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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四十九、荒凉

简单平缓的石阶,仅仅走了几分钟,雪朝阳就累得气喘吁吁。她用力掐住自己的手腕,憋住一口气,猛然抬脚狂奔出去。

蜿蜒的楼梯,长长的石阶,仅余她剧烈的喘息和紊乱的脚步声。

心中一片苍凉的恐惧,无法停下来,只能流离逃窜。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被发现,被带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只是心里仍然有隐约的念头,他知道吗?自己被这样对待,是他授意的吗?为什么那么久不来看自己?那个恐怖幽深的地底,曾经又藏着谁?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答案。

雪朝阳倏然止步,停在巨大的、密不透风的铁门前。

她的手指略略颤抖,透着苍白及无力,拿出钥匙甚至都对不准大门的插孔。直到这一刻,她才恍惚地想起来,逃出来之后呢?自己要去哪?门外就是雪家,自己要怎么向父母解释?说出一切,必然会连累雪安妟。即使经历了这些……她却依然不愿意让他受到伤害。

在她犹豫的片刻时间里,忽然听见远处有低低的、细微的脚步声响起。这声音太过熟悉与可怕,使得她整张精致的脸倏然变得惨白惨白。

雪朝阳慌忙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门应声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斑斑驳驳,锈迹点点,吱吱呀呀好似呻吟,她蓦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然而也来不及犹豫,顺着缝隙一脚就踏了出去。

身后大门轰然关上。

雪朝阳的瞳孔剧烈收缩了几下。

满目荒凉,昏黑暗沉的天空,四周空旷极了,杂草丛生,偶尔有低低的风掠过,卷起一片枯黄的草屑。

她猛然回头,想去看那扇大门,却只见到空旷的四野,哪里还有半分大门的影子。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一般,梦醒了,整个世界只余她一个人。

这种巨大的落差和恍然,以及之前足够浓度的安眠药使得她剧烈地颤抖着身子,眼皮沉重极了,连日来心里的重压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也垮塌下来。

苍白的女孩最后只走到杂草稍微少一点的地方,就倏然倒下。

四周仍然安静空旷,无人知晓,无人察觉。

…………

小米无奈地看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人。

朝歌静静坐在床头,半垂下眼看着窗外,午后的天空一片阴沉,黑压压的有乌云堆积过来看起来就要下大雨了。

“夫人,该吃饭了……”小米再次重复道。

朝歌微怔,似乎想了一会儿,轻声问:“现在几点?”

小米愣了愣,答:“下午一点。”

“嗯。”朝歌轻轻点头:“是午睡时间。”

“可是您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了……”

“我不饿。”

“家主出门之前说,”小米为难地咬住了唇,低低道:“一定要让您吃饭。不然……”

她没有再说下去,朝歌却奇异地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慢慢捏紧被角,似乎轻叹了口气,淡声道:“我知道了,你放下,出去吧。”

小米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朝歌的脸色,终是忍住,放下食物托盘,推开门出去了。

朝歌疲惫地合上双眼。

有多久没去学校了?

有多久没有出门了?

或许十天,或许一个月吧……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那天他高烧退了之后,墨瑾就再也没出现过。就好像……好像朝歌已经尽了最后一点用处一般。朝歌有些混乱,一边为这种想法心里些微泛酸,一边却是巨大的痛苦和失落——他似乎终于明白安安说的“不能让墨瑾碰到”是什么意思了。可是他已经被碰过了,那么疼痛,那么刻骨……安安,还会来吗?是不是自己再也不能见到安安,再也不能离开了?

恍惚间朝歌又睡着了,梦里一片寂静荒凉。他梦见四周全是疯长的杂草,而自己晕倒在丛中,头顶乌云弥漫,身后寒冷凛冽。然而自己一无所知,只是躺在那里,精致苍白而又了无生气。他想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空洞虚无的安静。仿佛走到世界的尽头。

这个梦实在可怕极了。

朝歌满头冷汗从梦中醒来。

夜空低垂,黯淡的乌云被风吹散,露出些微皎洁的月光来。透过窗外的绿色藤蔓,静谧地洒落在床前。

朝歌眨了眨眼,就看到坐在一旁的墨瑾。也许刚刚睡醒,头脑还很迷糊,不知怎么的,他竟开口就问:“你回来了?”

两个人同时怔了怔,片刻的沉默之后,墨瑾轻轻点了头:“嗯。”

朝歌却是一下就清醒了。

自那次之后,他再也没对墨瑾说过一句话,他一度以为这会是场持久战,却在这个宁静的深夜醒来,如往常一般地问候。

墨瑾仍然是沉默地盯着他,眸里沉沉的光几乎要把朝歌吸进去。

朝歌却想起上次墨瑾走之前最后一句话,他说,就这样吧。

那是怎样?现在这样吗?

朝歌忽然有些不自在,或许是太久未见,或许是这样的深夜总令人感觉寂寞,他竟也不觉得之前墨瑾对自己做过的事有多么罪大恶极了。然而始终无法开口,只能抿紧了唇,沉默地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都开始西斜,室内的影子也开始倾斜方向,墨瑾终于沉沉开口:“冷吗?”

朝歌轻轻摇头。

“你出了很多汗,”墨瑾顿了顿,道:“去洗个澡吧。”

朝歌眉心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墨瑾。

后者却动作奇快,起身走到衣帽间,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放进浴室,打开开关,默默地调试好温度,转身开门出去了。

朝歌怔住,看着紧紧合上的房间大门,下意识地抓紧了被条。

许久没有声音。

心里涌起低低的失落,朝歌有些无措。手抚上心口,慢慢起身,走进浴室,却见水已经放满整个浴缸,他慌忙关了水,不知道自己竟然犹豫了这么久。然后坐进去,舒服得叹息了一声。

水汽蒸腾朦胧,氤氲了他好似泉水洗过的清亮双瞳。