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天鹅湖(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41802400000010

第10章 宝妹

五月下旬,天气热起来。能听见知了从早到晚无休无止的叫,知了——知了——其实并不是知了,只是乍一听很像汉字“知了”,毕竟知了只是一种虫,当然不会真的说人的语言。

芭蕾舞比赛的时间是在五月的最后一天,打着迎接六一的旗号。所以,在其他小学生真的为六一的到来而欢欣鼓舞的时候,我却在芭蕾教师日复一日重复着枯燥的训练。

当然,我可不是抱怨什么,累固然很累,但也挺让人愉快,一来是不必天天耗在学校上课,二来现在有了宝妹陪我。

宝妹大名叫宋雅芊,小名叫芊芊,原本跟宝妹这名字扯不上关系,不过既然做了我的舞伴,而且她本人也同意,我决定喊她宝妹。当着她的父母当然不敢这么叫,她的爸妈可是地地道道的高级知识分子,爸爸在北京舞蹈学院搞理论研究,妈妈是教务处副主任。不必说,当然是通过谢梦茵介绍给我的,我不知道谢梦茵怎么跟人家解释我的来龙去脉,反正宝妹妈妈第一次见我还是客气的很,眼神固然冷冰冰,但说话的态度不错,内容自然无外乎是让我和宝妹好好相处,努力练习,争取在比赛中取得一个好成绩。

谢梦茵代理我的家长,也说了一番差不多的话,虽然是说给我听的,不过主要对象还是宝妹妈妈,她对于舞蹈虽然是外行,但对于教育孩子自诩是行家,这一下把宝贝女儿托付给谢梦茵,表一表态还是很必要的。

宝妹妈妈走后我们正式开始了练习,有时候是谢梦茵——鸽子这时候已经不教我了,换了一个另一个男老师,年纪比鸽子轻,我叫他小鸽子。

见过宝妹妈妈后,起初我还蛮担心宝妹也和她妈妈一样,是个一本正经的人,那样可就顶没意思了,天天和那么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小姑娘泡在一起,简直比看春节联欢晚会还无聊。不过很快我就发现我的担心纯属多余了,和妈妈恰恰相反,宝妹挺活泼,虽然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可是小姑娘那些爱哭鼻子,小心眼什么的毛病一概没有,很讨人喜欢。特别是她答应我喊她宝妹以后,我更加觉得有舞伴也是件很不错的事。

那时候她问我,你是不是也要我喊你宝哥呢?

这个问题傻气的很了,宝哥什么的,一听就是个没有头脑的胖子,跟我可一点不一样,我说,你就叫我龙宝。

她说,可是龙宝这个名字也很傻气,也许是什么汉堡包呢。

嗯,我沉吟,觉得也有道理,我忽然想起我还有另一个名字,虽然老龙进监狱之后没人这么喊过我了,不过名字终归是名字,还是好好的存在的。

小蝌蚪呢?我问。

这个好,宝妹说,小蝌蚪好,我就叫你小蝌蚪。

哦?原来这是个好名字,然而宝妹这样说,一定错不了。

我和她正式配合练习是从四月下旬开始,我们准备的节目是《仙女》里的一段。宝妹跳舞的时间比我长的多了,我不过才一年,她却有四年,宝妹的舞跳得很不错,在我见过的这些女孩子里面,跳得算是最好的一个,当然,每每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陶妮,从谢梦茵开始拿许多人和陶妮比较过了,结果发现无论她们跳舞如何好,比起陶妮来总是不如的。至于宝妹……如果跳《天鹅湖》,那她一点不成,可是跳《仙女》这一类,似乎比陶妮还要好些,陶妮的《天鹅湖》实在精彩的过分,所以我有时候会觉得陶妮生来就是为了演白天鹅的,想象不出她化身仙女或妖精,在台上蹦蹦跳跳什么样,相比之下,宝妹身上倒是很带着几分小精灵的感觉。

总之,和宝妹的配合很愉快,休息的时候,我们说很多话,宝妹舞跳得好,学习成绩也很好,在班上还是中队委员,就是小学校里常见的那种顶出色的小姑娘了,宝妹把这些告诉我,然后给了我一个结论,无聊。

作为回应,我当然也把我的丰功伟绩讲给她听,宝妹一边听一边发出一串铃铛一样的笑声,然后遗憾地说,可惜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不然我早和你成好朋友了。不然这样吧?我们报考同一个中学?我爸爸说我要念舞蹈学院的附中,你也一起来吧?

附中(副钟),那是什么?看时间的么?

你不知道?宝妹瞪大了眼睛。她是单眼皮,不过眼睛生的挺大,瞪着的时候就成了滚圆,滴碌骨碌地转,显得她越发像个小妖精了。

不知道。我老实承认。

北京舞蹈学院你知道?

嗯,我说。

北京舞蹈学校是大学,这个呢,是中学,但都是教你跳舞的。

哦,我说。

哦什么哦,你倒底去不去嘛?

中学,我心里盘算着,那时候老龙就出狱了,我和他自然而然回到墓园的家,舞蹈学院什么的,应该念不起,当然不排除谢梦茵愿意继续资助我的可能性,可是既然是可能性,也就有她不继续管我的情况出现。老实说,宝妹跟我提的这个问题,让我第一次想到了也许我的芭蕾舞就跳到小学毕业为止。这是个挺复杂也挺严肃的情况呢,解决这个问题可远在我能力之外了。

去不去呀?宝妹看我只想不说话,急了。

去。我给宝妹一推,一个“去”脱口而出。反正是两年后的问题了,就算我到时候不去,宝妹难道把我送进监狱不成?

我那时候当然不知道,我一个随口的许诺,宝妹会记那么多年。

因为和宝妹私底下关系亲近,我们的配合也跟着默契起来,双快和双慢配合的都相当不错,磨合期比老师计划的缩短了一大截。五月下旬一整套舞步已经练得相当娴熟了,谢梦茵和宝妹爸爸来看过,两个人都觉得很好。

我提出在比赛之前去看老龙一次。

我和老龙见面的时间是在每旬最后的一个星期天,距离这时候还有一个月时间,距离上一次癞蛤蟆带我去看老龙隔了一个半月。

我还清清楚楚记得上一回是怎么和癞蛤蟆一起被老龙骂的狗血喷头的,老龙整个人被狱警按在桌子上,癞蛤蟆的脸一出现,老龙即骂不绝口,连带我都成了认贼作父的小兔崽子王八蛋,那架势颇有些革命烈士痛斥汉奸走狗的味道。

如果想打听我的来龙去脉,老龙是个捷径无疑,只可惜这条捷径的路口早写生了“此路不通”这么几个大字。那一回在老龙那碰了钉子,癞蛤蟆就没有再来找我了,后来倒是陪着老太太来看过卓星一次,那天谢梦茵在家,婆媳两个人冷言冷语,好在没有动什么干戈,卓星仍旧一派惟我独尊的风度,恁你们吵你们闹,反正本尊谁也不认识。

后来听说老太太就回家去了,我那时候才知道卓星不是当地人,他有一大家子人都在南方羊城。

这时候我提出去看老龙就是看准了我要比赛了,老龙就算再气不过,总不至于在我比赛的当口骂我吧?只要他这次不骂我,下次就不会了,老龙这人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脾气固然暴躁,可是不记仇。

星期天,照例还是白秀燕带我过去,吃的也准备了一些。只是去监狱的那天不巧赶上下大雨,放在口袋里的食物湿了一些,我看到炸的金黄酥脆的牡蛎黄在雨水中渐渐泡软,实在觉得可惜,这样好的东西给老龙准备实在是多余了,倒不是不值得,而是老龙不喜欢海鲜什么的,最好的,卤上二斤牛肉,带去一只烧鸡,他就能吃的美美的,牡蛎黄这样的东西他准嫌腥气重。结果是,趁着白秀燕不注意,我偷着那盒牡蛎吃了。

因为大雨,这一天来探监的人不多,老龙才过了一个月就又见到我,不知道什么感觉。这一天要来没有提前通知他,就像上回一样,我看他来的时候黑着脸,知道是上一次的事情准还记得,于是抢先说道,我下个周末要去比赛了。

咳咳。他咳嗽两声,坐下来,没表态。我觉得老龙这些日子瘦了一点了,眼窝有点下陷,这天胡子没刮,虽没喝酒,也活脱脱一个醉汉的样子。

龙宝爷爷,白秀燕先打个招呼,爷爷这才笑一笑。

你们说话吧,龙宝下个星期去参加比赛了,这个星期吵着要来看爷爷呢。

白秀燕真是个好女人。我看着她微驼的背影,心想。

比赛啦。爷爷咳咳,说,跳什么?

《仙女》。

双人舞啊?

嗯,我点头,没想到爷爷居然连这个都知道。我说我是和一个叫宋雅芊的小姑娘一起准备的。

挺好的?

爷爷问的是舞蹈还是宝妹呢?我没弄清楚,不过觉得两样都挺好的。

小蝌蚪,爷爷沉默许久,叹一声,你长大了。

这是一声货真价实的小蝌蚪,和宝妹甜甜的声音叫出来感觉一点不一样,几乎把我的眼泪都喊下来了。

爷爷倒是真的哭了,不知怎么的,一个老汉子,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周围的人全盯着我们看。我低声说,爷爷。

可他止不住,跟发疯时候的卓星一样,对别人的话一个字听不见。好容易哭够了,他抬起头,我看见皱纹里全是泪渍,且因洗脸不大干净的缘故,脸上有几条淡黑色的泪痕。

我不问爷爷怎么了,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可傻气,爷爷可是有个庞大过去的人,想也知道他哭起来一定想起过去的什么了,而那些并非是我该知道的范畴。不料这一天,哭过之后,爷爷居然主动和我谈起了,过去。

你知道卓晟是谁吧?

癞蛤蟆。我当然知道,他是卓星的弟弟,我说。

卓星呢?

嗯……卓晟的哥哥?当然是,不过在这个故事里,他的身份可不是卓星哥哥那么简单了。在爷爷的故事里,卓星无疑是个主角,并不是作为主角的谁谁谁而存在的,问题是,我压根不知道爷爷的故事是个怎样的故事。

卓星年轻时候应该也跳过舞,步法上看得出来;然后,他家里好像挺有钱,他妈妈一看就知道是阔太太;为什么疯了不清楚,可是觉得没有疯之前应该是相当儒雅的一个人,长相很好看。还有,他和陶妮应该是恋人什么的。

我把这些总结了一下,说给爷爷听。

卓星,是,差不多。

我看到爷爷这时候情绪平稳了,说,爷爷,你为什么想杀了卓星?我是说,就算他想死,你也不该杀人呐。

他想死?

原来爷爷不知道?于是我一五一十把我了解的情况说给他听。

爷爷说,这么说,那时候他已经疯了,对,不然他不会和梦茵结婚的。

爷爷,谢梦茵对我挺好的。其实我的意思和谢梦茵是个好人差不多了,不过我拿不准这么说爷爷会不会又骂我一顿,来龙去脉虽然还不清楚,可是爷爷是陶妮这一派的无疑。

嗯,你在她家住的挺好?

是啊,谢梦茵和白阿姨照顾我,卓星偶尔也会和我说说话,虽然不认得我,不过有时候会说话。卓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是卓星和谢梦茵的儿子,他跟我也很好。

他和梦茵的儿子啊,爷爷动了动嘴,没有说下去,我忽然疑心爷爷是不是又再策划下一次谋杀计划了,我急慌慌说到,卓伦可是个好孩子,你不能杀他。

结果爷爷听了却笑,说,你个小兔崽子,这把你爷爷当成大坏蛋了?放心,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

我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知道爷爷对卓伦没有恶意,还是放心不少。

我接着问,卓星过去和陶妮是恋人,不过后来陶妮死了,他就和谢梦茵结婚了,是这么一回事吧?

嗯,爷爷点点头。

那陶妮怎么死的?卓星为什么疯了?还有,癞蛤——卓晟什么的是怎么回事?你和他们什么关系?

嗯,爷爷还是点头,半晌才说,其实都是上一辈人的事了,眼下陶妮死了好久,也没什么可追究的了,这样吧,你下一回来,我告诉你。眼下么,安心比赛就好。

那天我得了爷爷的承诺回家,终于有些拨开雨雾见日出的意思了,老龙别的不说,信用总是很讲的,因而他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不会食言。于是我准备按老龙说的,一心一意准备比赛去了。

结果,这一天晚上,贪嘴吃掉的炸牡蛎开始在肚子里发作,小孩子吃坏东西是常有的事了,但我吃坏肚子的时间很不碰巧,偏偏是比赛前一个星期,那天晚上谢梦茵急急忙忙开车送我去医院,诊断为急性肠胃炎。

一个星期的时间用来康复差不多够了,可是最关键的时候,我却没办法练习。在医院挂了一夜的吊瓶,第二天回家,不久宝妹妈妈就带着宝妹来看我,宝妹当然是来看我的,不过宝妹妈妈确实来看女儿的舞伴的,她妈妈是个可圆滑的人,关心的话说了一车又一车,不过重点当然是,她女儿的比赛怎么办。

说真的,对于宝妹,我这个时候当真愧疚的很,如果准备的是独舞也就算了,偏偏是双人舞,和宝妹,而且两人练得不错,很有拿奖的希望。我这一病,可是把宝妹连累的惨了,这个时候早过了报名日期,改单人舞什么的一点不可能了,所有的希望只有我早日康复,回到训练中去。

我那天认真的跟宝妹道了一个歉,可以说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态度最诚恳的一次了,我的手握着宝妹的手,说,对不起。

结果宝妹看着我,一会儿就掉眼泪了,她摸着我手上的胶布说,你疼不疼。

我第一次觉得女孩子哭鼻子一点不讨厌,或者确切的说,是宝妹哭鼻子不讨厌。

我说,不疼,快好了,明天,最晚后天一定回去找你。

妈妈和爸爸商量给我换舞伴呢,我跟他们说,我不干,除了小蝌蚪谁也不要。

我点点头,对于宝妹爸爸妈妈的选择十分理解,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讨厌,可毕竟是人之常情。倒是宝妹,那毅然决然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电视上说“非君不嫁”然后昂首殉情的小新娘。当然,这个比喻可能不怎么恰当了,一来宝妹比电视上的女演员可爱也漂亮,最主要是很聪明,不傻气;二来宝妹才不会死,她还要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几十年呢;再者嘛,这个说起来倒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宝妹只是好朋友,不是小情人,起码那会儿一点这个意思也没有。

宝妹爸爸妈妈和谢梦茵说一会儿话就走了,宝妹当然也得跟着走,临走时,我再三答应她最晚后天一定去找他。

宝妹走后,我努力让自己早日康复,白阿姨端来的不好喝的白粥也喝得精光,最不喜欢的姜汤也捏着鼻子灌下去,晚上早早睡觉,就算睡不着也让自己闭上眼睛,老龙常说,闭目养神呢。最后有时间就找来各种《仙女》的录像带来看。这样两天之后,泻基本上是止住了,虽然力气还不行,但我坚持着跟宝妹那儿报了到。

这时候离比赛只剩下三天。

宝妹对我的到来很高兴,虽然很快发现有一些动作凭我当时的身体状况还做不好,但是她还是一样地高兴。

好在我从小野狗一样地在山里跑惯了,身体底子不错,加上周围好些人精心地照顾,到星期六,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宝妹爸爸妈妈总算松了一口气,当然,最为解脱地还是谢梦茵。

星期六我们的练习时间比平时少一些,因为要为明天的正式比赛节约力气。

练习之后,我问宝妹是不是第一次参加比赛,她说是,我说我也是。

爸爸说我们说不定有拿第一的希望,可我觉得,我们能拿张奖状就很好了,就算是第六名都无所谓。

我说当然,心想,无论第几名,这都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获得可以被称为是“奖”的东西,更何况是和宝妹一起得的。

当天晚上回去,谢梦茵给我带来了一套崭新的芭蕾服,纯白的灯笼袖衬衫和紧身裤,陪上深绿色马甲,我在镜子前换上这身行头,简直认不出自己来。

卓伦从镜子里看着我,说,你像个精灵王子。

我好像长得也还不坏,这是我第一次认识到,我也有讨人喜欢的一面。因为从小都穿破破烂烂的衣服,成绩也不好,所以从来没有想过长得好不好看这件事,可能意识里也觉得成绩不好的人长得都是不好看的。

我在镜子里端详来端详去,最后认定了我的长相可以认为是好看的。

不知道宝妹打扮起来是什么样?宝妹的是裙子,我觉得这绿油油的颜色最适合她不过了。

第二天比赛日,谢梦茵,卓伦,卓星,甚至白秀燕都一起去了,我第一次对面对豆沙包和皮蛋瘦肉粥没了胃口,好像也理解了一点点,什么叫压力。

我和宝妹约好在学校见,一起去比赛场,我们到的时候宝妹一家人已经来了,宝妹妈妈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等,看见我的时候简直像狼见了兔子,她或许直到现在还担心肠胃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路上谢梦茵和宝妹妈妈开始给我和宝妹化妆,这跟学校文艺演出的化妆什么的一点不一样,可不是涂两个大红脸蛋就能了事的。两个人化妆都可认真,什么——我是很多年后才弄清楚这些工具的具体名字,包括眉笔,眼影,粉底液,口红,睫毛膏……谢梦茵那时就是拿着这些东西将我变成了一个小妖精的。

到了比赛场之后,开始抽签,我和宝妹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我去,宝妹妈妈对此很赞同,说我在比赛之前病了一场,现在老天爷为了补偿我,也一定给我一支好签。我听了不以为然,心想,亏得宝妹妈妈还是高级知识分子呢,到头来和老龙相信的还不是同一套东西。不过这一次,宝妹妈妈倒是真的说着了,我和宝妹的出场顺序是倒数第几个,按谢梦茵的说法,这就是一个好签。

接下来就是换衣服了,我是男孩子,就在休息室里换了,宝妹则由妈妈陪着去了洗手间,待过一会儿她出来,我眼前俨然一个树丛里的小妖精,当然,这个妖精不是西游记里被孙悟空打死的白骨精什么的了,而是一个好妖精,童话里的妖精。

我和宝妹看看彼此,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因为出场顺序靠后,我和宝妹还有时间温习几遍动作,不过说真的,这时候距离我们几步的舞台上就有别的选手在表演,心里紧张的要命,温习什么的其实只是自我安慰而已了。谢梦茵这时候一直是不怎么说话的,我知道在她眼里这场面压根就算不上什么场面,毕竟她可是连国际大赛都参加过的人,可我不行,因为这可是我的第一次,还是和宝妹一起。

最兴奋的要数卓伦了,我看出他是想尽量保持安静,不过不怎么成功就是了,虽然答应我不说话,可是不到半分钟就要跟我说几句,什么不紧张啦,加油啦之类的,唧唧喳喳让人心烦。要不是看在宝妹对他友好的份上,我一定要卓数落伦几句了。

最后终于轮到我们的上台,之前的人,虽然谢梦茵建议我们不要看别人的比赛,不过我和宝妹谁也忍不住,都偷偷趴在幕布后面看了一会儿。

看完了,宝妹问我,怎么样。

我说,那个女生跳得没有你好。

宝妹说,那个男生跳得也没有你好。

我点点头,心想宝妹说得应该不错,不过我还是紧张。

我去上厕所。我说。

你又去。

嗯嗯,很快回来啦。我说着,跑去洗手间。不必说,自然是紧张的缘故,我紧张到这个份上儿,还是第一次。

洗手间里,淅淅沥沥尿了一点,然后冲了冲手,按我的想法,这时候真想把脑袋放在水管下面淋一淋才好,不过鉴于此刻脸上带着谢梦茵绘制精致的妆容,我还是决定不能那么干。待我洗完手,瞧一瞧镜子里的自己,衣服,头发,妆,都挺好,满意的点点头,算是给自己鼓劲儿,然后我看到了陶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