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朱子语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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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黄文问:「从母之夫,舅之妻,皆无服,何也?」曰:「先王制礼:父族四,故由父而上,为从曾祖服缌麻;姑之子,姊妹之子,女子之子,皆有服,皆由父而推之故也。母族三:母之父,母之母,母之兄弟。恩止于舅,故从母之夫,舅之妻,皆不为服,推不去故也。妻族二:妻之父,妻之母。乍看时,似乎杂乱无纪。仔细看,则皆有义存焉。」又言:「吕与叔集中一妇人墓志,言凡遇功、缌之丧,皆蔬食终其身。此可为法。」又言:「生布加碾治者为功。」

姊妹呼兄弟之子为侄,兄弟相呼其子为从子。礼云:「丧服,兄弟之子犹子也。」以为己之子与为兄之子其丧服一也。为己之次子期,兄弟之子亦期也。今人呼兄弟之子为「犹子」,非是。

侄对姑而言。今人于伯叔父前,皆以为「犹子」。盖礼记者,主丧服言。如夫子谓「回也视予犹父」。若以侄谓之「犹子」,则亦可以师为「犹父」矣!汉人谓之「从子」,却得其正,盖叔伯皆从父也。

问:「嫂叔无服,而程先生云:『后圣有作,须为制服。』」曰:「守礼经旧法,此固是好。纔说起,定是那个不稳。然有礼之权处,父道母道,亦是无一节安排。看『推而远之』,便是合有服,但安排不得,故推而远之。若果是鞠养于嫂,恩义不可已,是他心自住不得,又如何无服得!」直卿云:「当如所谓『同爨缌』可也。今法从小功。」居父问姨母重于舅服。曰:「姊妹于兄弟未嫁期,既嫁则降为大功,姊妹之身却不降也,故姨母重于舅也。」

嫂、妇无类,不当制他服。皆以类从兄弟,又太重。弟妇亦无服,嫂、妇于伯、叔亦无服,今皆有之。侄妇却有服,皆报服也。

丧礼只二十五月,「是月禫,徙月乐」。

檀弓下

「反哭升堂,反诸其所作也。主妇入于室,反诸其所养也。」须知得这意思,则所谓「践其位,行其礼」等事,行之自安,方见得继志述事之事。

延陵季子左袒而旋其封。曰:「便有老庄之意。」

问:「『延陵季子之于礼也,其合矣乎!』不知圣人何以取之?」曰:「旅中之礼,只得如此。变礼也只得如此。」

问子贡曾子入吊修容事。曰:「未必恁地。」池本云:「不知又出来作个甚嘴脸。」

王制

问:「一夫均受田百亩,而有食九人、八人、七人、六人、五人多少之不等者,何以能均?」曰:「田均受百亩,此等数乃言人勤惰之不齐耳。上农夫勤于耕,则可食得九人;下不勤底,则可食得五人。故庶人在官者之禄,亦准是以为差也。」

王制:「四海之内九州岛,州方千里。」及论建国之数,恐只是诸儒做个如此算法,其实不然。建国必因其山川形势,无截然可方之理。又,冀州最阔,今河东河北数路,都属冀州。雍州亦阔,陕西秦凤皆是。至青徐兖豫四州皆相近做一处,其疆界又自窄小。其间山川险夷又自不同,难概以三分去一言之。如三代封建其间,若前代诸侯先所有之国土,亦难为无故去减削他。所以周公之封鲁,太公之封齐,去周室皆远。是近处难得空地,偶有此处空隙,故取以封二公。不然,何不只留封近地,以夹辅王室?左氏载齐本爽鸠氏之地,其后蒲姑氏因之,而后太公因之。又,史记载太公就封,莱人与之争国。当时若不得蒲姑之地,太公亦未有安顿处。又如襄王以原田赐晋文公,原是王畿地,正以他无可取之处故也。然原人尚不肯服,直至用兵伐之,然后能取。盖以世守其地,不肯遽以予人。若封建之初,于诸侯有所减削,夺彼予此,岂不致乱!圣人处事,决不如此。若如此,则是王莽所为也。王莽变更郡国,如以益岁以南付新平,以雍丘以东付陈定,以封丘以东付治亭,以陈留以西付祈隧,故当时陈留已无有郡矣。其大尹、太尉皆诣行在所,此尤可笑!人杰录云,「汉儒之说,只是立下一个算法,非惟施之当今有不可行,求之昔时,亦有难晓」云云。

王制说王畿采地,只是内诸侯之禄。后来如祭公单父刘子尹氏亦皆是世嗣。然其沾王教细密,人物皆好。刘康公所谓「民受天地之中以生」,都是识这道理。想当时识这道理者亦多,所以孔子亦要行一遭,问礼于老聃。

问:「畿内采地,只是仕于王朝而食禄,退则无此否?」曰:「采地不世袭,所谓『外诸侯嗣也,内诸侯禄也』。然后来亦各占其地,竞相侵削,天子只得乡、遂而已。」

王制祭法庙制不同。以周制言之,恐王制为是。

王制「犆礿,祫禘,祫尝,祫烝」之说,此没理会,不知汉儒何处得此说来。礼家之说,大抵自相矛盾。如禘之义,恐只赵伯循之说为是。

问「天子犆礿,祫禘,祫尝,祫烝」,正义所解数段。曰:「此亦难晓。礿祭以春物未成,其礼稍轻,须着逐庙各祭。祫禘之类,又却合为一处,则犆反详,而祫反略矣。又据正义,禘礼是四处各序昭穆,而大传谓『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若周人禘喾,配以后稷,是也。如此,则说禘又不可通矣。」又云:「春秋书『禘于太庙,用致夫人』,又不知禘于太庙其礼如何?太庙是周公之庙。先儒有谓鲁亦有文王庙。左氏载郑祖厉王。诸侯不敢祖天子,而当时越礼如此。故公庙设于私家,皆无理会处。」又问:「『诸侯礿则不禘』一段,注谓是岁朝天子,废一时祭。」曰:「春秋朝会无节,必大录云:「若从征伐,或经岁方归。」岂止废一时祭而已哉!不然,则或有世子,或大臣居守,岂不可以摄事?」必大录略。

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却有暗合处。盖是风气之中,有自然之理,便有自然之字,非人力所能安排,如「福」与「备」通。

月令

月令比尧之历象已不同。今之历象,又与月令不同。

明堂,想只是一个三间九架屋子。

论明堂之制者非一。某窃意当有九室,如井田之制:东之中为青阳太庙,东之南为青阳右个,东之北为青阳左个,南之中为明堂太庙,南之东即东之南。为明堂左个,南之西即西之南。为明堂右个,西之中为总章太庙,西之南即南之西。为总章左个,西之北即北之西。为总章右个,北之中为玄堂太庙,北之东即东之北。为玄堂右个,北之西即西之北。为玄堂左个,中央为太庙太室。凡四方之太庙异方所。其左个右个:则青阳之右个,乃明堂之左个,明堂之右个,乃总章之左个也;总章之右个,乃玄堂之左个,玄堂之右个,乃青阳之左个也。但随其时之方位开门耳。太庙太室则每季十八日,天子居焉。古人制事多用井田遗意,此恐也是。

明堂右个

玄堂左个

明堂太庙

太庙太室

玄堂太庙

明堂左个

玄堂右个

曹问:「春行秋令之类,不知是天行令?是人行令?」曰:「是人行此令,则召天之灾。」

戊己土,「律中黄锺之宫」。詹卿以为阳生于子,至午而尽,到未又生出一黄锺。这个只可说话,某思量得不是恁地。盖似些元亨利贞。黄锺略略似个「干」字,宫是在「中」字中间,又似「是非」在「恻隐」之前。其它春音角,夏音征,秋音商,冬音羽,此惟说宫声。如京房律准十三弦,中一弦为黄锺不动,十二弦便拄起应十二月。

「庚」之言,更也;「辛」之言,新也。见月令「孟秋之月,其日庚辛」下注。

直卿云:「今仲冬中星,乃东壁。」

问:「礼注疏中所说祀五帝神名,如灵威仰赤熛怒白招炬协光纪之类,果有之否?」曰:「皆是妄说。汉时已祀此神。汉是火德,故祀赤熛怒,谓之『感生帝』。本朝火德,亦祀之。」问「感生」之义。曰:「如玄鸟卵、大人迹之类耳。」「汉赤帝子事,果有之否?」曰:「岂有此理!尽是鄙俗相传,傅会之谈。」又问:「五行相生相胜之说,历代建国皆不之废,有此理否?」曰:「须也有此理,只是他前代推得都没理会。如秦以水德,汉却黜秦为闰,而自以火德继周。如汉初张苍自用水德,后来贾谊公孙臣辈皆云当用土德,引黄龙见为证,遂用土德。直至汉末,方申火德之说。及光武以有赤伏符之应,遂用火德。历代相推去。唐用土德,后梁继之以金。及至后唐,又自以为唐之后,复用土德,而不继梁。后晋以金继土,后汉以水,后周以木,本朝以火。是时诸公皆争以为本朝当用土德,改正五代之序,而去其一以承周。至引太祖初生时,胞衣如菡萏,遍体如真金色,以为此真土德之瑞。一时煞争议,后来卒用火德。此等皆没理会。且如五代仅有三四年者,亦占一德,此何足以系存亡之数!若以五代为当系,则岂应黜秦为闰?皆有不可晓者,不知如何。」又曰:「五行之建,于国家初无利害,但腊日则用此推之耳。如本朝用戌日为腊,是取此义。」又曰:「如秦以水德,以为水者刻深,遂专尚杀罚,此却大害事!」

文王世子

「师保、疑丞」。「疑」字晓不得,想只是有疑即问他之意。

「公与公族燕,则异姓为宾。」注曰:「同宗无相宾客之道。」

「公族有罪无宫刑,不翦其类也。」纤剸于甸人,特不以示众耳。刑固不可免。今之法,乃杀人不死!祖宗时宗室至少,又聚于京师,犯法绝寡,故立此法。今散于四方万里,与常人无异,乃纵之杀人,是何法令!不可不革!

礼运

「礼运言,三王不及上古事。人皆谓其说似庄老。」先生曰:「礼运之说有理,三王自是不及上古。胡明仲言,恐是子游撰。」以前有「言偃」云云。

问:「礼运似与老子同?」曰:「不是圣人书。胡明仲云:『礼运是子游作,乐记是子贡作。』计子游亦不至如此之浅。」

孔子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吾得夏时焉;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得坤干焉。」说者谓夏小正与归藏。然圣人读此二书,必是大有发明处。归藏之书无传。然就使今人得二书读之,岂能有圣人意思也!

杨问:「礼运『故百姓则君以自治也』云云。注,『则』字作『明』字,不知可从否?」曰:「只得作『明』字。」寓问:「六经中,注家所更定字,不知尽从之否?」曰:「亦有不可依他处。」寓问:「礼记:『主人既祖,填池。』郑氏作『奠彻』,恐只是『填池』,是殡车所用者。」曰:「如『鱼跃拂池』,固是如此。但见葬车用此,恐殡车不用此,此处亦有疑。」又问:「『其●也,盖殡也。』『●』改为『引』,如何?」曰:「若此处,皆未可晓。」

「『用人之知,去其诈;用人之勇,去其怒;用人之仁,去其贪。』知与诈,勇与怒,固相类。仁却如何贪?」「盖是仁只是爱,爱而无义以制之,便事事都爱好。物事也爱好,官爵也爱,钱也爱,事事都爱,所以贪。诸家解都不曾恁地看得出。」又问:「虽是偏,不是有一边,无一边。」曰:「那一边也是阙了。」

智与诈相近,勇与怒相似,然仁却与贪不相干。盖北方好也,好行贪很;南方恶也,恶行廉贞。盖好便有贪底意思。故仁属爱,爱便有个贪底意思。又云:「大率慈善底人,多于财上不分晓。能廉者,多是峻刻、悍悻、聒噪人底人。」

「用人之仁去其贪。」盖人之性易得偏。仁缘何贪?盖仁善底人,便有好便宜底意思。今之廉介者,便多是那刚硬底人。

问:「喜怒哀惧爱恶欲是七情,论来亦自性发。只是恶自羞恶发出,如喜怒爱欲,恰都自恻隐上发。」曰:「哀惧是那个发?看来也只是从恻隐发,盖惧亦是怵惕之甚者。但七情不可分配四端,七情自于四端横贯过了。」

问:「喜爱欲发于阳,怒哀惧恶发于阴否?」曰:「也是如此。」问:「怒如何属阴?」曰:「怒毕竟属义,义属阴。怒与恶,皆羞恶之发,所以属阴。爱与欲相似,欲又较深。爱是说这物事好可爱而已,欲又是欲得之于己。他这物事,又自分属五行。」问:「欲属水,喜属火,爱属木,恶与怒属金,哀与惧亦属水否?」曰:「然。」

刘圻父问七情分配四端。曰:「喜怒爱恶是仁义,哀惧主礼,欲属水,则是智。且粗恁地说,但也难分。」

问:「喜爱欲三者不同,如何分别?」曰:「各就他地头看。如诚只是实,就他本来说唤做诚,就自家身己说诚,又自与本来不同。如信,就本然之理说是信,就自家身己说信,又不同,就物上说又不同。要知也只是一个实。如曰『主忠信』之类,皆是自家身上说也。」

问:「爱与欲何以别?」曰:「爱是泛爱那物;欲则有意于必得,便要拏将来。」

问:「『欲』与『欲』字有何分别?」曰:「无心『欲』字虚,有心『欲』字实。有心『欲』字是无心『欲』字之母。此两字亦通用。今人言灭天理而穷人欲,亦使此『欲』字。」●曰:「方动者欲,行出来者欲。」

问「欲」与「欲」之异。曰:「也只一般。只是这『欲』字指那物事而言,说得较重;这『欲』字又较通用得。凡有所爱,皆是欲。」

记云:「人者,鬼神之会。」又云:「致爱则存,致悫则着。」祭义皆说得好。

「天秉阳,垂日星;地秉阴,窍于山川。播五行于四时,和而后月生也。」阴阳变化,一时撒出;非今日生此,明日生彼。但论其先后之序,则当如此耳。横渠云:「神为不测,故缓辞不足以尽神;化为难知,故急辞不足以体化。」因说雷斧,举横渠云:「其来也,几微易简;其究也,广大坚固。」

问「人者,天地之心」。曰:「谓如『天道福善祸淫』,乃人所欲也。善者人皆欲福之,淫者人皆欲祸之。」又曰:「教化皆是人做,此所谓『人者天地之心也』。」

礼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