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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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隐忧

赵荣琛说他有金山银山,这种话凌巧春听过也就算了,他这人说话向来虚虚实实,她知道他与别人不同,对着他的话向来是只信一半。

离了两个兄弟,两人却也是走了一大圈才到了赵荣琛住的地方。在老家时凌巧春本以为赵家已经够大了,可是等到这里来,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其实你想多了。”听着凌巧春这样感慨,赵荣琛却是笑了,解释说道,“其实这府中比老宅大是事实,只是人口却多了许多,所以每个院落却是比老家那里要小很多。我这里之所以大,那是因为我与别人不一样。”

赵荣琛说起自己与别人不一样时,面上毫无得色,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凌巧春听了也不以为意,想着多半是他受宠些,又没有成家立业,所以才会有这么宽敞的地方。

赵荣琛的院子前面有一大片湖泊,顺着院门往内,里面亭台楼阁虽多,但是却并不甚豪华,相比老宅那里似乎还要简陋许多,只是松柏树木都修剪的整整齐齐,甚至连青苔都打扫的一尘不染。

“你这里没有人吗?”凌巧春跟他走到了正屋,也没见到一个丫鬟出来,顿时心中有些纳闷。赵荣琛既然受宠,又能有这么大的房子住着,怎么四下里却像是荒屋一样。

“哦,我忘了。”赵荣琛拍了拍头,然后拿着一个小锤子,在着榻上放的小磬上瞧了一下,然后倒了杯茶给凌巧春,“待会儿就出来了。”

“待会儿?”凌巧春一愣,接过他手上的茶,却发现这茶水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已经凉透了,而是温度适宜。等喝了一口之后,便更能判断是刚泡好的茶水。

不止是茶水,甚至是糕点也是散发着热气,昭示这这里并不是无人看管。

就在凌巧春怀疑的时候,门外想起了细碎的脚步声,等到凌巧春抬起头,才恍然发现面子竟然占了四排丫鬟,略微一数便有二十多个。

凌巧春被着这鬼魂般出现的丫鬟们吓了一跳,抬头看着赵荣琛,“她们是谁?”

“在这里工作的丫鬟啊。”赵荣琛吞了口糕点,然后朝着那些人指了指凌巧春,“这就是我的妻子,你们以后的少夫人。”

“奴婢见过少夫人。”一群女孩子娇滴滴的行礼,莺莺燕燕红红翠翠好不旖旎。

“都起来吧。”凌巧春打量了她们一眼,然后看向赵荣琛,“她们叫什么名字?”

“这个,”赵荣琛一副被难倒的样子,他看着那一排丫鬟,想了想之后说道,“迎春、半夏、剪秋、忍冬出列。”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接着从中走出了一个身穿黄衣的女子,见着凌巧春后一行礼,“奴婢迎春,见过少夫人。”

然后又是一个绿衫女子走出来,是为半夏,接着红衣的剪秋,白衣的忍冬纷纷出列,过来与凌巧春见礼。

赵家的丫鬟都气质不凡,尤其这四个,站出来都是风姿超然,甚至比沈沉舟还高出一截。

“嗯,就是她们四个,我只记得她们的名字,你要问什么就问她们好了。”赵荣琛满意的看着这四个人,想了想补充道,“这里缺了什么东西,张口问她们要就是了。”

凌巧春看着赵荣琛的样子,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她们你也不认得?”

赵荣琛明显无法将名字与脸联系起来。

“我为什么要认得她们?”赵荣琛一脸奇怪的看着凌巧春,然后理所当然的说道,“她们认得我就好了。”

“少爷不喜欢噪杂,不喜欢吵闹,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所以奴婢们在此服侍的时候并不常露面。”迎春看出了凌巧春的疑惑,主动上前回答道,“少爷不认得奴婢们并不奇怪。”

“不常露面?”凌巧春喝了杯茶,疑惑的问道,“那你们怎么伺候人。”

“奴婢们做事的时候,都是少爷看不到的时候。”剪秋笑吟吟的回话道,“至于跟少爷息息相关的衣食住行,则是事先都齐备好,少爷换衣服时有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少爷喝水的时候有温好的茶,少爷写字时墨汁研磨的刚刚好,他一伸手都能触及到,时时刻刻有准备现成的,完全不需要喊人。”

凌巧春听着这些,真正的对着这些丫鬟们的能力叹为观止了,她看着赵荣琛摇了摇头,“你可真不好伺候。”

“谁说的,我只是怕麻烦。”赵荣琛摆了摆手,然后对着凌巧春说,“以后她们都由你发落了。”

赵荣琛这话一落音,他倒是没什么变化,可底下的丫鬟们都变了脸色,尤其是那四个丫鬟,脸色更是惊疑不定。

赵荣琛虽然不管事,可是也不爱别人管他的事,除了起名字时麻烦青檀过来起了趟名字,其他时候则是谁都插不进手。就连一向百依百顺的沈沉舟想要给她们几个改名字都被驳回去了,

四个丫鬟在这院中,虽说是奴婢,但门一关却是谁都管不到她们头上来,对着她们底下的那些小丫鬟更是有生杀予夺之权。原本以为就算是少夫人入门,她们也无需怕什么,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会儿赵荣琛一张嘴,却是直接将着她们给这位少夫人发落了。

她们完全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人可以如此的影响赵荣琛。

“既是如此,奴婢待会儿就送上名册给夫人过目,院中的财物恐怕也要夫人清点下才好。”忍冬机灵的向前一步,对着凌巧春说道。

凌巧春没想到赵荣琛竟然给自己出了这么个难题,他虽然是有意卖好,但这么一来却是将着自己放在火上烤了。事情发声的太突然,她在心里头飞速的想着,只是她嫁了进来,自己的屋子当然是要打扫干净的。像是之前在老家那边,说话不过一个时辰就传到了婆婆屋里,那样的日子过的也太憋屈了。所以这时不能说不要,一旦拒绝就很难再把权力收回来。凌巧春想到这里,当下对着她们微微一笑,“这就不必了,我初来乍到,连人都认不全,你们先照着旧时规矩做着。若有需要,我再找你们问便是。”

“是。”忍冬听着凌巧春这样说,行了礼退下,只是脸上却露出了失望之色。

不过,这一天失望的显然不止忍冬一个人。

绿芜押送着东西过来,等着到了院门,才忽然遭到了半夏的阻拦,“绿芜姐姐,这是少爷的地方,没有他的允许别人能不擅入。”

绿芜这才猛然想起赵荣琛的院子里早就备齐了四名一等丫鬟,在这老家还不觉得,如今到了这边,她的地位却是微妙了起来。先前是她疏忽,只是事已到此,她却不能退让,于是冷了脸说道,“可我不是别人,我是夫人赏赐给少夫人的。”

“哦,那我们可没得到夫人的通知。”半夏听着她这话,脸上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姐姐先将东西放下,让人接收登记,我去回禀少夫人,看她有什么吩咐。”

“你,”大家既然同为一等,拼的就是个气势。半夏无非是仗着自己是老人,先给她个下马威杀她的锐气。只是绿芜虽然知道这点,却因为自身的疏忽无法破了眼前这局,只能憋着火儿在门口跟人交接。

毕竟她虽然是夫人给的,可是半夏几个人能在赵荣琛的院子里呆上数年,背后也是有着根基,自己发起脾气来不但占不了上风,还会让夫人觉得自己沉不住气。

凌巧春站在楼上,看到绿芜跟半夏在院子口的争执,虽然听不真切话,但是凭借着嘴型却大约能猜得出来她们说了什么。瞧着半夏口中说着去请示,进了院子便躲到一边喝茶去了,凌巧春微微一笑,却是关了窗户。

“你怎么把窗户关了?”赵荣琛正坐在地上看书,这阁楼是他的书楼,里面放满了他的珍藏,平日从不让人涉足,也就是凌巧春才得他青眼,陪着他一同来看书。

“那边风大,我怕吹着了你。”凌巧春坐回了他旁边,笑意吟吟的说道,赵荣琛听着她这话,没有作声,只是将头靠在了她身上,目光仍然没有从书上移开。

“我们今天不露面,真的没关系?”凌巧春慢慢的拍着他,只觉得爱惨了这个男人。他做的决定,不管对错她都舍不得反驳。就像是现在,她的理智明明觉得避开长辈们不见躲在这里,会让人觉得自己不识礼数,高傲难以接近,可是只要他委屈的看着自己说是想跟自己多呆一会儿,她便心软的留在这里陪他了。

“让他们等去。”赵荣琛嘟了嘟嘴,显得有几分孩子气。

凌巧春慢慢的摸着他的发,没有说话。

回到这里,她越发的觉得赵荣琛活的有多任性。她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本可以这么恣意,但是她知道他的生活绝非面上看到的这么一帆风顺风风光光。

只要看到他被送回乡下去一年之久,凌巧春便能察觉到暗处对他的那些不怀好意。

可是,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凌巧春慢慢的抱着他,安静的想着,在这个地方只有她与他是相依为命的,所以为了他,她一定要变得聪明起来,带着他一起避开那些陷阱,保护他,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