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曾国藩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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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识才篇(5)

话说咸丰皇帝将他的两个重臣召去商量对付太平军的事宜,肃顺就首上条陈,说:皇上责成督抚办理此事,本也极是;若能再命在籍巨绅兴办团练,以卫乡里,更有益处。其实当时的肃顺上这条陈,就是暗中在保曾国藩的意思。当时咸丰皇帝听了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所以也就把他那龙头一点,算是商量了事。

谁知咸丰皇帝不过这样一句话,却把一位湖南的张巡抚闹得不亦乐乎。原来那时候做清廷臣子的个个都想迎合上意,便能常在帝心。譬如皇帝并未说出其人,他们能够保奏上去,皇上合意,别的不说,单是在军机大臣那儿就会少碰几个钉子。

张亮基自从接到这道上谕之后,左思右想,千斟万酌,方才被他想到一位丁忧在籍的曾国藩曾侍郎身上去了。他因曾国藩在京的名望甚好,而且老成持重,又为湖南全省绅士之冠。他既想到此人,并不先与本人商酌一下,立即用了六百里加急的牌单,奏保上去,果蒙谕允。张亮基得到这道旨意之后,心里自然非常高兴,连忙派了一位名叫栾璧城的候补道员,连夜去到湘乡县里,一则去向曾国藩道喜,二则恭迓上省,以便商酌兴办团练大事。

谁知曾国藩一见了那个“栾璧城”的名字,连连挡驾,不肯请见。栾璧城弄得乘兴而来,扫兴而返,只得姗姗地回报抚台。张亮基据报,却也莫名其妙,急又亲自去拜一位名师郭意诚的绅士,托他去劝曾国藩答应此事,于国家、地方两有裨益,云云。

原来这位郭意诚绅士本与曾国藩有些远亲,他的胞弟就是新科翰林郭嵩焘。那时郭嵩焘本在京中供职,对于皇帝要命本省巨绅兴办团练的事情,他已料到除了曾氏之外并没别人,一天可巧要寄家信,便把他的意思写在信上,说是曾氏如果推却不干,哥哥须得亲去劝他,请他看在乡情面上,务必答应下来。郭意诚既接乃弟的家信在先,又因张抚台亲自前去托他在后,便也一口答应。

第二天就专程去湘乡,拜谒曾氏。可巧曾国藩素来佩服郭意诚的学问,一见他到,连忙请见。郭意诚谈过一阵闲话,方才讲到正文,当下便把张抚台亲去托他,以及他那兄弟信上的意思,统统告知曾国藩听了。

曾国藩不待听完,已在连续不已地摇头,等到郭意诚说毕,马上接口说道:“这桩事情,非是兄弟重违你们诸位的好意,委实难以遵命。一则素未研究军事之学,如何可以贸然担任此等大事;二则孝服未满,夺情之举,圣明天子也未必一定见逼的。”

郭意诚听说,忙又委委曲曲解释得曾国藩无可推诿。

曾国藩此至,方对着郭意诚皱着眉头笑上一笑,道:“兄弟方才所说,都是公话。此刻老实再和姻兄说一声吧,兄弟还有一点儿私意。对于此事,尤觉不敢担任。”

郭意诚忙问什么私意。

曾国藩又说道:“上次张中丞所派来的那位栾璧城观察,兄弟一见了他的名字,便觉不利。”

郭意诚听到这句,不禁哈哈地大笑起来道:“涤生,你是一位有大学问的人,怎么竟至这般迷信起来了呢?况且栾观察的名字,有何不利之处。快快不可如此。”

曾国藩听说,忽正色答道:“这个并非迷信,姻兄不必着急,姑且听了兄弟说完再说。”

郭意诚听了,便一面笑着,一面把手向曾国藩一扬道:“你说你说,我暂且不来反驳你就是了。”

曾国藩始说道:“我从前的官名和号,本来不叫曾国藩涤生。”

郭意诚又接嘴道:“这事我倒不甚清楚,那时大家都叫你做曾老大的。”

曾国藩也笑上一笑,道:“姻兄是我亲戚,你都不知道此事的底蕴,难怪旁人更加不知道的了。我们先祖星冈公,他给我取的官名,叫作‘子城’二字,号是‘居武’二字,就是取那‘曾子居武城’的一句之意。我那年侥幸考中进士之后,尚未殿试。我那座师朱士彦朱中堂,承他错爱,特地打发人将我找去,且郑重地对我说:‘贤契,我见你的文字气势敦厚,将来必能发旺,但是这个名字觉得有些小派。以名字论,不但不会大用,而且一定不能入词林的。你如果因名字之故,不入翰苑,岂不可惜。’我当时听了我那位座师之话,方才改为现在的名字和现在的号,后来果点翰林。以兄弟这个毫没学问之人,当时能够一身而兼三个侍郎的官衔,总算是大用的了。至于那位栾璧城观察,他的大名,使人可以当作‘乱必成’三个字听的。”

曾国藩说到这里,又连蹙其双眉道:“现在这件办理团练的事情,似乎不仅保护桑梓而已,倘若皇上要以这个团练,去助官兵,难道可以不遵旨意的吗?兄弟恐后乱事终至必成,因此不敢担任。但又不便把此私意,前去告诉中丞,只好绝口谢绝。”

郭意诚一直听到此地,方始连点其首,说道:“名字关系进出,我也曾经听人说过几样。从前乾隆时候,有位广东雷琼道前去引见,乾隆因见他的名字叫作毕望谷,马上说他不懂仪制,把他革职;就是道光手里,也有一个名叫魏太平的提台,因为名字关系,不能补缺。这样说来,我倒认识一个名叫曾大成的候补参将,此人的名字与你很合,让我回去告知中丞,派他再来奉请。”

曾国藩一听“曾大成”三个字,心里不禁一动,慌忙笑阻道:“这倒不必,既承贤昆仲二位,以及张中丞如此重视兄弟,兄弟只有暂且答应下来。不过独木难以成林,姻兄能否举荐贤才给我,以资臂助的呢?”

郭意诚一见曾国藩已经答允,不过要他举荐几个人才,帮同办事,当下连说有有,即问曾国藩道:“你瞧罗泽南、杨载福、塔齐布三个怎样?”

曾国藩点头道:“这三个人都是兄弟的朋友。罗萝山这人,尤其文武兼长。姻兄意中,难道除了这三个之外,便没有了吗?”

郭意诚又说道:“有是还有一个在此地,不过一则他才从贵州回来,恐怕一时没有工夫;二则却有一点儿真实学问,未必肯居人下。”

曾国藩忙问道:“姻兄所说,莫非就是胡润芝么?”

郭意诚点点头道:“正是此人。”

曾国藩忙回道:“润芝也是兄弟的老友。但他为人,诚如尊论,未必肯为我用。”

郭意诚又略想了一想道:“要么只有湘阳县的那位左季高了。我的熟人之中除了他们几个,委实没有什么人才了。这件也非小事,兄弟不敢随便保举。”

曾国藩不待郭意诚说完,已在乱摇其头道:“季高为人,他虽一中之后,未曾连捷,可是他目空一切,更比润芝还要难以相处。兄弟平生最钦佩的,倒是姻兄。可否看在桑梓分上,暂时帮兄弟一个忙呢?”

郭意诚听说,微蹙其眉地答道:“这件事情,并非兄弟故高声价,有兄大才足够对付得了。将来若真缺人之时,可令舍弟嵩焘前来相助。”

曾国藩素知意诚为人,不乐仕进,闲散惯了,当下也不相强,单是答着:“令弟肯来帮忙,还有何说。”

郭意诚道:“兄弟回去,一面写信给张中丞,一面函知舍弟便了。”

曾国藩听说,又补上一句道:“姻兄见了张中丞,最好还是替我力辞,真的不能辞去,再行示知。”

郭意诚连忙双手乱摇道:“这是造福桑梓之事,我兄的圣眷本隆,声望又好,怎么能够辞去?”

曾国藩听说,方不再谈,等到送走郭意诚之后,忙告知竹亭封翁以及两位叔婶,方才命人分头去请罗、杨、塔三个。

那时正是咸丰二年六月,离开清朝入关的时候既久,一班人民对于吴三桂引狼人室、屠城血寨之事,已非亲目所睹,既成事过情迁,大家都认清室是主,凡是稍有一些才具的人们,试问谁不望着干点显亲扬名之事。况且塔齐布本是驻防旗人;罗、杨两个又是平日服膺曾国藩的,当下一听曾国藩为了兴办团练,前去相遣,自然不约而同地一齐到来。相见之下,曾国藩即将奉旨办理团练,拟请他们帮忙之事告知他们。三人听说,略谦虚几句,欣然允诺。就这样曾国藩在郭意诚的劝说和支持下,终于出山组建湘军,成为清朝中兴的名臣。

曾国藩历来是被誉为颇具知人之明的,而这种知人之明除了主要表现在他慧眼识才,还具体反映在他与左宗棠的关系上。在与骆秉章谈到幕府人才之事时,骆秉章说道:“晚生幕府中的那位左宗棠很是一位将材。难怪张制军将他移交于晚生的时候,再三叮嘱晚生说他才大如海,不可以寻常幕僚视之。晚生近来能够腾出工夫筹划军饷,真正亏他帮忙。”

曾国藩连连点首,答道:“季高之才,我的朋从之中,除了郭意诚可以和他抗衡之外,其余实不多见。像他这等人才,最好让他独当一面。”

骆秉章连忙乱摇其首,接口道:“且慢且慢。他一出去,岂非苦杀晚生了吗?”

曾国藩见着骆秉章如此着急,不禁大笑起来道:“中丞勿用着慌。季高这人才高气傲,试问现在的督抚之中,哪个在他眼中!他的助中丞,一半固感中丞的信任,一半还为本地面上呢。”正因为有曾国藩这样的识才之人,后来才造就了左宗棠,使他成为“大清三杰”之一。

左宗棠在曾国藩死后,曾写了这么一副挽联,别有心裁,把自己写了进去:

谋国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元辅;

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无负平生。

曾、左交恶多年,音息不通,然而曾国藩对左宗棠的才华历来击节赞赏,在他处于危厄之际伸出了援助之手,荐举他以四品京堂襄赞军务,掌握军队实权,位至督抚,终于赢得了左宗棠的“自愧”。这是曾国藩“谋国之忠、知人之明”的一个实实在在的事例。他们“同心”、“攻错”,目的都是忠于国家,无负平生,足见曾、左都有宽广的胸襟。所以,左宗棠这副半挽人半责己、半颂德半抒怀的挽联,被后人盛誉为名联。

左宗棠左师爷当年在湖南时闹了一个大乱子,自己弄得归了奏案,被人通缉犹在其次,连那一位最信任他的骆秉章骆抚台也被带累,因为此事革职。后来要不是曾国藩等人从中斡旋,也就没有以后的“左大帅”了。

原来左宗棠的才气本大,性子就未免骄傲一点儿。幸亏骆秉章素有爱才之名,他聘请左宗棠去做幕府,原不以寻常幕僚看视,所以左宗棠和他相处,总算是宾主尽东南之美的了。哪知左宗棠正因骆秉章信任过专,不能不事事负责,以报知己。有一天晚上,骆秉章业已睡下,忽然听得头门外面连放三声大炮,连连问着他的夫人道:“外边何事升炮?”

他的夫人笑答道:“大概又是左师爷在那里拜奏折吧。”

骆秉章听说,并命人去取奏折底稿来看,单是微微地蹙了一蹙眉头道:“他所拟的奏稿,本来不用增减一个字的。但是究竟又在奏些什么事情,应该让我知道才是。”

夫人听说道:“我知道有句古话叫作‘用人莫疑,疑人莫用’:现在外边妒忌左师爷的人,谁不说他权柄太大。老爷既是信任他了,何故又说此话。”

骆秉章慢腾腾地点头道:“夫人之言是也。”

又过月余,骆秉章因事前去巡阅岳州,忽见汉阳知府黄文琛,到他行旅禀见。见面之后,黄文琛先谈几句例话,然后即在身边摸出一颗府印,呈与骆秉章道:“卑府近来委实有些精力不济。屡次上禀官、胡两帅,请求开缺,以让贤路,官胡两帅总是不肯批准,所以卑府特地带印来见大帅,拟求大帅委人前去接替。”

骆秉章听说,笑上一笑道:“老兄是做湖北的官,怎么来向湖南巡抚辞职起来。”

黄文琛又说道:“这是军务时代,大帅本可委代的。况且卑府实有做不下去的苦衷,务求大帅成全了卑府吧。”

骆秉章听了不解道:“贵府有何苦衷,这倒不妨大家谈谈。”

黄文琛见问,忽又不肯说出。骆秉章没有法子,只好随便慰藉几句,请他回去,及至巡毕回省,就把黄文琛的事情,当作笑话讲给左宗棠听了。

左宗棠道:“晚生虽和这位黄太尊素昧平生,但是听人传说,他做知府一闻寇事危急,常常一天到晚前去守城。或者真正精力不济,也未可知。”

骆秉章听说,便笑着摇手道:“不管他的精力济不济,我们湖南的事情,还忙不了,怎么去问湖北的事情。”

左宗棠也就一笑不谈。

哪知有人无意之中,把这件事情,传给永州协副将樊燮听了。樊燮不觉大吃一惊,暗忖道:黄文琛那厮,他本和我不睦,一定在骆抚台那里,告了我的消息。我又因为酣酒狎娼的那件事情,此地汉阳绅士,没有一个说我对的。这样一来,我的前程可不能够保了。樊燮一个人想了一阵,后来愈想愈怕,急把他的一个名叫魏龙怀的文案师爷请至,告知此事,要他想法。

魏龙怀想上一想,忽带笑容的说道:“晚生有计策了。现在骆抚台的幕府左宗棠左师爷,他是湖南湘阴县的一个举人。他少年时候曾与曾涤帅、胡润帅、郭昆焘数人都是密友,后来大家连捷的连捷,做官的做官,只有他依然还是一位老举人;直到前年,他已经四十六岁,方才知道没有鼎甲的福命,只好前去寻着我们这里的那位胡大帅。那时胡大帅尚在张亮基抚台的衙门里,参赞军机,便把他荐与张抚台去做幕友。那时曾涤帅还在长沙督办团练,大家都说他是一位磐磐大才,所以张抚台十分信任,及至张抚台升云贵总督,又将他移交与现在的骆抚台的。不料这位骆抚台比较张抚台还要相信他,所以人家都称他做‘二巡抚’。大人何不前去见见他,只要他肯帮忙,莫说一个姓黄的不能奈何大人,就是一百个、一千个姓黄的也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