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我从印度活着回来了
2742400000016

第16章 我的沙发客“艳遇”(2)

在电影院门口等的时候我还很担心,人家千万富翁来接我,我就穿着这身破纱丽,能行么?他到的时候我真是大跌眼镜,印度的千万富翁还真低调,开的车竟然是几万块的TATA(一款印度汽车)。或许那千万不是美元,而是印度卢比吧……路上,Vikram接上了另外一个大叔,他们开始跟我聊他们去广交会的事情,还指着那个大叔,说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印度人。很白、很帅、很年轻对不对!你们中国有女生甚至爱上他了!我心想,你们遇到的是多么没节操的女生啊!

终于到了传说中的“上流社会派对”的地点。其实就是飞机场旁边的一个破房子,共有三层,只装修了第三层的一个房间,其他的还都是毛坯。大叔说:“这是我的物业,在这里可以看飞机起降,很浪漫对不对?我要把这个房子改造成酒店……”我心想,四十三度的天气,谁有兴趣在你家屋顶看什么飞机起降啊!而且吵死了好不好!位置这么偏,人家就是从机场出来也找不着你家房子啊!

我根本没看见所谓的派对,就跟两个大叔在这荒无人烟的屋顶上坐等飞机起降,穿着轻薄的纱丽,依然热得要死,大叔们悠闲地用印地语聊天,说Push几小时后会过来。我忽然有一种感觉,我被Push卖了。

不是说被卖去山沟做媳妇的那种卖,而是把我作为筹码,待价而沽。

我热得实在不耐烦了,大叔们终于结束“浪漫的观赏飞机起降”活动,回到房间里继续用印地语聊天,不时地跟我用英文聊几句,因为能看出来我对他们不感兴趣,所以他们也不对我说不太尊重的话。

过了一会儿,用人端上威士忌和黄瓜沙拉,我在旁边默默地吃黄瓜,过了两小时,又来了更多大叔,Push依然没到。这就是可怕的印度“上流社会”,我只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但是我相信,这些人受过教育,不会在我不情愿的情况下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一群不知名的大叔在我身边喝酒吃黄瓜,整个场面闷爆了!

“又白又帅”的大叔对我说:“你这件纱丽是雪纺的,料子不太好,我明天带你去买一件,绝对特别好看。”我说不必了,背包里没这个空间。大叔又举杯:

“Sukey!干杯!”我心想,在这种荒山野岭喝酒岂不危险?就假装喝几口,继续坐着不理他们。

又过了一小时,Push带着一个法国女生来了,把我丢在奇怪的地方跟一群陌生大叔喝了三小时酒,Push你居心何在啊!法国女生和大叔喝酒,我依然默默坐着,吃奶酪、豆腐和黄瓜沙拉。

法国女生跟我说,她在印度待了一年半了,印度人完全没有必要卖不同种类的蔬菜,因为加咖喱炖了之后,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个味道的!我震惊了!简直就是知音啊!她还说印度人实在是太保守了,她交不到任何一个女性朋友,只有男性朋友。有时她邀请男性朋友去她家吃晚饭,几次之后她就开始被邻居疏远,没有人再跟她说话。我心想,那你现在还不保守一点儿,大半夜出来跟刚认识的大叔喝酒,估计回去你又要被疏远了。

喝到差不多了,大家都不见了,就剩我和Push在屋子里,跟Push碰了几杯,Push说:“Sukey,让我看看你有多重。”接着,他将我一把抱起来,用他那双黑眼睛看着我,那双眼睛像是一对旋涡,卷入了太多不该卷入的东西。我忽然想,这个“好男人”,努力工作的王子,真的如他口中描述的那样吗?

但我实在是不想吐槽他做的事情,也没有办法责备他的行为,到嘴边的话只能吞下去。我承认是自己做错了,本就不该去见识什么上流社会,觉得他跟初次见面的那晚相比,已经让我感到很大的不一样。我慢慢懂了,为什么旅途中遇到的朋友总是最美好的。因为相处的时间太短,还没有显现彼此的阴暗面就离开了,所以我们总记着对方的好,记着在一起时的笑容,待久了,可能都是眼泪了。日久见人心,真实也很可怕。

散场之后,Push骑摩托载我回家,我的心情很复杂。同样的路,总觉得风景都变了,扭曲的、昏暗的色彩笼罩着一切。Push说,不如我们去琥珀宫城堡看月光吧!于是,引擎的声音响彻在通向城堡的石板路上,天那么黑,一盏灯也没有,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得路的。

在某处城墙,我们停下来了,月光静静地照在琥珀宫城堡上,那些历经几百年的大石头反射出淡淡的银白色,城堡下是点点灯火,稀稀疏疏的。我们站在摩托车旁,我的头发乱了,Push弯下腰帮我梳理。他轻轻地说:

“如果时光倒回百年前,我会是斋浦尔的王,我们就会住在这座城堡里,而不是城堡下的那个地方……”

琥珀宫城堡的风吹散了子夜的云翳,Push摘下头盔,继续说:“我喜欢你的头发在月光下的质感……”

在琥珀宫城堡的月光下,王子走下了神坛。

政党聚会与接二连三的性骚扰有时候会觉得,斋浦尔都有些什么人啊,王子、花花公子、政客、暴发户、乞丐、叛逆少年……每个人都过着神经病一样的日子,说话全都真假难辨。但是,早上醒来,一开门就看见一只大猴子坐在我面前的围墙上大吃印度薄饼,一脸不屑地看着我,我又忽然觉得,难道不正常的是到处流浪的我么?

在阿梅尔的日子过得实在太荒唐,Push起床后,神色一如往常的王子表情,和昨夜判若两人。我们俩都很有默契,演技高超地假装各自做各自的事,他仅仅是提醒我,如果家里人问起,就说昨晚我去看午夜场电影了,他去接我回来。我说如果我实话实说呢?他说那么咱们会被家里的人杀掉的。哟呵,原来印度人表面上比中国人保守许多啊!

当我买完西瓜回来,看见Bharat坐在门口,就和他一起吃西瓜。他说下午开车带我去看老虎堡,但是在那之前,他要去政党聚会讨论募捐的日期。爱凑热闹的我显然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旅行就是每天遇见新鲜的东西才刺激的。聊着聊着,他说:“据说你昨晚和Push去琥珀宫城堡了?”

我心想,靠,阿梅尔也太小了吧!不仅每个人都认识对方,连对方做了什么都一清二楚,这座城市实在太可怕、太八卦了。想起昨夜Push对我说:“你见到Bilu了对吧?你和Bharat看电影了对吧?Bilu肯定跟你炫耀他有很多女朋友,那些都是假的,他在吹牛!”难道这座城市里的人全是FBI(联邦调查局)的么!我拿西瓜皮喂牛,看着牛,我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它们身上都装了针孔摄像机!

Bharat开车带我去政党聚会的场所,我心里一直蛮忐忑的,因为从来没去过这样的场合,根本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车停在一家小型的酒店门口,地下会议厅就是政党聚会的地点了。一群婆罗门的大叔坐在一条长长的桌子两旁在讨论,不时有鼓掌和发言的声音。作为全场唯一一个女人,我表示坐立不安。

Bharat让我坐在他对面,他们竟然点了油炸食品和奶茶开始吃了起来。喂喂喂!这可是政党聚会!作为政党领袖,你能不能庄重一点点!!没过一会儿就散会了,不过说来也是,只是简简单单地商量哪天募捐,也不是什么大事情,随便讨论讨论就可以结束了。

Bharat开车带我上了老虎堡,天气阴晴不定,一会儿下雨、一会儿晴天的。到了城堡上,可以眺望湖中宫殿的风景。Bharat说,等天黑的时候,在城堡的另一侧可以看见无数的灯火,非常的美。我们在下着细雨的断壁残垣上跳着走,城墙绵延不断,在一个了望台遇见坐在城墙下和车夫喝啤酒、抽大麻的德国女生Hannah。

可能是因为抽了大麻,Hannah总是笑个不停。我上去搭话,我们四个一起开心地聊了起来。Hannah已经独自在印度旅行了六个月,她穿着一身印度的劣质衣服,短头发,笑起来很可爱。聊了一会儿,天开始黑了,Hannah说她在印度遇到了露阴癖,我问跟德国的比有什么区别么?她说:“更黑。”我们笑得快要滚落到城堡下繁星闪烁的夜色中去了。

Bharat带我继续沿着城墙向前走,不时地把我举起来爬到高高的城墙上。斋浦尔的灯火很美,但是我对他这种把我抱着举起来的行为表示非常不满,警告他不许再碰我。我们默默地绕了城墙一圈。

Bharat说,多遗憾啊,跟一个漂亮女生一起在这么浪漫的城堡上看灯火,竟然没发生什么。我心想,靠,你都三十五岁了,结没结婚我都不想问了,麻烦作为一个政党领袖,在选举前别搞绯闻了好吗,而且摆正你的心态吧大叔!你已经不年轻了!而且,你!不!帅!

逛完一圈城堡,Bharat载我回去,路上他说他明天就要去新德里,我大喜过望。在我没开始讨厌你之前,你快走吧!结果,他第二句就说:“但是因为你在阿梅尔,所以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

我心里瞬间响起了《最炫民族风》的节奏!留下来!我说大叔你别这样啊,我在哪里关你什么事啊,我回中国你难道要跟我一起回去么?太让人受不了了,到最后,我都不想跟他说话了,净听着他说着那套我在印度已经听到耳朵生茧的废话和各种言语上的挑逗与骚扰,最后实在没兴趣再跟他往下走了。

他带我往回走,路上有很多不良少年在城墙上抽烟喝酒,他说这些人再醉一点儿就要犯强奸案了。我心里想,你没喝酒也好不了多少。总算开始开车下城堡了,我恨不得他快点儿把我放回去,这路上黑漆漆一辆车也没有,被他抓去卖了也没人知道。家里还有个没良心的王子,我要是丢了,他一定以为我不辞而别了,很可能还会给个差评。最后,我和Bharat不欢而散,到Push家附近下了车,我连再见都懒得跟他说了。

朋友易得也易失在斋浦尔待了这么多天,基本都在养病,琥珀宫城堡就在离Push家五分钟路程的地方,我却一直没有体力去。养到5月11日这一天,我终于感觉好一些了。

Vera告诉我,拿学生证买票可以半价,她根本没有学生证,就拿德国的驾照假装学生证,反正售票的也看不懂德文。那对我来说就更好办了!德文字母至少还是跟英文差不多的,我给售票大妈看中文,保证她一个字也看不懂!于是,我就拿身份证去买票,硬说是学生证,跟售票处磨了几分钟,果然买到了半价票,对于我这样没志气、没出息的人,买到半价票比看完整个琥珀宫城堡和风之宫殿都更开心!

琥珀宫城堡的美超乎想象,宫殿的每一处都极尽华丽繁复,我不禁想起那个王子,他果然是适合住在这里的人啊!在琥珀宫城堡,V走后,我第一次听到了中文,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坐着吉普车来的旅行团,他们不断抱怨天气的燥热和对宫殿的审美疲劳。忽然很庆幸自己没有参团、没有旅伴,就这样一个人,背着三件衣服就来了印度,虽然辛苦,但是我体会到了原汁原味的一切。有积极也有消极的,可这样才是真正的旅行!

看完琥珀宫城堡,我坐在城堡门前的围墙上休息,又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过来跟我吹牛聊天,邀请我一会儿去城堡下面的庙里聊天。结果我到庙里坐了大半天都没人来,天气热得让人懒得去风之宫殿,反正庙都长得差不多,我还是出庙去买一个木瓜好了。

回来时看见Bharat坐在路边,他先为之前的事向我道歉,然后说他在看一本足部按摩的书,问我要不要试一试。我想着反正也没事做,不如再给他一次机会,看看他昨晚是不是忽然精虫上脑了,或许今天会变正常,就跟着他回了家。我一边吃木瓜,一边享受大叔的按摩,但是总觉得怪怪的,被一个大叔捏脚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和恶心。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一个会震动的机器说让我趴在那里帮我用机器按摩,我就傻乎乎地趴着让机器在我背后震来震去。过了一会儿,他又叫我翻过来,这时,我才真正感觉到这种行为的变态之处,对他说我生气了,我要走了。他再道歉我都没有听,直接跑出了门。

再一次,我心情复杂地走在街上,好在阿梅尔是会给人无限惊喜的地方。走到一个厨具店门口,店主叫住我说:“五分钟之后有奶茶送过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喝?”

于是,我又神经大条、毫无戒心地坐下来,和店主聊天、喝奶茶,店主对中国的东西都非常感兴趣,问东问西,问了很多,我也问了他很多,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中国跟印度其实在很多地方是很像的。比如,都有许多人在金钱的洪流中迷失了自己,都会有贫富差距的问题……店主说,现在的骗子可真多啊!我说何以见得?店主说就在附近的店铺,曾经有一些非洲人来批发工艺品,东西都运回去了,说自己出国不能带现金,怕被政府发现,所以把美元都涂成黑色,假装纸片带了出来,并且当场拿出一瓶药水洗了一张黑色纸片给店家看,还真洗出了美元!店家就相信了他们,拿着黑色纸片回家了。可是非洲人走了之后,纸片还是纸片,再也洗不出美元了!

我听完整整笑了十分钟,过了很久,一想到这个故事,还是会大笑,该说他们善良呢,还是该说他们天真呢,这种伎俩估计也只有印度人会相信吧!回去之前,店主说他每天都会在相同的时间坐在相同的地方喝奶茶,约我下次再来喝。

回到家,发现Push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披着一条毯子在门口坐着。我一摸他的头,发现很烫,问他是不是发烧了,想把药拿给他吃。他说不用了,洗个澡就好了。我想,那等他洗完澡再拿给他好了。

结果他洗完澡,意气风发、一脸帅气地走出来,一摸头,已经不发烧了!我×!真是开了挂了!他的头发都没吹干,就又带着我骑摩托兜风去了。真心觉得像Push这样男模身材、男模长相的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戴上墨镜更是帅到不行!而且他本身就很会打扮,尽管我内心对他还是存在着很复杂的感情,不过还是拒绝不了跟他去骑摩托的邀请。

路过Bharat的店,我们都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风驰电掣而去。印度就是这样的地方,一切节奏都太快,你曾经认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需要很久才会发生,却没想到一切如此之快,让你猝不及防、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