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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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那又怎样

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喜之一,但是若后面加上“仇人”这个定语的话,那果断的就立马变成四大悲了。

凌巧春没有想到,人世间有这么多重逢,为何她一转头,看到的偏偏是金世杰。

算起来已经有近一年不见了,凌巧春也刻意的将着这人遗忘,可是当被藏在心底的印象翻涌出来时,她才发现她从来都没有从那恐惧中走出来。

金世杰的外表一如既往的文质彬彬,他身边的女子娇小玲珑,两人往那边一站,只能让人想起好一对璧人的这种评价。若非如此,小二也不会唐突的带着他们到凌巧春身边要求拼桌了。只是凌巧春久久的未出声,不由得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尴尬了起来。

“这位姐姐,我跟相公逛了一天,想要找个地儿歇歇,不知道能否借坐片刻。”或许是觉得同为女人好说话,那女子犹豫了下,主动笑着朝凌巧春攀谈道。

凌巧春浑身僵硬的移过头,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半天没说一句话。

那女子看着她的反应,一时为难了起来,有些无助的看了看金世杰。金世杰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看着凌巧春,缓慢的张口道,“这位夫人,”

凌巧春一听着他说话,忍不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面对着他的压迫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太好了,相公咱们坐吧。”那女子见着凌巧春点头,当下松了口气,愉快的拉着金世杰在旁边坐下了,然后招呼着丫鬟去点东西,她自己则是饶有兴致的望着凌巧春,锲而不舍的跟她搭话,“这位姐姐好漂亮啊,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

以她的目光看来,丝毫不敢跟金世杰对视的凌巧春不过是个胆小点的小媳妇儿而已,见了外男有些拘谨是正常反应。若是凌巧春大大方方的敢跟金世杰目光对视,那想要跑的反而是她了呢。

凌巧春的手放在膝头,竭力的掩饰着自己的恐惧,努力表现的不要太失态。平心而论,她是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走的,可是一来在金世杰的注目下她不敢,二来也是因为她与着赵荣琛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她若是走了,赵荣琛回来找不到她又生事端。

所以,凌巧春只能默默的忍耐着。

那个女子问了几句,一直见着凌巧春低着头没有回她,不由得觉得意兴索然,于是转头跟金世杰说话,金世杰不疾不徐的回着她,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凌巧春在金家的时候,就知道金世杰跟林家小姐有婚约,按照眼前姑娘的发式,可知他们已经成亲了。林小姐看上去很不错,金世杰见了自己的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看样子说不定他成亲后整个人都好了呢。凌巧春胡乱的想着,没有注意坐在对面的小夫妻俩说了什么话,等回过神来,便听着林小姐兴冲冲的说道,“好,那夫君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跟莺儿去去就来。”

凌巧春听着这话一愣,还没回过神来,便感觉对面坐着的人站了起来,然后便是脚步咚咚的声音,她猛然抬起头来,对面的位置已经变空了。

“好久不见。”金世杰冷冰冰听不出一点儿感情的声音想起来,仿若遇到了很久没见的老朋友,打了声招呼而已。

凌巧春不敢扭头,只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杯子,两眼放空的望着前方。

“怎么,这么久没见,都忘记我了?”金世杰向来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凌巧春既不看他,他也不勉强,只是换了座位,直接坐到了凌巧春面前。

这动作落在别人眼中,却是他放心不下刚刚下楼的妻子,直接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往下看了。

刚出门口的林小姐回头看到丈夫坐在床边朝自己微笑,也幸福的露出了一个笑脸,朝着楼上挥了挥手,带着丫鬟走进了人海中。

金世杰坐在那里,并没有紧迫的采取人盯人的方法,他仍然看着楼下,但是每一字,每一句,却都是对凌巧春说的。

“那天之后我去找过你,但是你家人说你远嫁了。你娘的脾气我知道,大约是有人出了更高的价码,所以才会这么利落干脆吧。”

“她又把你卖给了谁?”

“你放心,我没有被你气疯,我一直很理智。连你险些把我砸死,我都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不希望你进大牢,你知道,我对于你的定位,一直是我身边的女人。”

“我从来都相信老天爷不会亏待我,即便是一时将你带离开了我,可最终它还是会将你送到我身边的。”

“你看,这不就是嘛。”

“你放心,以前是我能力不够,才会让你逃开。这一次,我不会放手了。”

“你成亲了。”凌巧春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憋出这句话来。

她想要用他的妻子来提醒他,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们的过去本来就是一桩错误,现在随着两个人都恢复了正轨,她们不应该一起将着那些东西埋葬吗?

“那又如何?”金世杰满不在乎的说出这四个字。

“我,”凌巧春攥紧了杯子,抵御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战战兢兢的说道,“我嫁人了!”

金世杰听着这话,发出了一声轻笑,凌巧春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笑声,那笑声极轻,却充满了浓浓的嘲讽和恶毒,他像是感叹,又像是耳语似得说道,“那又如何。”

凌巧春只觉得被人攥紧了喉咙,像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之前还是我大哥的女人呢,现在不过是换成了随便什么男人的女人,这对我来说有什么要紧的。”金世杰终于转过了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后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茶杯,近似于呓语的说道,“只要你还是你,你便一直是我要的。”

“以前是我太弱小了,太心软了,所以才会让你从我手中溜掉。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金世杰看似漫不经心的品着茶,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就等着做我的女人吧。”

凌巧春撑着身子坐在那里,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那冰冷黏腻的视线给锁住了,他的话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蛇,慢慢的怕上她的身子,然后一圈一圈的,将着她狠狠的捆起来,然后收紧,收紧,收到再也呼吸不了。

“巧娘!”就在这个时候,一句欢快的声音从楼梯口响起,就像是一道暖阳,冲破了冰冷的封锁,将她包围了起来。

凌巧春得求救似得抬起了头,朝着那边望去。看着赵荣琛怀中抱着一个纸袋了,满脸傻乎乎的笑容朝着她这边跑来,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对面坐的人。

“相公。”凌巧春猛然站了起来,几乎是逃一样的躲到了他的身边。

“你快尝尝,刚出炉的,好烫。”赵荣琛换着手,捏着耳朵呼烫,却还是忍不住献宝般的将着酥饼拿出来给她吃,“这饼做起来可不容易了,先羊肉一斤,一层一层铺在和好的麦粉当中,再在饼的隔层中夹放椒和豆豉,用酥油浇灌整个饼,然后放入火炉中烤,烤到五成熟的时候就取出来吃。麦香、羊肉香、酥油香、椒香和豆豉香混合在一起,是不是闻起来香的不得了?”

“嗯。”凌巧春胡乱的咬了一口,整个人却忍不住只想哭。

他的身散发着饼香,莫名的让人觉得温暖和安全。

“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赵荣琛看着她眼里头的泪水,这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

“太好吃了,所以才感动的哭了。”凌巧春拿着袖口狼狈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恨不得埋到他怀里去。

金世杰在旁边安静的看着他们俩的亲昵,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

“看你傻得,整一个泪包子。”赵荣琛取笑着说道,将着剩下的饼放到了桌上,然后拿着帕子给她擦脸,“喜欢就多吃点,我买的多,晚上回家让紫菀她们热热,配了粥最好不过。”

“嗯。”凌巧春低头应着,却一直想要往他怀中多。

赵荣琛虽然不明白只不过出去片刻,怎么凌巧春一下子就变得如此依赖他,但却仍然一本满足的享受着妻子的依赖。他揽着凌巧春的肩头慢慢的拍着她,抬头无意识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金世杰,却是咦了一声。

“在下樊城金氏,与拙荆逛街行至此地,恰巧遇到店中没了位置,便向尊夫人借了一隅之地暂坐。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兄台海涵。”金世杰见着赵荣琛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他,便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朝着赵荣琛打招呼,言词甚为得体,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要紧。”赵荣琛摇摇头,仍旧奇怪的上下打量着金世杰,金世杰也不回避,就那么抬着头平静的让他看,赵荣琛却是越看越惊奇,就在凌巧春以为他看出来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赵荣琛狐疑的张口,“你是樊城人,那,你可是娶了林七的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