星有名,但如果不是因为政治倾向的原因,梅赫洛菲就可以代表法国踢世界杯,他就有可能在1958年世界杯上和贝利、方丹、皮亚托尼齐名。本来法国国家队是准备用梅赫洛菲、方丹和皮亚托尼组成三叉戟征战这一年的世界杯的,没想到梅赫洛菲大战前“叛逃”。最后法国还是挺进半决赛,在半决赛中输给了巴西,贝利上演帽子戏法,5∶2战胜了法国。

1958年前,梅赫洛菲达到职业生涯的巅峰,他是圣埃蒂安俱乐部的头号射手,此前一个赛季有25个进球,帮助球队拿到俱乐部历史上第一个联赛冠军。他同时入选了法国国家队的世界杯大名单,那年法国拥有方丹、科帕、皮亚托尼还有梅赫洛菲,真的是群星闪耀,被视为夺冠大热门。

就在世界杯开赛前,法国队在巴黎安排了一场和瑞士队的友谊赛,梅赫洛菲本来是要参加这场比赛的。但是比赛前法国足协发现,梅赫洛菲失踪了。除了他,后防中坚济托尼也不见了。再一点人头,坏了,少了整整9名球员!而且一调查,发现包括梅赫洛菲在内的失踪9名球员,全部都是阿尔及利亚后裔!

原来,这次“叛逃”是梅赫洛菲精心安排好的。就利用这次世界杯前夕集训的机会,他把所有球员安排在一起,从巴黎取道瑞士,再从瑞士逃往突尼斯。在那里,梅赫洛菲和其他八名在法国踢球、原本是代表法国国家队的球员组建了一支代表阿尔及利亚的队伍。阿尔及利亚当时还在和法国打仗,没有得到独立,所以不是国际足联成员,一个天才球星,为了自己的政治倾向,就这样放弃了争夺世界杯冠军的机会。

其实早在1954年瑞士世界杯期间,那些阿尔及利亚后裔球员已经开始借着比赛之名,成立了这个国家队。当时和法国打独立战争的阿尔及利亚党派叫做“国家自由前线”,所以他们的国家队也取这个名字,英文大写字母缩写是“FLN”。等待阿尔及利亚独立之后,FLN就改名为阿尔及利亚国家队。

法国队原来的后防核心济托尼也跟着梅赫洛菲一起逃亡。这个济托尼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他在1958年3月法国和西班牙的一场友谊赛中表现非常出色,皇马邀请他加盟。本来济托尼打算在世界杯之后才“叛逃”,因为他不想错过人生最重要的世界杯舞台。但是梅赫洛菲居然要他赛前就跑路,因为那样才能引起地震般的效果。济托尼等于是赔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因为政治原因,他也没去成皇马,所以后人对他可能也不太熟悉。

当时的阿尔及利亚国家队,真是星光熠熠,云集法国国家队的一线大牌。法国足协当然是气急败坏,要求国际足联把任何和这个不被认可的国家队踢球的国家都驱逐出国际足联。但是这规模也太大,国际足联也难以实现。于是历史上,这个没有“名分”的国家队一共踢了91场友谊赛,赛前全部奏阿尔及利亚国歌。

在1958年到1962年阿尔及利亚取得独立期间,这个国家队的成绩包括6∶1击败南斯拉夫,8∶0击败摩洛哥,并且战胜捷克斯洛伐克。他们曾经有机会和1954年世界冠军西德交手,不过国际足联阻止了这场比赛。他们全世界环游,也到过亚洲,1959年和越南踢过友谊赛。

他们甚至还来中国踢过球。当时刚刚从匈牙利留学回来的中国国家队,就和这支“FLN”球队踢过一场友谊赛。他们在中国踢了不止一场比赛,北到沈阳,南到广州,还去了北京、上海,踢了很多场。据老球迷回忆,这支阿尔及利亚队来到中国踢球,其水平让中国球迷为之侧目。震惊的是,由于队伍中有多名在法甲踢职业足球的高手,水平非常高,中国球迷在现场第一次看到有人踢出“香蕉球”,也就是弧线球!在中国他们是胜多负少,偶尔输的两场球,也是因为球队人少轮换不及,而且他们没有经济来源,据说球队只有一套队服,这还是踢职业足球的球员拿自己的薪水买的。

梅赫洛菲后来成了独立的阿尔及利亚国家队的核心,退役后当上国家队教练,在1982年率领阿尔及利亚第一次出现在世界杯赛场上,2∶1击败过西德队,这真是一个非常传奇和了不起的故事。

2013年北京体育电影周放过一个纪录片,是由坎通纳采访和口述的,名字叫《足球场上的叛逆者》,讲了五个足坛的政治斗士,其中一个故事讲述的就是梅赫洛菲,坎通纳把他称作是自己的偶像、灵感的源泉。

齐达内,他是阿尔及利亚的“叛徒”吗

时光如梭,转瞬过去了半个世纪。当年梅赫洛菲和队友逃离法国,其实是有风险的,有几名阿尔及利亚裔的球员就因此获罪入狱。但现在呢?阿尔及利亚后裔球员成了法国国家队的支柱之一。这届国家队中,本泽马、纳斯里都是阿尔及利亚移民后代,里贝里虽然是法国本土人,但在土耳其踢球时皈依伊斯兰教,萨尼亚也是穆斯林。

齐达内是法国足球历史上最伟大的阿尔及利亚移民后代。1998年他率领法国国家队拿到世界杯,一度成了法国种族文化融合的进步象征。遗憾的是,因为以前的殖民统治和战争,两国之间仇恨是浓得化不开。齐达内和家人被阿尔及利亚视为叛徒,而法国右翼政党也是拿齐达内出身做文章,声称他是“法国的阿尔及利亚的儿子”,充满着敌意和仇恨。

2001年,法国和阿尔及利亚踢了独立后史上第一场友谊赛,很多生长在法国的阿尔及利亚移民冲入场中闹事,比赛最后取消了。这些闹事的球迷大多生活在法国的贫民区,得不到社会的认同,没有工作,非常底层,和很多非洲移民的地位差不多。

所以,种族问题可能会一直存在于法国足球,尽管多种族带来积极的影响,也有消极的一面。但说实话,真正喜欢足球的人对此并不关心,因为我们看的是球技,是真正的足球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