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艾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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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再会(4)

在走廊上走了一会儿的艾琳,直直地走向萨米所说的米卡尔所在的地方。但是,不知怎么的,一开始气势汹汹的脚步渐渐变得微弱。越是靠近紧闭的门前,她变得像一只野猫似的轻手轻脚。

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后,她半蹲着,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近门缝。但是,透过厚厚的门板,什么声音都无法听见。在里面吗?萨米说在的话,那就是在的吧?那么,干咳一声,郑重地敲两下门的话,就可以了吧。自己这样那样想着的艾琳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傻瓜似的,呼呼地摇了摇头。不对,应该砰地一声打开房门,昂首挺胸地走进去,高傲地!

“啊,但是高傲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要展现的不是吗?”

那么怎么办呢?陷入苦恼中的艾琳蹲着苦思了好一会儿。结果因为双腿有些发麻,而站起身的瞬间,门一下子打开了。

“啊!”

“哎呦!”

挨着门的艾琳正要往后摔下的时候,费尔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多亏了这样,她才没有露出裙子翻起、一头栽在地上的丑态。艾琳看到从房里走出来的人,瞪大了眼睛。

“费尔爷爷?”

“您再不进来就天黑了。”

费尔咯咯地笑了。艾琳红着脸,惊讶地看着他。

“噢,费尔爷爷为什么在这儿?”

“呵呵……那时失礼了,艾琳公主。正式地向您行礼。我是马科斯·费尔,是布里奥斯北方特别州爱尔莱茵的州长官代理。”

“州,州长官代理?”

州长官代理的话,那么就是爱尔莱茵最高的负责人,不是吗?看到艾琳受到惊吓的样子,他郑重地弯起一只手,微笑地看向身后。

“是的,并且……也是一直以来辅佐米卡尔殿下的人。”

看着在门那边摸着额头的米卡尔,他无可奈何地对着向艾琳行过礼的老人,喃喃道:“叫您费尔爷爷?”。混乱中公主惊讶地一个劲儿地眨着眼睛,真的是米卡尔。以为雪夜看到的场景是梦,可他真的站在那里。

看着丢了一半魂的艾琳,费尔喜滋滋地笑了。

“我这个老人家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聊聊吧。啊,还有,多亏了公主才顺利地将‘山贼’镇压。哈哈……那么,告辞了。”

费尔留下这句话就开心地哼着歌朝门外走去。

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人了。米卡尔皱着眉头,拨弄着头发小声地嘟囔着什么,一会儿后看向这边。

“身体没事了吧?”

“哦,嗯。没事了。”

“太好了,你发烧我还担心呢。”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一个人来的吗?”

“嗯。”

“很快索尔和布里亚就会发生战乱了。”

“什么,说得这么肯定,好好地跟人打招呼,别担心那些。”

“那样的话……”

“我放弃了,王子妃选拔大会。”

她嘿嘿地笑着回答道。可是米卡尔听了那话,表情有点奇怪,艾琳又变得尴尬了起来,两个人又陷入安静。

她边走边担心,期待使快速跳动的心也慢慢平稳。见面要说的话有一大推,可是看着他那表情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至少很开心。一直默默地看着她的米卡尔叹了口气说道:

“那个衣服……”

“嗯?”

“是打工的时候穿的吗?”

艾琳哈了一声,吃惊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红着脸点点头。

“奇,奇怪吗?”

“没有,可是……”

米卡尔嘟囔着,一副想要说什么的表情。艾琳讶异地看着他,他干咳了一声,转过头。

“那个……没有人纠缠你吗?”

“嗯?”

艾琳听到这不着边际的问题,歪着头。

“好像没有那样的人。”

听了那话,米卡尔安心了些许。

“是吗。”

“啊,不过有一个老掀裙子的少年。”

当然,她把匕首对着他,问他是不是想死。想接着告诉米卡尔这一点的艾琳,似乎感觉到房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犀利。艾琳感觉到温度的急速变化,不知不觉有些害怕,赶忙双手环抱起来。

“去买衣服吧,现在,马上。”

米卡尔这么说着,就大步流星地往这边走来。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拉到房间外。因为这突然的行动吓坏的艾琳,就这样任由他拖了出去。

“等,等一下!米卡尔!”

可他却不回答。看着他的侧脸,不知怎么的,他的表情像是很生气。她的脑袋里咚咚不断地冒着问号,可为了不摔倒,只能跟着米卡尔。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艾琳努力地开动脑筋,想想自己在刚刚的对话中错过了什么,可是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米卡尔为什么突然这副表情,要去买衣服呢?

“啊,当然这种衣服不能当作便服穿,可是……”

艾琳无语地跟着他走,一想到“我这样很丢人吗?”,就闷闷不乐地说道。

“喂!”

她几乎是被拖着一步一步地走,某一瞬间,感觉到手腕很痛,皱起了眉头。米卡尔兀地停下来。他看向她,艾琳便难为情地挠了挠头。

“其实,往这边走的时候,在坡上滚一下,有点扭到脚了。不过走是没问题的,所以慢一点……啊!”

在她说完话之前,他就把她抱了起来。又开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被他突然的行为吓到的艾琳,脸变红了。

“那个,米卡尔?我能走,放我下来!”

可是他依旧什么话也不说。艾琳被他抱着走过了走廊、台阶、一楼大厅,终于出到了城外。

米卡尔一到了外面,下人们就马上跑过来,准备好了马车,两个人上了马车后就开始下山了。

在马车里,米卡尔依旧保持沉默,什么话都不说,所以艾琳也尴尬地缄默不语。公主完全不能理解氛围为什么变得那么沉默,而且还要去买衣服。

其实她想象过重逢后的各种情况,其中有帅气的,也有悲痛的,还有热情的。可是这种情况公主完全没有预想到。不对,至少不是应该先解除误会吗?可是这个气氛是怎么回事啊?

但是现在完全不是那种状况,米卡尔的表情冷冰冰的,所以艾琳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那样安静地坐着。

他们到的地方是繁华街的一家服装店。

“请给我们一件长裙。”

米卡尔让艾琳坐在后面的椅子上,虽然很镇定,又用肯定的语气补充道:

“尽量要飘舞点的。

沉浸在他的美貌中的服装店女老板听了他生硬的要求,灿烂地笑着点点头。

“呵呵,那样的衣服非常多,请稍等一下。是后面的那位……服务员小姐穿吗?”

“是的,还有她不是服务员。”

米卡尔微笑着答道,老板赶忙大大咧咧地摆摆手道:

“哎呦,对不起!好像是我误会了。呵呵,这种优雅的设计怎么样?不过有点长,活动有点不方便……”

“正合适。”

米卡尔边低头看着艾琳,边跟老板对话,又买了几件跟这类似的款式的衣服。艾琳精神恍惚地看着面前的场景,渐渐开始生气了,在米卡尔第八次给她选这种能拖到地上的裙子的时候,终于爆发了。

“米卡尔,我不穿那种衣服!”

“除去一套,剩下的全都送到爱尔莱茵城。另外帮这位换一下衣服。”

米卡尔完全无视艾琳的喊叫,说道。女老板一听到爱尔莱茵城,就侧了一下头。虽然觉得很讶异米卡尔对穿着服务员衣服的少女使用“那位”的尊称,不过没有执意地继续追问。她把客人看成是涨退潮时的大鱼,用一副想要把肝掏出来的表情呵呵地笑。

“知道了,那请稍等一会儿。小姐这边请……”

“等一下,米卡尔!”

导购员们不理会她的喊叫,把她拖去试衣间。过了一会儿,艾琳穿着绿色连衣裙出来了。并不是给身体增加负担或者行动不便的设计,可只小心地走了一步,就踩到裙摆要摔倒的架势。

艾琳一出来,包括女老板在内的导购员们说很合适,大夸特夸。米卡尔却面无表情地看着艾琳,又重新把她抱在怀里。服装店的女性们看着这幅场景,红着脸一片抽气声,所以艾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米卡尔,我可以走的,放我下来吧!”

可是米卡尔根本不作答,他抱着艾琳走向马车的这短短的时间内,所有路人都看向这边,所以艾琳脸颊绯红。

“你耳朵堵了吗!我让你放我下来!”

“再这么大喊大叫,我就把你扔下去了。”

听到他冷冰冰的回答,艾琳闭上了嘴。

“坏人!你不是米卡尔吧?你是不是别人啊,戴着米卡尔的脸!”

“不要扯我头发……!”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艾琳几乎是哀求般地请求道,回到爱尔莱茵城后,别再抱着她了。现在是两条腿走路,可是看着他的表情,感觉暂时是不能随意走动了。

“衣服也是,到底为什么要买这么长的……”

疲倦的艾琳一手提着飘舞的连衣裙,一边喃喃自语道,可是把她送回房间的米卡尔却一点抱歉的神情都没有。

“因为公主穿裤子的话,有可能会裂开。”

“喂。”

“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别想着出城。”

“我已经派人送过来了,回到房间后,行李就会送来。”

真是找不到漏洞的回答。艾琳本来还想再说句什么的,却放弃了,耷拉着肩膀。看着他那冷漠的表情,艾琳并不是生气,而且莫名地悲伤。一直拥有善良而且明朗的笑容的米卡尔。虽然有一个念头,想在出发的时候再看一次他的脸,可实际上这样对视着,和内心不同,她整个人都蔫了。

“这里和布里亚不同。”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前方的他说道。

“你也知道,各种事情也多,是个危险的地方,好好待在城里,别乱走动。还有……腿都好了的话,别逗留太久,赶紧回去。我会给你安排警卫兵。”

艾琳听到这些话,一个劲儿地眨着眼睛。

“你说……让我回去?”

公主以为听错了,可米卡尔却依旧不看她,只是继续走。艾琳一副被打了脑袋的表情停下来,看着他。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真的不知道我是以什么心情来到这里的吗?”

虽然她无可奈何地突然停下对他发问,可米卡尔的表情丝毫没变。不对,好像变得更冰冷了。对于他表情的变化,艾琳咕攘着眉毛的刹那,他停下脚步,向下看,慢慢说道:

“公主,虽然我在这个地方生活,可是在这里生活的人几乎都不认识我。因为我的容貌广为人知的话,很多事情就不方便了。当然总有一天我会担任主将军的职位,可……现在对外的事情是费尔公爵在代替我。”

对于他突然开始的话题,艾琳的脸上逐渐浮现出诧异,取代了愤怒。虽然公主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可米卡尔依旧看着下方,平淡地继续说道:

“我主要做的事就是监视和惩治威胁布里奥斯王室的要素,对象不分身份贵贱。不合理的行为,非人的行为,需要的话,不知道做了多少。所以很多人非常讨厌,当然我会继续这样活着,所以以后会做更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感觉就像与自己无关一样,他用非常冷漠的语气说了出来。艾琳理解他的话意味着什么,因为在布里亚她曾经被那些叛贼绑架过,简因为过去的仇恨对米卡尔深恶痛绝,所有这些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接着一阵沉默。艾琳明白了他想说什么重要的事。米卡尔看了一会儿地上,接着抬起头与看着自己的她对视着。

“你在我身边的话,会成为我的弱点。而且你已经参与进来了,因为我,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处于危险中……我守护不了你的时候,我也会遇害的。”

这么凶险的事从他的嘴里平静地说出来。艾琳听了那些话,眼睛瞪得大大的。米卡尔看着她的表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

“回去吧,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所以……说实话,这样再一次见面,有些尴尬。我没想过要接受你,艾琳公主。”

安静漆黑的走廊里,两个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就像时间静止了一样。艾琳愣愣地抬头望着米卡尔,她朱红色的眼睛上倒映着他的脸庞,稍一颤抖,又看向地上。

明白过来了。

不管他说什么都没关系,有自信始终不会动摇,可是完全没想到米卡尔会以这么狠毒的方式说这些话,这些话就像利剑一样毫不留情地插进她的心里。

“哈哈,这些有点过了。”

嘴里说出了像傻瓜一样的伤感的话,艾琳低着头无力地笑着。原来心伤了是这种感觉,更痛的是,拿不出反驳他的话。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地上,接着她像喃喃自语似的说道:

“那个……米卡尔,我给你看的,就像我在布里亚背叛你一样……其实听说那有很多后话……那种话,现在说有什么用呢?”

“我觉得你做的事是正确的选择。”

米卡尔冰冷地回答道。

“我知道总有一天要放开你的手,可是我明知道和你不会在一起很久,却不能那么做。”

他想起了和简战争结束的那天,自己满身是血,而艾琳却把他抱在怀里,还有她说我们要在一起幸福生活时的那明朗的笑容。她将像光一样正直的心给了他,米卡尔自己选择了那闪亮的光。可是事实上,也许他从那时起,就开始矛盾了。对米卡尔来说,接受公主这件事,就意味着他要放弃他下定决心要活下去的生活方式。他冷漠地嘟囔道:

“我知道我摆脱不了我生活的羁绊,可是只是希望梦能久一点……虽然我也知道那种想法很傻。”

他倾慕于这个可爱的公主——那时候她总是会把“要找到一切都会变得幸福的方法”挂在嘴边,他想要把求婚戒指给她。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就像她的笑容,清新的绿荫闪烁着,在这样的布里奥斯这么做好像没事,做梦也……好像没事。虽然这种梦中的日子比想象中结束得要早。

“就算创造契机的是你,也不必感到自责。就算不是公主你,我们的关系总有一天也会破碎的。变成那样之前,你先放开我……反而我觉得很好。”

所以马上离开吧。和她,还有她给过的所有的温暖告别,逃跑似的回到了熟悉的这个世界。但是并不后悔。因为在他看来,不伤害艾琳,回到原来的生活是唯一正确的路。不管怎么样,他们之间终归不会有结果。米卡尔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是公主的错。所以你在某种情况下抛弃我的事,我不会怨你。”

艾琳也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公主的脸色有些苍白,米卡尔看着她苍白的脸,感到安心,却也有淡淡的忧伤。她很聪明,理解他的话,所以马上就明白了。明白了他们的关系绝对不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知道的话,就请回去吧。虽然放弃了大哥列昂的妃子的位子很可惜,公主你……是个很不错的女人,会找到很多比我好得多的男人。”

眼睛一动不动,不是发自内心的话,也能说得很好。米卡尔嘲笑自己,其实他非常不喜欢别人看到她穿着短裙,可是没办法,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回答。

嘲笑了自己一会儿的他依旧像个木头似的,僵硬地站着,意识到公主正看着自己。直到这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啊了一声,淡淡地笑了。

“现在想想,公主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关于‘债’,别担心。我会按照约定帮你们解决的……”

“不是,我不是想听这些话。”

艾琳中途打断了他的话,静静地摇摇头。她不知不觉间眼泪滴答滴答地流出来。

“米卡尔,我原本想见到你的话,就打你一顿。可是现在那些一点意义都没有……”

确切地说,不管喜欢米卡尔的心怎么样,却没有要接受报答的想法,也自然明白他真的不喜欢她了这一结果。但是米卡尔巧妙地把自己的内心隐藏起来,他说没有能把一切变得美好的方法,只能选择这条路。艾琳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怕谁不知道你们是兄弟似的……真是和列昂一模一样。”

她任由脸上泪水横流,也不擦,只是看着米卡尔。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回答不了,可是……能不能再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我不想就这样回去。”

如同烟花一样飘渺,流着眼泪的艾琳,朱红色的眼睛盯着他那冷漠的脸。

“不,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沉默了一会儿后,米卡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公主说道:

“就算你在这里坚持下来,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你要是想留就留吧,我只能给你一周左右的时间。”

这个时间比公主为了见他,而赶在路上的时间要短得多。

“好。”

可是艾琳擦擦眼泪还是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惊讶,她还是挤出一抹淡淡的笑。

“是吧,米卡尔……你很喜欢我吧?”

艾琳直勾勾地看着他,抹着鼻子嘿嘿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